攬月閣內,昨天還是笑語嫣然,其樂融融,而今卻是一片慘淡,人影寂寥。
在攬月閣的一間寬敞屋子內,設了一個靈堂,擺着一口黑檀木棺材,上官浩身穿白色喪服,跪在地上,默默的低着頭,一把接着一把地往火盆裡扔着紙錢。
周圍還站着許多小侍,此時小侍們臉上也很哀慼,小林子爲人和善,從不欺負他們這些小侍,反而真誠相待,把他們都當成親兄弟,這麼好的掌侍,到哪去找,究竟是誰這麼狠心,連小林子這般好的人,都要趕盡殺絕。
知道上官貴君心情不好,衆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上官貴君。
顧輕寒跟楚逸及衛青陽站在一邊,心疼得看着面色蒼白,一言不發的上官浩。
本來皇宮是禁止燒紙錢的,更別提一個貴君朝着一個小侍跪拜,可顧輕寒統統准許了,他不想連上官浩這最後一點心願都實現不了。
小林子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孩子沒了後,他尚有小林子,可如今卻連小林子也沒有了。
她原本是想要徹查小林子的死因,跟上官浩討要屍體來仔細檢查的,可上官浩卻不同意,只低聲說了一句:人死不能復生,即便找出兇手,小林子也不可能復活。我不想小林子死後還有人碰他的身體,更不想小林子被驗屍。
這句話一下來,顧輕寒不由得有些蒙了,上官浩難道不想查出他的確切死因嗎?不想給小林子報仇嗎?或者,他真的只是不喜歡別人碰小林子的屍體,又或者他已經知道小林子的死因了?
“咳咳……”
上官浩用手捂住嘴巴,不斷咳嗽,看得衆人越加擔心,生怕他的身體承受不住。
楚逸實在看不下去,連忙蹲下,欲將他扶起來,“你身子弱,已經跪了很久了,再跪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上官浩甩開他的手,繼續燒紙錢,如行屍走肉般沒有靈魂。
“咳咳……”
衛青陽上前一步,清冷的額眉一蹙,對着顧輕寒淡聲道,“陛下,天色已晚,您跟楚貴君先回去歇着吧,臣侍跟上官貴君一同進宮,福禍相依,情如兄弟,就讓臣侍留下,好好勸勸上官貴君。”
顧輕寒挑眉,衛青陽真的可以嗎?
“陛下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上官貴君這個是心結,只能以心解開。”
顧輕寒沉思,上官浩待她如仇人,她的話,他也聽不進去,勉強留在這裡,也只會讓他不開心罷了。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還在燒着紙錢的上官浩,拉着楚逸離去。
等到顧輕寒等人都離去後,衛青陽揮了揮手,淡淡道,“你們都出去,沒有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是,衛貴君。”小侍們應了一聲,依次退了出去。
衛青陽嘆了一口氣,蹲下身,跪在地上,陪着上官浩一起燒紙錢。
上官浩看到他的動作,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向衛青陽。
怒喝道,“走,走開,小林子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更不需要你幫他燒紙錢。”
衛青陽被他一推後,身子向後仰去,直接倒在地上,詫異的看着上官浩。
看到衛青陽詫異的目光後,上官浩如諷刺般的笑了幾聲,都到現在了,還想裝。衛青陽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小林子對你也是關懷備至的,你怎麼可以狠心殺他?!
“咳咳……”上官浩一個激動,重重咳嗽起來,一縷鮮血溢出嘴邊。
衛青陽站起身,將剛剛楚逸放在桌上子的藥拿了過來,再倒了一杯水,遞到上浩身前,“你先把藥吃了,有什麼事,我們一會再說。”
上官浩揮開衛青陽的手,冷冷的看了一眼衛青陽。
從懷中拿出一條青色,卻缺了一角的面紗,撐開在衛青陽面前。
衛青陽看到這條面紗身子一震,吃驚的看着上官浩。
上官浩將他的表情全部收在眼裡,沒有放過一絲一毫,有些悲痛的道,“這條面紗,是不是你的?”
衛青陽淡淡的點頭,“是的。”
上官浩忍住哭喊的衝動,將眸子裡淚水強行嚥了下去,顫抖的道,“那,小林子是你殺的?”
聞言,衛青陽臉色一陣蒼白,身子晃動了一下,震驚的看着上官浩。
“我只想知道,小林子是不是你殺的?”
衛青陽眼裡閃過一抹痛苦,低下頭,沒有正式回答上官浩的話。
“小林子是你殺的嗎?”上官浩又問了一句。
衛青陽不敢擡頭,只是不斷的攪着衣服。
從上官浩這個角度,可以看得到,衛青陽的眸子充滿愧疚與自責,甚至還有霧氣閃動。
捂住胸口,忍住撕心裂肺的心痛,“我最後問一遍,小林子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衛青陽頹然的閉上眼睛,眼底滑下一抹痛苦的淚水。
上官浩將眸子望向別處,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衣袖輕輕一抹,直接抹掉綿延不絕的淚水,硬嚥着道,“在流國,我只有三個朋友,你,小林子,楚逸。”
“即便多年沒見,我還是把你當成親哥哥一般看待,對你無條件的信任,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你會親手殺了小林子。”
衛青陽嘴巴蠕動了一下,想解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走吧,小林子心地善良,他不會希望我跟你鬥得兩敗俱傷,互相殘殺的,這件事,我也不會告訴陛下。但是,我上官浩今日起,與你形同陌路,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上官浩將手中的面紗一分爲二,撕裂開來,扔在衛青陽面前。
衛青陽身子癱軟,跌倒在地,臉色慘白,怔怔的看着地上的青色面紗。
“攬月閣不歡迎你,請你走吧。”上官浩淡淡的道。
衛青陽仍然跌坐在地上,彷彿沒有聽到上官浩的聲音,只是怔怔的望着地上的面紗,心中一直迴響着上官浩剛剛說的話,形同陌路,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咳咳……咳咳……”上官浩輕咳幾聲,見衛青陽仍然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喚道,“來人,將衛貴君請出去,從今往後,攬月閣的大門,不許他踏進半步。”
小侍們疑惑的看着上官浩,卻見上官浩眼裡出現一抹決然,絲毫沒有收回命令的意思,連忙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欲請衛青陽離去。
衛青陽卻渾然不動,小侍們看向上官浩,卻見他臉上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深沉,不敢耽擱,直接道,“衛貴君,請你離開攬月閣吧,別讓我們爲難。”
衛青陽起身,清冷的臉上閃過一抹無措,“上官,你別這樣,我在宮裡,何償不是隻有你一個朋友,我……”
“出去。”上官浩轉過身,冷冷的道。
衛青陽看見上官浩轉身前眼裡的決絕,忍住心底的酸澀,大步往外踏去。
等到衛青陽離開之後,上官浩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軟倒在地,嘴角咳出一縷血絲。
挨着擺放小林子棺材的地方,靠了過去,身子無力哆嗦着。
旁邊的小侍一見,想扶起他,上官浩擺了擺頭,虛弱無力的道,“出去,誰也別進來打攪。”
小侍擔憂的看了一眼,還是乖乖的退了下去。
上官浩撐着身子,艱難的爬了起來,撫摸着巨大的黑檀木棺材,淚水一滴一滴滴落在棺蓋之上。
將頭側靠棺板上,喃喃自語道,“小林子,我沒有幫你報仇,你會怪我嗎?”
“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你也不希望我找他報仇的對不對,你別怕,公子一輩子都會陪着你的,誰也不能讓我們分開。”
“明天,就是回國的日子了,我們等了十幾年了,終於可以回家了,你開心嗎?公子帶着你一起回家,一起去看杜鵑花,一起去逛大街。”
“你好像從來都沒出過宮對不對,外面很好玩,很熱鬧的,等我們到了裴國後,我帶你走遍裴國,你說,好不好。”
眼淚順着上官浩的眼角顆顆淌落,雙手撫摸着黑檀木棺材。
“咳咳……咳咳……”
許久,上官浩起身,無力的推開攬月閣的大門,看着外面明媚的太陽,陽光雖然溫暖,卻暖和不了孤寂傷痛的心。
深吸一口氣,對着門外的小侍道,“去稟告陛下,就說,上官浩有事求見。”
“是,上官貴君。”
上官浩回頭望一眼小林子的棺木,吸了吸鼻子,忍着暈眩的腦袋,朝着御書房走去。
入宮十幾年,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踏入御書房,沒有心思看御書房究竟是什麼樣子的,袖子一撩,就跪了下去,“臣侍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輕寒連忙將他扶起,用自己溫暖的掌心,搓了搓他冰涼的手,“身子不舒服怎麼跑這麼遠,朕過去攬月閣不就好了。”一聽稟告說上官浩想見她,立馬就想往攬月閣趕,沒想到上官浩動作這麼迅速,直接找了過來,外面風那麼大,也不知道有沒有着涼。
上官浩不着痕跡的將手抽了回來,淡聲道,“陛下,您之前說,允許小林子跟臣侍一起回裴國,不知您說的,可算數。”
顧輕寒一怔,“之前說的,自然算數。”只不過現在小林子已經去了,難道要帶着一具屍體回去嗎?
“那臣侍能不能求陛下,將小林子火化,臣侍好帶着小林子回國。陛下,這是您說的,允許小林子回國,求陛下恩准。”上官浩誠心跪了下去,以頭抵地。
顧輕寒一驚,連忙將他扶起,臉色這麼蒼白,還跪什麼跪,“朕準了便是,你先起來。”
上官浩欣慰一笑,笑容中和着淚水,又朝着顧輕寒道了一聲謝。
“陛下,那我們明天啓程?臣侍已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只差將小林子火化。”
“回國的事,緩幾天再說吧,等你先把身子調養好,你這樣,不利於長途跋涉。”
上官浩腳步踉蹌了幾下,慘白了一張臉,捱了旁邊的桌子纔不至於摔倒在地。
臉上盡顯失望,強顏歡笑一聲,“臣侍知道了。”如果不想讓他們回國,之前又何必親口告訴他們,要放他們回去呢,呵……他就知道,陛下不可能那麼好心的。
落寞的轉身,掩着嘴,輕輕的咳嗽,慢慢往攬月閣的方向走去。
這下子顧輕寒蒙了,上官浩是不是誤會她的意思了,她只是看他身子不舒服,想讓他調養幾天再走啊,畢竟流國到裴國,路途可不是一般的遙遠。
急忙上前幾步,一把將上官浩摟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的冰冷的身體,“你想太多了,朕只是擔心你的身體罷了,如果你這麼想回國的話,朕答應你便是,明天就啓程回國。”
上官浩勉強笑了一下,掙開她的懷抱,繼續朝着攬月閣而去。
顧輕寒嘆了一口氣,目送他離開,命人通知楚逸,暫時搬去攬月閣,隨時注意上官浩的身體,並提防他想不開,傷心自盡。
轉身回到御書房,摒退衆人,輕輕一招手,一個黑影立刻閃了出來,跪在她身前。
“剛剛上官貴君跟衛貴君說了什麼?”
暗黑斟酌了一下道,“回主子,小林子身亡的事,可能與衛貴君有關,上官貴君懷疑是衛貴君乾的,與衛貴君恩斷義絕了。”
衛青陽?這跟衛青陽有什麼關係?
“衛貴君有承認嗎?他可有什麼反常。”
“衛貴君沒有承認,但他臉上的自責以及眼裡的愧疚,很難讓人相信,跟他沒關係。只怕,即便不是衛貴君做的,也跟衛貴君脫不了關係。”
顧輕寒望着竹雅軒方向,陷入沉思。
許久,又道,“上次朕讓你們查的事,查得怎麼樣?”
暗黑心裡一緊,豁然擡頭道,“主子,衛貴君乃是清風閣的青壇主。”
聽到這句話,顧輕寒沒有震驚,而是惆悵一嘆,坐在龍椅上,雙手撐在桌子上,揉着她痠痛的眼睛,淡淡道,“這件事,除了朕,誰都不許泄露,包括古公公,知道嗎。”
“是,主子。”暗黑心裡疑惑,陛下知道衛貴君的身份後,不打算懲罰他,不打算廢了他嗎?主子的意思是要護着他嗎?
“密切注意他的行動,下去吧。”
“是,主子。”黑影一閃,暗黑瞬間消失無蹤。
衛青陽,你隱藏得可真夠深的啊,十幾年宮廷生活,呵,別說她,只怕納蘭傾都被你騙了吧。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隱藏在這深宮之中是想做什麼?
擡步,往攬月閣而去,陪着上官浩一起將小林子火化,並賜予他一等忠勇小侍的稱號。
這場火化後宮不少侍君都參與了,唯獨沒有衛青陽。
而上官浩在火化完小林子之後,悲痛過度,直接昏了過去。
段鴻羽沒有往日的妖嬈,只是有些同情的看着上官浩。
一個皇子做到他這樣的程度,也真夠憋屈的,被當禮物送到異國,受盡各種折磨,孩子沒了,現在連身邊最親近的兄弟也死了。
唉,不知道他要怎麼度過下半輩子,即便回了國後,在流國造成的傷痛,恐怕也永遠抹除不了吧。
顧輕寒嘆了一口氣,看了眼衆侍君,直接越過衆人,走到徐四月面前。
“你還在宮裡?”顧輕寒淡淡的道。
徐四月一個惶恐,連忙低頭道,“回陛下,臣侍一直都在宮裡。”
顧輕寒笑了笑,擡頭,命衆人全部退下,只留下徐四月及段鴻羽。
段鴻羽心裡一緊,陛下難道看中了這個武夫?陛下的眼光不會這麼差吧,自己長得比這個武夫好看了千萬倍啊,何況這個武夫還不是好人,上次還幫上官病殃子來着。
上前摟緊顧輕寒的胳膊,挑釁的看着徐四月,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着。
徐四月撇撇嘴,自動將段鴻羽的挑釁給忽略掉。
段鴻羽頓時準備炸毛了,竟然敢不將他放在眼裡,正要出口訓斥,顧輕寒一個眼神瞪了過來,嚇得他縮了縮脖子。
顧輕寒朝着徐四溫聲道,“你爲什麼想進宮當侍君?”
徐四月頓了一下,有些傻傻的道,“因爲當了侍君可以光宗耀祖。”
顧輕寒好笑的看着他,“你看宮中的四位貴君,他們都位列貴君了,你看看,他們光宗耀祖了嗎?上官與衛青陽不提,就拿楚逸與段鴻羽來說,他們還是兩兄弟,可如今的帝師府有因爲他們光宗耀祖嗎?”
徐四月怔住了。
“即便他們跟帝師沒有仇恨,朕也不可能因爲他們而給他們家族任何利益的,你對照看看林美人就知道了。”
徐四月又訥訥的道,“進宮,進宮可以得到陛下的寵愛,我……”
顧輕寒摟緊段鴻羽,“之前朕就說了,除了朕所喜歡的幾個人外,朕不會去碰後宮的任何人,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你們留在宮中,只能孤獨終老。”
憐愛的看了一眼段鴻羽,摸了摸他的髮絲,“段貴君,就算腦子再漿糊,朕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別人再優秀,朕的心裡也容不下他們。”
聞言,段鴻羽得意的看着徐四月,“聽到沒有,陛下誇我漿糊呢。”
顧輕寒嘴角的笑容一頓,翻了翻白眼,確實很漿糊。
徐四月心裡一陣失落。
其實從第一眼看到陛下開始,他就喜歡上了陛下,這些日子看着陛下寵愛後宮的貴君,他真的很羨慕很羨慕,他以爲,只要他用心去等,陛下早晚有一天可以看得到他的好的。
可是越等下去,才越知道,這後宮,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等,還有不少的侍君,這些人,等待的時間比他長,用情也比他深,但從始至終都沒得到陛下爲之駐足一看。
他難道,真的要像他們一樣,做一個深宮怨夫嗎?不,那不是他當初進宮時所期望的。
“徐四月,朕看你也不像後宮的其他侍君,你出生將門世家,姥姥乃是徐老將軍,手握重權,睥睨羣國,敵國聽其大名皆聞風喪膽,你的母親,乃是鎮北大將軍,亦是橫掃邊疆無敵手,難道你不想跟你姥姥母親一樣,上陣殺敵,名傳千古,流芳百世嗎?”
徐四月心裡一緊,眼裡閃過熱切,他想,他當然想,他從小就想着上陣殺敵,想着跟他母親,跟他姥姥一樣,做個人人景仰的大將軍,可是他是男兒身,註定上不了戰場。
“陛下,臣侍只是一介男子,臣侍……”
徐四月的話未說完,顧輕寒直接打斷,豪情萬丈的大聲說道,“誰說男子就不能上戰場,誰說男子就該在家相妻教女,女子可以做的,男子照樣可以做,就看你敢不敢去做。朕現在可以告訴你,無論男子或者女子,朕都一視同仁。”
徐四月身子重重一震,女子可以做的,男子也可以做?
他以前也這樣認爲,所以他纔會去習武,才一心想要上戰場殺敵寇,可是他的家人都不同意。
“留在宮中沒有益處,朕既然說不會碰你們,便一根頭髮都不會碰,如果你想要離開,朕絕不攔你。”
“陛下,我……我真的可以上陣殺敵嗎?”徐四月又緊張又希冀的問道。
顧輕寒笑了笑,“當然可以,如果你想上陣殺敵的話,朕還可以給你特權,讓你當一個男將軍,招兵買馬,組建一支男子軍。”
徐四月聽得一陣心潮澎湃,眼裡精光閃閃,激動得連身子都顫抖起來。
急忙跪下,“謝陛下,臣侍一定不負所望,組建一支強大的男子軍,將軍中的女子統統都比了下去。”徐四月大聲的說道,講到後面,想到陛下也是女子,而且其她的軍隊也是陛下的,有些訕訕的,這不是損陛下軍下無人了嗎。
顧輕寒卻不以爲意,一把將他扶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好,有志氣,朕等着那一天,等着你組建一直強大的特種男子軍,把那些自以爲是的老紈絝,以及女子兵,統統打敗,成就一支戰無不克,攻無不克的男子軍。”
徐四月也是咧嘴大笑,看着陛下如此器重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將這支軍隊訓練得以一抵百,就像他姥姥的黑風騎一樣,讓敵軍聞風喪膽。
“以後,你便不是後宮的侍君了,朕相信,你以後會找到一個對你一心一意的好妻主的,一會朕就下旨給你封個左騎校尉,並把印章交給你,等你有所建樹之後,朕會繼續提拔你的。”
徐四月朗聲抱拳道,“謝陛下。”雖然心裡還是淡淡的失落,但他已經很開心了,至少,他能夠幫陛下守護流國,至少可以爲她出一份力,即便陛下不喜歡他,這些也足夠了。
顧輕寒笑了笑,示意他退下。
段鴻羽一見徐四月退了出去,連忙拽着顧輕寒的手,撒嬌的道,“陛下,您也讓臣侍出去,臣侍混個大將軍來噹噹。”
顧輕寒好笑的敲了敲他的頭,“你啊,你去了不夠人家殺的,而且參軍很苦的,你能受得了纔怪。”
“那陛下,您明天帶臣侍一起出宮好不好,臣侍把行禮都準備好了,就差您的一句話了,好不好嘛,陛下。”
“不好。”
“陛下,求求您了,您就讓臣侍去吧,臣侍給您端茶倒水,鋪牀暖被。”段鴻羽使勁的搖着她的胳膊撒着嬌。
顧輕寒停下腳步,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徑自往攬月閣去看上官浩去。
段鴻羽恨恨的跺了跺腳,衝進去,一把拽住楚逸的胳膊往外拉去,力道之大,讓楚逸一個趔趄,差點拖倒在地。
“大哥,你做什麼,你抓疼我了。”楚逸略微不滿的道。
直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段鴻羽才停下腳步,鬆開楚逸的手。
瞪着楚逸的眼睛,“我是不是你的大哥?”
楚逸揉了揉紅腫的手,擡頭道,“是啊。”
“當弟弟的,是不是該聽大哥的話?”
“是啊。”
“那行,你去跟陛下說,你不出宮了,要留在宮裡。”
“啊?……”楚逸張大嘴巴。
“啊什麼啊,你去跟陛下說,要是不帶上我,你就不去了,讓上官浩病死在路上最好。”段鴻羽跺了下楚逸的腳,恨恨的道。
楚逸疼得差點沒跳起來,大哥這下手也太狠了。
有些苦笑的看着段鴻羽,“大哥,我,我不敢說。”
“有什麼不敢說的,我是你大哥,大哥說什麼,你這當弟弟就得做什麼,大哥永遠都是漿糊的,你不要懷疑哥的漿糊,哥的漿糊可不是傳說。”
楚逸聽得濛濛的,前半句他是懂了,可後半句……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段鴻羽用力一推,楚逸被他推得往前踉蹌了幾下,又差點栽倒在地。
“要是不去跟陛下說,那你以後就別叫我哥,哥沒你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段鴻羽又跺了跺腳,將旁邊的花朵全部踩進了土裡。
餘光看見旁邊樹上的小花,撅着嘴擰了一朵下來,一瓣一瓣的揪着。壞陛下,臭陛下,讓你偏心,讓你偏心,要是楚逸不去,看你怎麼帶上官出宮,我就不相信,上官離了楚逸後,能夠支撐得到裴國,哼。
楚逸有些爲難的看了看段鴻羽,這讓他如何說,陛下做事,自有他的考量,他一個侍君,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伺候好陛下,陛下想讓他去,他就去,不想讓他去,他也不會爭着吵着要去的。
擡頭的瞬間看到段鴻羽惡狠狠的看着他,那眸中滿是警告。
頭頂滑下三根黑線,趕緊低下頭灰溜溜的離開。
回到了攬月閣的以後,楚逸爲難的看着顧輕寒,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
顧輕寒疑惑的看着他,“你想說什麼?”
楚逸一驚,眼神有些閃躲,訥訥的道,“沒,沒什麼。”
顧輕寒坐到攬月閣外室的躺椅上,一把將楚逸撈了過來,讓楚逸坐在她的腿上,緊緊的摟着他。
淡淡笑道,“後宮中的侍君就你最貼心,也就只有你不會給朕惹事,其他的人啊,……”顧輕寒嘆了一口氣。
衛青陽多重身份,撲朔迷離,心思深沉,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又或者他想做些什麼。
段鴻羽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隔三岔五的,就把後宮搞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盡給她惹禍。
而上官浩呢,更不安心,提到上官浩的事,心中就一陣煩燥,也不知道他的病該怎麼治。
原本還想開口的楚逸聽到顧輕寒的話,便徹底不敢開口了,陛下最近也很煩心,實在不想再給陛下惹事了,大哥若是跟着出了宮,肯定會惹下不少麻煩的,一個上官貴君,陛下就夠頭疼了,怎能再讓陛下操心大哥呢。
“陛下,您別太擔心上官貴君,臣侍一會再開一些藥給他服下,然後再好好歇息一晚,明天精神就會好上許多的。我們沿途慢一些趕路,多讓上官貴君歇息歇息,這樣一來,上官貴君的身體應該不會有大礙的,如果繼續讓上官貴君留在宮裡,那纔是真正的觸景傷情。”
顧輕寒望着內室,輕輕的嗯了一聲。
“天氣越來越冷了,你怎麼才穿這麼點,看你的手都凍成冰塊了。”顧輕寒拿起楚逸的手,輕輕哈了哈暖氣,又幫他搓了搓,希望能夠儘快幫他暖和起來。
楚逸心裡一暖,嘴角高高揚起,突然,餘光瞥見窗外那抹紅色一蹦一跳的,呲牙咧嘴,不斷給他使眼色。
楚逸溫暖的心瞬間一涼。
他好不容易纔認了大哥,大哥那麼小氣,要是不幫他的話,他會不會以後真的跟他斷絕來往了。
想到這裡,楚逸臉色一陣難看,身體都輕微得哆嗦起來。
顧輕寒一怔,偷偷的擡起眼了,對着他的視線而去,這一去,剛好看到一個小腦袋,蹦躂蹦躂的往上跳,還不停得給楚逸使着眼色。
微微一想,心裡就明白了,敢情是想讓楚逸幫他說好話來着。
這隻妖孽,倒是長腦子了,知道自己不行,就換了套路找楚逸幫忙。
看了看內室的上官浩,顧輕寒起身,故意拉着楚逸走了出去。
外面的段鴻羽一看到顧輕寒出來,連忙躲在一顆大樹後面。
楚逸看着顧輕寒朝着段鴻羽的方向走去,再看向躲在樹後,卻露出一點紅色衣角在外面的大哥。略微思量一下,大概明白了顧輕寒的意思,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尷尬。
陛下都知道了,他卻還這裡矯情。
“楚逸,既然那隻妖孽不想出宮,那就我們三個人一起出宮玩耍吧,帶上古公公還有念溪,以及路逸軒,沒那隻紅色妖孽的拖累,朕想,估計能玩得更愉快一些。”
段鴻羽一怔,紅色妖孽,是在說他嗎?
誰說他不想出宮了?他想得頭髮都快白啦,做夢都想跟着她一起出宮。
該死的楚逸,怎麼傳話的,明明是讓他跟陛下求情,怎麼反倒說他不想出宮啦。
楚逸低下頭,尷尬的笑了笑,並不接話。
“本來呢,朕看在你的面子上,還想讓他沾沾福,一起出宮,既然他不想,那就算了,你也犯不着聽他的話不出宮,宮外花花世界,多好玩吶,他當哥哥的沒個當哥哥的樣子,理他做什麼。”顧輕寒衝着樹後道。
楚逸心裡既驚又喜,喜的是陛下肯答應,驚的是陛下知道段鴻羽讓他求情了?
看到顧輕寒揶揄的目光,楚逸忍不住道,“陛下,既然大哥不想出去,那我們就不要勉強他了。”
“好啊,走,回去去看看還有什麼沒有收拾的,明天一大清早我們就出發。”顧輕寒說罷,摟着楚逸的腰徑自倒退而去。
段鴻羽再忍不住了,連忙竄出來,攔在他們身前,可憐兮兮的眨着魅惑的桃花眼,性感的紅脣半咬着,無端的憑添了幾份誘惑。
“陛下,您聽錯了,楚逸向來腦子不靈光,所以表達上,或許沒有表達好,他的意思是,臣侍非常想跟着您一起出宮的。”段鴻羽緊張的攪着繡帕,生怕顧輕寒拒絕了。
顧輕寒挑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段鴻羽連忙上前一步,將楚逸狠狠的推開,抓着顧輕寒的胳膊,眨着無辜的桃花眼看着他,“陛下,楚逸會醫術,臣侍會暖牀啊,會伺候好您的,若是您覺得臣侍一個伺候不夠舒服,臣侍可以跟楚逸一起伺候您啊,我們兩兄弟一起伺候。”
顧輕寒臉上紅了一下,怎麼說話的,當着楚逸的面,當着小侍的面,妹的,形像都被他搞沒了。
楚逸臉色更紅,直接紅到耳根子處,將頭低下,不敢去看顧輕寒及衆人的臉,大哥講話太沒節操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有多少人聽着呢。
“陛下,要是您不相信的話,晚上試一下,包管您舒……嗯……”段鴻羽鬱悶的看着顧輕寒,幹嘛睹住他的嘴啊,他還沒說完呢。
顧輕寒低聲警告道,“閉嘴,別說了。”
段鴻羽一把扯開她的手,大聲道,“爲什麼不能說,自古以來多少人都是兄弟共侍一妻,我跟楚逸一起伺候您又有什麼關係。”
楚逸尷尬的道,“陛下,臣侍突然想起,還要給上官貴君開一個藥方,臣侍先告退了。”楚逸說罷,連忙拔腿急奔回去。
再不回去,他可不敢保證,他那迷糊的哥哥又該講出什麼雷人的話。
看到楚逸尷尬遁走,顧輕寒撇撇嘴,放開段鴻羽。
卻聽段鴻羽不滿的道,“切,害羞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伺候陛下了,兩個人一起來又怎樣,我還想喊上上官病殃子呢,不過就是怕他身子太虛,半途受不了罷了,衛小人又太陰險了,不然一起上倒是挺不錯的。”
顧輕寒頭頂滑下三根黑線,越過他,徑自往前走去。
尼瑪,當她是種豬嗎,一夜戰四男。
段鴻羽看到他們接二連三的遁走,心裡一陣鬱悶,待想到他可以出宮,不由又是嘴嘴偷笑,笑得花枝亂顫,魅惑勾人。哼着小調,蹦躂着小步子朝着落羽院而去,渾然將剛剛火化小林子的悲傷拋到九霄雲外。
上官浩一直處在昏迷中,而明天就要出發了,不得不讓顧輕寒有些憂慮,這樣直接啓程去裴國真的好嗎?
上官浩的身體能支撐得了嗎?
夜色緩緩降臨,顧輕寒處理一堆的朝政大事,將朝堂軍政全部安排好後,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
正想喚人詢問上官浩病情的時候,屋外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臣侍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清冷的聲音,顧輕寒條件性的擡頭一看。
卻見給她行禮的是,正是那一襲青衣似竹,清冷如菊的衛青陽。
衛青陽微行了一禮後,便站了起來,將背脊擡得如青松勁竹般挺拔,一襲青衣宮裝,內搭白衣裳,外罩一件青色錦衣,錦服上繡着淡淡的脆竹,腰間以寬邊束帶束住蜂腰,將整個身材完美無暇的展示出來,腰上的束帶上,還垂墜着一塊流光瀲灩的青玉。
他的臉上依舊如以往一般的清冷淡漠,也依舊美得讓人窒息,美得讓人浮想聯翩,只不過他今天臉色,似乎多了一抹蒼白。
“你來找朕有何要事?”顧輕寒慢條斯理的整理着手中奏摺,淡淡的問道。
衛青陽斂了斂心神,有些期盼的道,“臣侍聽說陛下要出宮,還允許上官貴君,楚貴君,以及段貴君一起出宮,臣侍能不通跟您一起出……”
“不行。”顧輕寒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的道。
衛青陽心裡一沉,閃過淡淡的失落。
陛下誰都讓去了,連段鴻羽都讓去了,卻偏偏不讓他去……
有些委屈的道,“陛下,可以再考慮一下嗎?”
顧輕寒擡頭,看到也清冷的臉上,閃過一抹委屈的神色,講出來的話,也帶着一抹低聲的求饒。
這是他從未在衛青陽身上看到過的。
不知覺的,想起十五那天晚上,跟衛青陽共度了一個晚上的春宵,心裡總覺得虧欠了他什麼。
可一想到他的身份,顧輕寒又沒底了。
淡淡的看着衛青陽,斟酌着開口,“衛青陽,你我也認識了不少時間,各種患難我們也曾一起經歷過,但是,朕真的不瞭解你,或許,我們該好好的聊聊,你覺得呢?”
衛青陽疑惑的看着顧輕寒,“陛下想聊什麼?”
“比如,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你潛在流國的皇宮,想做什麼?又或者,以前,特別是昨天晚上,你做了什麼?”
衛青陽的眸子重重的一縮,臉色陡然蒼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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