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一把將剩下的火龍藥後,只感覺身體劇烈燃燒,灼痛得他悶聲痛呼,倒在地上不斷滾動。
雲老鏢頭一看,嚇了一跳,急忙蹲下身,緊張的道,“三兒,三兒啊,你怎麼樣了,哪裡難受。”
三三不斷滾動,痛苦嚎聲大叫的道,“哪裡都難受,處處難受,段鴻羽肯定給我吃假藥了,疼死我了,段鴻羽,你怎麼這麼黑心。”
段鴻羽差點跳了起來,怒道,“什麼給你吃假藥,明明是你把我的藥給搶去吃了,我還沒怪罪你,你倒先怪罪起我來了。”
“啊……疼死我了,好疼啊,娘,段鴻羽給我假藥,我好疼啊。”
雲老鏢頭陰沉着一張臉,沉聲道,“段公子,你給三兒吃的到底是什麼藥,爲什麼三兒疼成這樣。”
段鴻羽百口莫辯,當時他看到楚逸在熬火龍藥,他順手偷了一半下來,一直藏在身上,誰也沒有碰過,哪有什麼假藥,如果真是假藥的話,也是陌寒衣送的藥是假藥。
顧輕寒上前一步,拉住段鴻羽的手,衝着雲老鏢頭抱拳一禮,“雲老鏢頭,雖然段鴻羽平時喜歡耍些小手段爭寵,但是他心地善良,不可能會做換假藥的事來謀害令郎的。”
雲老鏢頭的陰沉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擔憂,看着在地上,滿地打滾的三三,心裡一陣心疼。轉頭,看着楚逸,拉住他的下襬,懇求道,“楚大夫,楚神醫,你趕緊救救我兒子,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如果失去他,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楚逸扶起雲老鏢頭,溫聲道,“雲老鏢頭彆着急,待我去看看。”
說罷,走到三三面前,將他打滾的胳膊制住,一把搭在他的脈搏上,細細沉吟。
段鴻羽忍不住道,“怎麼樣,是不是那個叫什麼陌寒衣的給了假藥了?”
楚逸搖搖頭,起身,看着滿地打滾嚎叫的三三,蹙眉道,“沒有,陌家主給的是真藥,只不過,藥性強大,三三公子直接吞服,一下子消化不了,纔會疼得成這樣。”
“那要怎麼樣才能讓我兒子停止疼痛呢,你看他現在,疼成這樣,萬一……”雲老鏢頭心疼的看着三三,她一點兒苦都捨不得三三受,何況是如今躺在地上,滿地嚎叫打滾呢。
“沒辦法,只能等他撐過來了。”楚逸淡淡的道。
路逸軒蹙眉,上前一步,“我來試試吧。”
說着,也不管衆人是否同意,直接扶起三三公子,盤膝坐好,將自己的掌心貼在他的後背上,用自己的真氣度化他腹中火龍藥。
有了路逸軒的內力相助,三三很快就不再嚎叫了,只是臉上依舊痛苦,冷汗淋漓。
顧輕寒放開段鴻羽,坐在椅子上,順手拿了杯茶,輕輕的喝起來,等三三公子好起來後,她們就得離開無雙城了,在無雙城呆的時間也夠久了,再這樣拖下去,不知道到裴國都要多久了?
段鴻羽屁顛屁顛的跟在顧輕寒身後,幫她輕輕捏着肩膀,捶着背,一邊心疼的看着三三,心裡還在爲沒有得到火龍藥而抱怨着。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直接到三個時辰過去了,路逸軒才收回掌力,凝神看着還在蹙眉痛苦的三三。
衆人也是緊張的看着三三,不知道這藥是不是真如楚逸說的那麼厲害,真能讓人的身材變得跟正常人一樣。
突然,在衆人肉眼可觀的速度中,三三公子從三百斤,逐漸降了下來,二百五,二百,一百五十,直到一百二十才停止下來。
這突然間的巨大轉變,不由讓衆人瞪大眸孔,奇蹟,真的是奇蹟,這才一碗藥,就讓看遍天下大夫而束手無策的三三公子恢復身材,這也實在是太神了。
段鴻羽更是張大嘴巴,一臉驚豔的看着三三。
現在的三三,哪有以前的肥胖醜陋,現在的他,身材體型剛剛好,肌膚如剛出生的嬰兒般粉嫩細滑,吹彈可破,肥胖臃腫的臉蛋,瞬間消瘦下來後,變得清秀雅美,小家碧玉,還透着一股靈動的勁兒,看得段鴻羽暗暗羨慕的,羨慕得將自己的手指伸到到嘴裡,不小心給咬了一口,而發生驚叫。
他的火龍藥,被吃了,他的火龍藥,原來威力這麼大,這麼有神效,不行,他無論如何都要再得到一株火龍果,讓肌膚變得更加粉嫩細滑。
三三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衆人瞪大眼睛看着他,嚇得他心裡直髮悚,不知道效果到底怎樣。
許是太在乎自己的身材,三三公子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一會看看雲老鏢頭,一會看看路逸軒,一會又看看楚逸。
許久,雲老鏢頭才反應過來,一把上前,抱住三三,痛聲大哭,“我的兒啊,我的三兒,終於變回來了,我的三兒如此天香國色,傾國傾城,是娘讓你受苦了,都怪娘不好。”
聽到雲老鏢頭的話後,三三才鬆了一口氣,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知何時全部消瘦下去,寬敞蓬鬆,這哪裡是之前那幅肥胖的身材,再看向自己的胳膊,細滑粉嫩,也不是以前那個粗胳膊,這一喜,喜得他差點想跳起來,仰天狂呼,好在經歷了上一次從八百減到六百的時候,三三公子一蹦,褲子都掉光,這次雲老鏢頭,一把按住他,不讓他跳起來。
只是臉上極度欣慰,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衝着楚逸磕了幾聲響頭,“多謝楚大夫,多謝顧小姐,我們雲風鏢局上上下下,全部感謝你們啊,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請再受我三拜。”
說着,雲老鏢頭又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顧輕寒一把將她扶起來,欣慰道,“雲老鏢頭客氣了,我們在貴府打擾多日,應該是我們感謝您纔對,三三公子能夠恢復,我們也着實開心,不過這個最該感謝的還是要謝謝陌家主,如果不是她的火龍藥,只怕也無法痊癒。”
雲老鏢頭激動的道,“感謝感謝,必須感謝,你們都是我的恩人呢,我全部都謝。”
雲老鏢頭一邊說着,一邊抹淚,喜極而泣。
楚逸看着極開心又酸澀,如果他的父親還在的話,想必也跟雲老鏢頭一樣吧,可惜,他的父親,死得太可憐了。過去那麼久了,一想起父親,心裡還是隱隱作痛,他該有多餓,有渴,纔會活活的在屋中,渴死餓死。
心裡閃過一抹黯然。
段鴻羽不知何時走到楚逸身邊,拍拍胸膛,揚聲道,“別怕,以後有哥哥保護你,沒人敢欺負你的。”
楚逸笑了笑,即便知道段鴻羽給他的惹的禍比保護他還來得多,心裡還是閃過一抹欣慰,這是他唯一的哥哥了,與段鴻羽十指併攏,無言的傳遞某種情感。
顧輕寒將他們的小動作收在眼裡,也是忍不住一陣欣慰。
“鏡子,快給我鏡子,我要看看我長什麼樣。”三三突然厲吼一聲,將衆人皆嚇了一大跳。
旁邊有一個鏢師一早就準備好了鏡子,此時一聽到三三說要照鏡子,連忙將鏡子遞了過去。
三三一接到鏡子,往裡一照,先是怔了一下,閃過一抹疑惑,不明白鏡子中那個清秀窈窕的男人是誰,照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是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鏡中清秀美男。
這,這,這是他嗎?他怎麼長得這麼漂亮?皮膚這麼光滑細嫩?
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臉蛋,疼得他吡牙咧嘴,鏡中的人美貌人兒,也跟着吡牙咧嘴,這次,三三算是真相信這個人就是自己了,樂得一蹦而起,直接朝着路逸軒撲了過去。
路逸軒往旁邊一閃,三三撲了空,還要繼續撲過去,因爲一下子瘦得太多,身上寬敞的衣服直接滑掉,又鬧了一個笑話,尷尬的三三公子趕緊拉着褲子跑了出去。
客堂裡,傳出一陣鬨堂大笑。
無雙城的事情總算告了一段落,第二日,顧輕寒就得出離開無雙城,往下一個城鎮出發。
即便雲老鏢頭與三三再不捨,還是告了別。
只不過三三一直吵着要跟着路逸軒,要嫁給路逸軒,嚇得路逸軒連分別都不敢分了,直接躲在城外候等。
古公公一早就從客棧將馬車行禮什麼的都搬了過來,一行人直接上了馬車,往下一個城鎮出發。
依舊是古公公駕車,念溪與路逸軒騎車,分列兩邊伺候。
而顧輕寒與白若離,楚逸,段鴻羽及上官浩坐在馬車裡,一路哼哼笑笑。
有段鴻羽這個活寶在,一路倒也開心。
白若離坐在馬車裡,心情還有些彷徨,顯然還是無接徹底放下古國宗主的重任,而上官浩雖然一直抱着一個骨灰罈,眼裡卻不再灰濛一片,偶爾也靜靜坐在馬車上,看着她們下棋玩樂。
上官浩的這個反應,讓顧輕寒很是費解,陌寒衣到底對他說了些什麼,讓上官浩改變如此之大?
另一方面,也有些黯然,自己無論如何做,都討不到上官浩半點歡心,可上官浩跟陌寒衣才相處一小會,連一個時辰的時間都沒有,就能夠解開他的心結,想讓她不鬱悶都難。
“小姐,我們今天趕不到下一個城鎮了,只能在野外借宿一宿了。”路逸軒看了看天色,已經逐漸暗沉,並且天空一片陰沉,打雷閃電的,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再趕下去,估計也沒有城鎮可以借宿了,只能在林子裡呆一宿了。
顧輕寒挑開車簾看了看,也意識到天色即將有一場大暴雨即將降臨,不由蹙眉,這荒郊野外的,上哪去找借宿的地方,林子裡,也擋不住雨啊,他們幾個倒還可以在車上睡一晚,問題是念溪,路逸軒跟古公公,難道讓他們在外面淋一夜的雨嗎?
段鴻羽不由瞪向楚逸,“都怪你,一直說趕路,這下好了吧,都趕過頭了。”
楚逸怔了一下,怎麼又怪到他的頭上來了,明明就是他貪吃,吃壞了肚子,一路一直拉肚子,生生將行程給耽擱了,要不是他,現在早就到城鎮裡去了。
不過楚逸卻不敢開口,只能吃這個啞巴虧,畢竟是自己的哥哥,也不好頂嘴。
“不好了,要下大雨了。”古公公突然大叫一聲,心疼的道,“這荒郊野外的,小姐乃是萬金之體,怎能住在這馬車裡呢,現在天氣又這麼冷,這也太委屈小姐了,這可如此是好啊。”
“前面好像有間破廟,我們可以進去借宿一宿,避避雨。”念溪張大眼睛,看着前方,突然喜道。
顧輕寒放下車簾,“那就到破廟裡去借住一宿吧。”總比讓他們三個人在外淋雨強。
顧輕寒一句話下來,念溪加快馬步,往前探路,路逸軒隨身跟在馬車旁邊貼身保護。
離破廟很近,不一會兒就到了,可這場大雨說快也快,幾乎在她們剛要動作的時候,就嘩啦啦的下了起來,並且越下越大,絲毫都沒有停歇的趨勢。
“到了。”
顧輕寒挑開車簾,看了一下,這間破廟寫着斗大的三個字,山神廟,不過牌匾脫漆,掉了一半,窗戶上的風,也是呼啦呼啦吹得一直作響,隱約還可以看得到破廟裡面,到處結蜘蛛網。
蹙眉,這種地方,如何給她的四個夫郎住。這也太簡陋了。
古公公哇哇大叫,不滿的道,“這什麼破地方,也能給主子住嗎?這種地方,連鬼都不住的吧。”
“轟……”
一道震天的打雷聲響了起來,上官浩跟段鴻羽都嚇了一大跳,臉色慘白了一下。
在深山老林裡,狂風暴雨的,怎能不讓人害怕,上官浩抱了抱緊骨灰罈,似乎想從骨灰罈裡找點兒溫暖。
白若離靠近上官浩,溫潤而儒雅的聲音響起,安慰道,“別怕,只是響雷而已。”說着,還從一邊拿起一件披風給上官浩披上。
上官浩拉了拉緊披風,感激的看了一眼白若離。
段鴻羽則整個人都掛在楚逸身上,有些後怕的道,“楚逸,你說,這裡這麼陰森,會不會有鬼啊。”
楚逸本來不怕的,被段鴻羽這種小心翼翼,驚恐不安的態度,弄得也有一絲害怕,忍住心裡的恐懼,將段鴻羽從身上扒下來,“大哥多慮了,這世上哪有鬼。”
段鴻羽非旦沒有離開,反而抱得更緊,“是嗎,可是爲什麼,我總感覺這裡陰風陣陣,鬼哭狼嚎的,你聽,那是什麼聲音,那是什麼東西在叫。”
“嗷嗚……”
彷彿爲了配合段鴻羽,森林深處,響起了幾陣狼嚎聲,又將衆人嚇得面色一白。
顧輕寒看向他們,不由笑道,“怕什麼,不過是狼吼聲而已,在森林裡很常見的,我們還是趕緊到破廟裡躲一躲吧,不然真的碰上狼羣,就麻煩了。”
段鴻羽一聽,當先跳了下來,冒着傾盆大雨,躍下馬車,往破廟而去。
顧輕寒有些哭笑不得,有雨具不撐,非得冒着大雨了,一會着涼了,還不是自個兒難受。
古公公體貼的撐起一把雨具,帶着顧輕寒等人下馬車。
段鴻羽一進破廟,立即傻眼,這什麼鬼地方,這麼破爛。
路逸軒將手中的火把放門縫上,照亮整個破廟,看到段鴻羽的表情,不由笑了一下,讓陛下的侍君睡在這種地方,確實委屈他們了,不習慣也是正常。
別說段鴻羽傻眼,就連尾隨進來的楚逸也傻眼了。
這個破廟,到處漏雨,大滴的雨水滴達滴達往下掉,而冷風則透過破舊的窗戶,吹了進來,一陣陣的,陰涼而恐怖。
地上,堆滿了各種雜草,整個廟裡空空蕩蕩的,除一座破損的山神像,還到處結着蜘蛛網。
這怎麼睡?這如何睡?
“要死了,要死了,這種破地方怎麼住人,到處都雨水。”古公公嫌惡的將一邊的蜘蛛網拍掉,又將頭頂滴下來的雨水躲開,不滿的嚎叫道。
“要不,幾位公子在馬車上歇息,我們在破廟裡守護。”路逸軒斟酌着道。
“不行,雷打得這麼響,睡在馬車裡不安全,萬一被雷電擊中就不好了。”顧輕寒看着外面的馬車,沉聲道。
這裡是深山老林,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又是打雷又是閃電,太不安全了。
“這片空地,好像不會漏水,我們就在這裡歇息一陣吧。”顧輕寒指了指一邊全是雜草的地空位。
雖然這間山神廟破舊了一點,但空間還是挺大的。
路逸軒跟念溪點點頭,連忙將馬車牽近一點,從馬車上,取下被褥之類的保暖處。
“今天就委屈你們先在這裡住一宿了,明日進城再好好歇息。”顧輕寒看向四個夫郎。
三人皆是點了點頭,現在也只能委屈一些了。
段鴻羽則高高撅起嘴巴,抱怨的道,“我的衣服都淋溼了,怎麼辦?”
“誰讓你剛剛跑那麼快的。”顧輕寒毫不管氣的頂了一句。
段鴻羽砸砸嘴巴,打了一個噴嚏。
顧輕寒無奈的揮手,讓古公公將段鴻羽的衣服取一件過來,讓他先換上乾淨的衣服,再生一把火,暖和暖和身子。
衣服取來了,段鴻羽卻糾結了,看着一大堆的人,扭捏了一下,不敢去換,顧輕寒知道他的顧慮,直接指了指山神像後面的位置,“去那裡換吧,我們不會偷看的。”
段鴻羽感激的看了一眼顧輕寒,拔腿正想過去,聽到一聲又一聲的雷聲,以及這裡的陰沉恐怖,擡出的腳步又縮了回來,哀怨的看着顧輕寒,撒嬌般的拽着她的手,“你陪我去好不好,我害怕。”
顧輕寒將他的手扒開,嘆口氣,有些無奈的道,“我們這一堆人都在這裡,你還怕被鬼叼走了不成?”
“轟……”
又是一聲雷聲下來,段鴻羽嚇了一跳,直接掛在顧輕寒的身上,哭喪着臉道,“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怕鬼啊,有什麼好怕的,抱那麼緊做什麼,趕緊放手,重死了。”顧輕寒將段鴻羽扒拉下去。
“是啊,我就是怕鬼,你沒感覺這裡很陰森嗎?好像還什麼叫聲。”
“拜託,我的段貴君,這是深山老林,你以爲是哪裡?宮裡嗎?山裡要是沒有鳥獸的轟鳴聲纔不正常,走走走,別在這裡廢話,趕緊去換衣服,一會着涼了可就不好了。”顧輕寒直接將段鴻羽推到山神像後面。
段鴻羽一下又鑽出來,臉上還是驚恐害怕着。
白若離搖頭一笑,也跟着安慰,“你就放心吧,我們這麼多人在這裡,就算有鬼,嚇也被我們嚇跑,哪能把你給叼了。”
段鴻羽不確定的又問了一句,“真的沒有鬼嗎?”
“你不會是壞事做多了,心裡有鬼吧。”路逸軒從馬車裡抱下一牀被褥,忍不住調笑道。
“你心裡纔有鬼,我段鴻羽坦坦蕩蕩的,又沒害過什麼人,纔不會害怕呢。”
被路逸軒這麼一說,段鴻羽即便害怕,也不得不壯着膽子抱着衣服,躲到山神像後面,換起衣服。
“你們不許過來哦,不許偷看我哦。”
這下子,連楚逸都看不下去了,“大哥你就趕緊換衣服吧,再不換真的要着涼了,我們都在這裡,沒有鬼也沒有怪,更沒有……”
“啊……”
楚逸話未說完,就聽到段鴻羽驚叫一聲,拔腿狂奔跑了出來。
“撲通”一聲,段鴻羽直接掛在剛剛轉身看過來的顧輕寒身上。
“鬼啊,鬼啊,好多的鬼啊,好恐怖啊,我不要住在這裡,嗚嗚……”
隨着這一聲大叫,楚逸,上官浩都嚇得面色慘白,忍不住也朝着顧輕寒身後躲去,白若離雖然也退後了幾步,卻沒有像他們那般害怕。
正在搬東西的路逸軒及念溪古公公也不由放下手中的動作,提着火把趕了進來。
這一進來,就看到數十個長髮披肩,身穿破布麻衣的,或吐着長舌,或瞪着大眼,或七孔流血,或面色慘白的鬼伸直接雙手,不斷朝着他們走來。
閃電,一閃,接着又是一聲斗大的雷聲,更是將氣氛調到了最高點。
能過閃電一閃而過,衆人清晰的看到這一羣羣的鬼面獠牙的鬼,且這些鬼還不斷從山神後面出來,發着攝人陰冷恐怖的聲音,“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悠悠的聲音,一聲一落,沒有半絲感情,在這寂靜的林子裡響起。
這一幅幅樣貌外加恐怖的聲音,不僅嚇得段鴻羽尖聲大叫,就連楚逸跟段鴻羽都面色慘白,失聲叫了起來,楚逸嚇得拽緊顧輕寒的衣服,上官浩則緊拽白若離的衣裳,身上瑟瑟發抖。
古公公也是一驚,身子直接掛在念溪身上,大喊一聲,“鬼啊,好多的鬼啊……”
“我不要住在這裡了,輕寒,我們趕緊走吧,這裡太恐怖了,我害怕,我怕鬼,嗚嗚……”
顧輕寒拍了拍段鴻羽的後背,“別怕,有我在呢,就算是鬼,也得怕我幾分,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鬼呢,今天就讓我看看這鬼到底長什麼樣。”
說罷,顧輕寒朝着路逸軒跟念溪使了個眼色,兩人識相的將火把往一羣鬼身上一舞,將這些鬼嚇得倒退幾步。
“原來鬼還會害怕火把啊,這倒是第一次見到。”路逸軒又將火把舞了幾下,嚇得那些鬼不斷倒退。
顧輕寒最開始,被這不斷走出的鬼嚇了一跳,穩了穩心神,便也不再害怕了,此時看到路逸軒及念溪用火把一嚇,就把這些鬼嚇得不斷倒退,心裡大概也明白了幾分,裝神弄鬼還差不多。
忍不住將段鴻羽再次扒拉下來,“別怕,你們看,那些鬼怕火呢。”
段鴻羽不敢去看,見顧輕寒不讓他掛,直接往楚逸身上撲去。
這一撲力道太了重,直接將楚逸撲到在地,發出一聲痛哼聲,“大哥,你壓到我了,好疼。”
“有鬼,有鬼,你快保護我。”
白若離抓住段鴻羽的後領,一把將他拎了起來,“你看清楚,這哪裡是什麼鬼,這明明就是有人喬裝打扮的。”
說罷,一把拿過顧輕寒手中的火把,又往鬼羣中,舞了一把,將他們逼得不斷後退,沉聲道,“你們到底是誰,爲何要在這裡扮鬼嚇人,快說,不說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顧輕寒看看面容慘白的上官浩,再看看同樣驚恐失叫的楚逸及段鴻羽,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若離膽子大一些,這年頭,還是習點武比較好,至於也可以保護自己。
顧輕寒站到白若離面前,不着痕跡的護住他,同樣看着那羣鬼。
許是感覺到顧輕寒他們不安好心,這些鬼,臉色一變,齊齊撲了過來,路逸軒跟念溪連忙上前一步,將這些撲上來的鬼一人一腳,踢了過去。
“砰砰砰……”
“啊……好疼啊……”
這連環腳踢過去後,衆鬼皆是大叫一聲,或抱頭痛哭,或悶聲大叫。
念溪忍不住道,“這倒奇了,原來鬼也會說話,也也會痛苦大叫。”
古公公聽到念溪的話,擦了擦眼睛,看到這些鬼,不過是將臉塗得比較白了一些罷了,此時的他們,比他們還要驚恐不安,甚至小鬼,或者老鬼,都蹲在一邊,低聲哭泣。
“你們是何人,爲何要在此裝神弄鬼,今日若不說個清楚,就把你們統統抓去見官。”路逸軒沉聲道。
其中幾個壯年的鬼,一聽到路逸軒的話,連忙撲通跪了下去,一個跪了下去,所有的鬼都跪了下去,不斷磕頭求饒,“女俠饒命啊,女俠饒命啊,我們不是故意在此裝神弄鬼,而是日子實在沒法子過了,不得不這麼做。”
顧輕寒走到上官浩身邊,拍了拍他的背,“沒事了,都不要怕,只是活人喬裝成鬼的。”
段鴻羽直到現在纔敢睜開眼睛,一看纔看到這些人將披着的頭髮撩開,也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哪裡是什麼女鬼。
心裡忍不住一陣氣憤,擡腳就往她們身上踹去,怒喝道,“好好的人不當,當什麼鬼,嚇人真的那麼好玩嗎?萬一被你們嚇死了怎麼辦?”
“別踢我奶奶,我奶奶很老了,我們太餓了,餓得沒辦法,我們只是想討一些吃的,才裝鬼嚇你們的。”一個稚嫩的哭聲響起。
顧輕寒一把攔住還要想踹的段鴻羽。
“女俠們饒命啊,千萬不要把我們抓去送官,我們實在逼得走投無路才樣做的。”一箇中年女人?大聲哭喊求饒着,所有人也跟着求饒。
顧輕寒看着一羣穿着破舊,到處打着補丁,瑟瑟發抖卻又面色蒼白的衆人,忍不住沉聲道,“從實招來,若有一句虛假,決不輕饒。”
得到顧輕寒的話,鬼羣中就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一把跪在前面,解釋道,“是這樣的,半的前,發生饑荒,我們走投無路,病死的病死,餓死的餓死,好不容易纔來到這個城鎮,身上沒有半點盤纏,天氣又越來越冷,我們這一夥,不是殘廢的,就是老的老,小的小,根本幹不起重活,也沒有人肯僱傭我們,我們就只能夠在這破廟裡面,扮鬼嚇點過路人,好討一些吃的,不至於餓死。”
“對啊,我們從來都不害人,只是想找一些吃的,我們已經三天三夜沒吃飯了,可憐可憐我們,賞我們點吃的吧。”剛剛那道稚嫩的童音又響了起來,帶着微微怯意與哭腔,聲音有氣無力,一聽就能夠聽得出來,肯定餓了許久了。
衆人皆是互視一眼,有些動容。
“半年前的饑荒,朝廷不是分配米食田地嗎?怎麼會走投了無路。”
“哎,你們不知道,同鎮的縣令不是一個好東西,一個大貪官,不僅將朝廷分下來的米糧佔爲已有,高價擡賣,還將分下來的田地,全部都據爲已有了,我們哪有分到什麼東西,別說沒分到,就連祖屋也被徵收了,不然也不至於落到這種田地。”
顧輕寒訝異的看着路逸軒,當時朝廷派人分發下去的米糧,不是重重把關,重重監督嗎?怎麼還會出現這種事情。
當初她就是怕會發生這種事,才令各地官員互相監督,並且成立鳴冤臺,居然還在她的眼皮底下發生這種事。
重重把關還能發生這種事,那也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官官相護,官官互相勾結。
“你叫什麼名字?不是有鳴冤臺嗎?爲什麼不去那裡擊鼓呢?那可是直屬當朝左相管轄的。”顧輕寒低頭望向那個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連忙道,“我叫阿狗,是這裡唯一一個沒有殘廢的女人了,鳴冤臺我們也想去,但是縣令他們,重重把關,一旦看到有人要接近鳴冤臺,就遠遠的把我們都給攔了下來,活活打死,我們根本靠近不了鳴冤枉臺。鳴冤臺附近都有縣令大人派來監督的人。”
顧輕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你說的那個縣官叫什麼名字,好大的膽子。”
“她姓江,是江閣老的遠房侄女的表妹。”
江閣老?難怪不是好東西,江閣老本身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看來,她的朝廷還是得要放點血啊。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賞點吃的吧,我奶奶快不行了。”
衆人擡頭過去,只見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吐着稚嫩而害怕的聲音顫抖着道。
上官浩一陣恍惚,他的第一個孩子,如果還在的話,只怕也有這麼大了吧?
好可憐的孩子。
連忙將身上的披風取下來,給小男孩披上,柔聲道,“穿這麼少肯定很冷吧,趕緊披着。”
小男子感激的看了一眼了上官浩,連連道謝,一邊將披風給他奶奶披上。
“我奶奶老了,她很冷,我還年輕,不怕冷,哥哥,我把披風給我奶奶披上好不好了。”
上官浩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眼裡閃過一陣霧氣,哽咽道,“好,你真乖。”
顧輕寒招了招手,示意路逸軒跟念溪去將馬車上的被褥,糕點吃食全部取下來,分給她們吃。
兩個同時點頭,連忙去馬車裡搬東西。
白若離看了一眼落魄的流民,這些人,不是太老,就是太小,要不就是殘廢的,大冬天的,穿着一件薄衣,蹲在一邊瑟瑟發抖,心裡閃過不忍,忍不住朝着顧輕寒道,“她們好可憐,我們不穿的衣服也給她們吧,等明天到下一個城的鎮的時候,再採買就好了。”
楚逸跟段鴻羽以及上官浩也一臉求情的看着顧輕寒。
看得顧輕寒有些尷尬的咳了幾聲,“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衆人一喜,連忙跟着搬被褥,搬衣服,搬吃食,幾乎馬車裡有的東西,全部都給搬了過來。
東西一搬過來後,所有流民全部一擁而來,伸長脖子,等着領發食物,偌大的山神廟裡,時不時傳出吞口水的飢渴聲。
楚逸跟路逸軒等人不斷分發着食物衣物被褥,就連上官浩都放下骨灰罈,過去幫忙,臉上洋溢着一種開心的笑容。
那真正的會心而笑,是顧輕寒很少看到的。
白若離也想過去幫忙,顧輕寒一把拉住他,不肯讓他去,低聲道,“你有孕在身,乖乖在這裡歇息就可以了。”
有這麼多人幫忙,不一會兒,就將大部分東西全部都分配出去,看着她們蹲在角落,一個個狼吞虎嚥的,衆人忍不住一陣酸澀。
在宮裡,他們錦衣玉食,不愁吃穿,在宮外,依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曾這般捱過餓了,受過凍,爲了填飽肚子,躲在這荒山中扮鬼嚇人,只爲了圖個溫飽。
這些人中,上官浩最有感觸,以冷寂宮的幾年,幾乎每一天都在挨餓受凍,他太瞭解那種感覺了,簡直生死不如,有些時候餓到受不了的時候,都想直接一頭撞下去,解決這種痛苦的日子。
此時看到他們滿足的吞嚥着,眼裡閃過一抹霧氣,當初在冷寂宮的時候,他跟小林子也是這樣,討得一點吃食就蹲在牆壁上,狼吞虎嚥的啃着,可惜,小林子現在不在了……
顧輕寒將位置全部鋪好,示意他們坐過來,又拿了一些東西,給他們吃。
衆人都推說不餓,給顧輕寒或是這些流民吃就好了。
顧輕寒知道他們怕這些人吃不飽,可她更怕他們吃不飽,只能硬塞給他們,以命令的口氣叫他們吃下。
有顧輕寒的命令,白若離等人才多少吃了一些。
路逸軒在另一邊,鋪了一個位置,也坐了下來,忍着飢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一路上,能夠幫一些人,也不錯。
念溪跟古公公自然也不敢去吃,陛下都沒吃,她們誰敢吃,他們又不是貴君們。
顧輕寒環視一圈,突然,眼睛定在一個虛弱清瘦的背影上。
這道背影看起來有些似曾相識,只不過,這個背影消瘦的得實在不成人形,印像中,自己認識的人,似乎沒有人有這麼瘦過吧。
這個人沒有跟其他人一樣過來搶奪食物,他只是靜靜的挨靠在一邊的角落裡,抱着身體,冷得顫顫發抖。
從顧輕寒這個方向看過去,只能夠看得到他的背影,不過隱約間,可以看得到,他所穿的灰色的衣服,破舊不堪,透過一些落洞,還可以看得出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鞭痕,燙傷。
蹙眉,他的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傷痕,看那傷痕,應該是被人吊起來狠狠虐待的吧。
“咳咳……”
蹲在角落裡的男子,肩膀一顫一顫的,極力隱忍着自己的咳嗽聲。那消瘦孤寂的背影不由看着讓人眼角一酸。
再看向他的腳,連雙鞋子都沒有,烏黑的腳上,凍得青紫一片。
忍不住轉身,將屬於自己狐裘拿了起來,又拿了幾個饅頭,走到清瘦男子的身邊。
蹲下身,將狐裘披在他的身上,又將饅頭遞到他的面前,柔聲道,“餓了吧,來,吃點東西。”
清瘦男子並沒有接過顧輕寒手裡的饅頭,而是擡起一雙虛弱的眸子,看着顧輕寒。
看到這雙眸子,沒來由的,顧輕寒身體重重一震。
清瘦男子用灰黑色的面紗將臉上圍了個密不透風,只露出一雙眼睛。
可是這雙眼睛,這雙眼睛,怎麼這麼熟悉。
那眼裡的清冷,那眼裡的孤寂,痛苦……絕望……憂鬱……爲什麼這麼熟悉。
爲什麼這雙眸子跟衛青陽的眸子那麼像。
是衛青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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