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城的熱鬧街道上,顧輕寒拉着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孩晃悠着。
兩個的肚子都鼓鼓的,嘴裡打着飽嗝,拍拍圓滾滾的肚子,撐得難受。協調一致的動作一模一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們是母子。
街道上,到處都是吆喝叫賣的討價還價聲,淋漓盡致的東西貨品擺在街道的各個角落,百姓們步履從容,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想來白若離這麼多年來治理的應該還不錯。
顧輕寒既欣慰的同時,也心疼白若離,這麼重的擔子都壓在他的身上,他肯定很累的吧。回去要不要買些什麼東西送給他呢?還有清雪,清雪今年五歲,長得這個小夥應該一樣可愛的吧?
清雪喜歡什麼呢?小玩意兒?
“好飽啊。”段思寒奶聲奶氣的嚷嚷。
聽到他的抱怨,顧輕寒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想到早上在酒樓發生的情況。
一帶他上酒樓,小屁孩就要了一個最好的雅間,然後點了幾十上百種菜名,那些菜名,每一樣都是上品菜餚,每一樣都價值不菲,且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出來的。
酒樓裡,自然也做不出來,於是小屁孩竟然要他們把這裡的菜全部都上一樣。她讓他別點那麼多,小屁孩居然還說她小氣,一餐飯都不肯給他吃,哭着抱怨她欺負他善良純真的心。
無奈之下,顧輕寒只好讓酒樓把招牌菜全上了。
這些菜餚上了,整整擺了三桌子,他們兩個就算再能吃,又怎麼可能吃得下呢。菜上了之後,顧輕寒才懊惱的一拍桌子。
靠,她瘋了嗎?對一個陌生的孩子那麼好做什麼?身上的銀子幾乎都被他坑光了,還對他那麼好。
飯菜既然都上了,要是不吃的話,豈不是浪費了,拿起筷子,兩人沒有形像的大朵快頤起來,完全沒有一絲形像。
這不,吃太撐了,到現在肚子都撐得她走不了路,想找個地方大睡一場。
偏偏,她還得找馬回帝都。丟了一下白眼給段思寒,“誰讓你吃那麼多的,活該。”
“切,傻子纔不吃呢,要是現在不吃,以後上哪去蹭吃的,人生得意須盡歡啊。”段思寒搖頭晃腦的假裝一本正經。
顧輕寒翻了一個白眼,沒有搭理他,拉着他的小手,拉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老天,他就不能長高點兒嗎?她大手拉着他的小手都夠不到。
“窩想吃糖。”段思寒指着前方一個賣糖葫蘆的,口水都在嘩啦嘩啦的流。
“你肚子還能撐得下嗎?”
“撐不下了。”
“撐不下,你還吃什麼吃,你不怕把你的小肚皮撐破了。”
“真的會撐破嗎?”段思寒眨着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顧輕寒。
“當然會撐破,飽了的話,就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也消化不良。”顧輕寒苦口婆心。
“那泥還吃那麼多。”段思寒鄙視的看着顧輕寒。一個大人還跟小孩搶東西吃,太羞人了。
顧輕寒一時噎住,這孩子,也太能舉一反三了吧?
她當然要吃,她也七八天都沒吃過一餐好的,而且這些菜,她花了那麼多的銀子,不吃才見鬼了。
“窩喜歡吃糖,泥請窩吃好不好?”段思寒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可憐般的看着顧輕寒,看得出來,她對糖葫蘆很是喜歡。
“好。”本來不想答應的,想着一會便送他回家,可話到嘴邊,顧輕寒就變成好字了。
“漂亮姐姐,泥人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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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吃的,我就好了,沒吃的,我就不好啊,你這小鬼。”顧輕寒溺愛般的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兒。
“當然不是,窩又不是吃貨。漂亮姐姐,窩腿痠,窩要背背。”
“腿痠啦?好,那姐姐揹着你走。”說着,顧輕寒蹲下身子,段思寒立即跑到她身後,肥嘟嘟的小手,攀上她的脖子,直接撲倒在她的後背,顧輕寒一聲寵愛的大叫,背起他,往前方跑去,惹得段思寒哈哈大笑。
馬市離他們現在走的地方並不遠,幾步就到了,一到馬市,就看到馬市裡的馬,都焉縮着,無精打采,甚至還口吐白沫。
顧輕寒有些不解了,問道,“師父,這些馬都怎麼了?生病了嗎?”
“哎,都中巴豆了,沒個三兩天,都沒力氣拉東西,倒黴啊。”馬師父站在馬廄裡,伸手將手上的草料放在馬廄裡,讓馬吃,可馬都是一幅焉焉的樣子,動都不動一下。
“巴豆?”顧輕寒挑眉,側身看着背後,捂着小臉,一幅做賊心虛的段思寒。
這些巴豆要是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他下的吧?
心裡明瞭,嘴上顧輕寒就不說了,而是問道,“師父,我們急着趕路,想要匹好馬,不知道你們這裡有沒有……”
“沒有沒有,你們哪來就打哪走吧,這裡都沒有馬。”馬師父有些不耐煩的轟人。沒看到馬都中巴豆了嗎?哪還有好馬可以賣的。
“價格方面好說話。”只要有馬就可以了。
“姑娘,我也想把馬賣你,有生意上門誰不想賺錢啊,可是你看,我們這裡的馬全部都焉焉的,根本沒有能力長途跋涉啊。我也不想坑你,這馬要是強行騎走的話,只怕無雙城都還沒出去,就先累死了。”
馬師父看起來還有幾分正直,也不想顧輕寒花了冤枉錢,更捨不得馬出了什麼意外。
“那你們這裡有沒有什麼馬場,我現在非常需要一匹好馬。”再不回去,只怕藍玉棠又要擔心了,拖的時間夠長了。
“附近馬場倒是很多,但是沒有一匹好馬,所有的馬全部都中巴豆了。”
“怎麼會?無雙城的馬,那麼多,怎會集中一起中巴豆了?”要是都中巴豆,她這兩條腿兒,怎麼走到帝都,這裡離帝都可還遠着呢。
“你還真的說中了,全城的馬全部都中了巴豆了,無論你走到哪裡,這兩三天,你都沒法趕路的。誒,真是氣人,幾天前,無雙城一年一度的賽馬大會,本來舉行得好好的,沒想到,有一個村子,專門負責馬匹的沒看好馬,被一個熊孩子下了巴豆。導致承包他們馬匹的人,輸得褲子差點都當了。”
馬師父拍了拍手的髒污,繼續道,“後來,原以爲就那批馬中巴豆,沒想到,當天下午,整個無雙城的馬全部也都被下藥了,雙腿發揮,一直拉稀,鬧得一年一度的賽馬大會無法如期舉行,各個馬場的飼養者,全部虧錢。”
不說還好,一說馬師父越加生氣,“你不知道那個熊孩子有多野,他才四五歲左右,生得那叫一個漂亮啊,粉雕玉琢的,滿嘴兒像是塗了蜜似的,一直哄着,大家都以爲他是一個乖巧的孩子,沒想到,他竟然放火燒了人家的麥田,把人家的狗丟一到河裡浸水,又把剛出生的小雞都丟到河裡了…村子裡,被他弄得雞飛狗跳的,要是讓我看到這個熊孩子的話,我非得揍死他,真是沒教養。”
馬師父開了一個頭,便絡繹不絕的開始數落起來,聲聲訓斥了熊孩子的不好。
“這個孩子,生得好看,是個男孩,大約四歲左右,穿着一身紅白相間的小馬褂,馬褂上繡着一隻醜不拉嘰的小虎,看起來鬼靈精怪的……”
“這是可愛的小虎,它不醜,它很漂亮,你看。”
段思寒抗議了,說他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不可以罵他的小虎啊,小虎這麼可愛。
放下又短又肥的小手,不再遮眼,反而把身上的可愛小褂子上的小虎展露出來,似乎要給馬師父看一下,他的虎寶寶並不醜。
段思寒的這句話出來,馬師父一直盯着他,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果真是那個熊孩子。
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那現在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抄起棍子,衝着裡面大喝一聲,“出來啦,熊孩子出現啦。”
剛剛還慈眉善目的馬師父轉眼就翻眼,抄起木棍第一個向她們打去。
顧輕寒微一側,便側過馬師父的棍子。
“你個天殺的,害得我們損失這麼大,你別跑,有種你別跑,我打死你。”馬師父使着吃奶的力氣,一棍一棍的打過去,連打還邊罵。
顧輕寒的身子很輕盈,每次棍子要打來的時候,都看不清她的身子是怎麼側閃的,就躲開了馬師父的棍子,氣得馬師父汗水直冒泡,火冒三丈。
段思寒在顧輕寒的背上,原本還有幾分懼怕,此時看到馬師父根本不是顧輕寒的對手,而顧輕寒揹着他就像在騰雲駕霧一樣,更笑得前仰後翻,直呼好玩。
“這位師父,我想你誤會了,我們停下來好好說話。”
“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的,你兒子,害得我們損失那麼大,我們馬場沒有一個不想殺了他。”
什麼兒子,他不是她的兒子。顧輕寒還想說什麼,卻見前方來了一羣抄着棍子的百姓,氣勢洶洶的朝着他們打來。
顧輕寒眼神一凜,今天怕是沒法好好詳談了,既然他們也沒有馬,那她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必要。
身子微微一閃,徹底消失在馬場,讓馬場的衆人全部大駭。
她到底是人還是鬼啊。剛剛在這裡,怎麼轉眼就沒有了呢?
馬場的衆人面面相覷,嚇得心魂皆顫,放下棍子各自逃命,連馬都顧不着了。在她們看來,能有這麼鬼魅的速度的,不是神就是鬼。
段思寒一路都笑得很是開心,因爲她的速度很快,就像飛一樣。他一直渴望跟鳥兒一樣,可以自由自在的飛行,可是他卻飛不起來,現在他終於能飛了。
“漂亮姐姐,泥好厲害啊,窩萌飛得再高點兒吧。”
“你這小屁孩,闖了那麼多的禍還有心情玩。”
“泥沒聽過嗎?小孩闖禍那是正常,要是不闖禍才叫不正常,而且,小孩也是需要父母教的,窩又沒有人教窩,窩怎麼知道什麼是對還是錯。”
“是啊,你最有理了還不行。”顧輕寒撇嘴。
“以後可以再做這樣的事知不知道,他們馬場都是靠馬賺錢,要是沒碼,他們都會肚子的。”
“哦,好吧,那窩以後不做了,漂亮姐姐泥快飛。”
顧輕寒寵溺的笑了笑,帶着他足尖一點,就像騰空高飛一般,惹得段思寒哈哈大笑。
他們速度很快,就像一陣疾風吃過,根本看不出人影。只有段思寒稚嫩的笑聲,沿街的百姓們全都是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這是怎麼回事?有鬼竄過嗎?
段思寒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一點都不覺得疲憊。跟顧輕寒在一起的日子,比跟父君在一起日子還要開心。
本來還想回去跟漂亮孃親坑錢的,可是現在他捨不得離開漂亮姐姐了,漂亮姐姐的身上好溫暖。就像母親的懷抱。
顧輕寒帶着他玩耍了一陣,就開始找馬場買馬,可是找了幾個地方,都沒能找到一匹健康的馬,更別說是好馬了,所以的馬全部都中了巴豆,拉稀虛軟,讓顧輕寒各種無力。
最後無奈之際,顧輕寒想到了雲風鏢局。帶着段思寒就進了雲風鏢局。
雲風鏢局跟以前沒有什麼變化,唯一有變化的便是,鏢局越來越大了,人也越來越多了。可惜,雲老鏢頭去押鏢了,三三公子也不在,顧輕寒寫了一封信,讓鏢局的人,鏢到帝都,給雙倍酬勞。
信中的大概意思就是,她沒有找到夜冰翊跟清歌,臨時有點事,會在無雙城逗留幾天,讓他別擔心。
有云風鏢局送鏢,顧輕寒暫時放心。只等兩三天後,那些馬好了後,便起程回帝都。一來跟藍玉棠等人會合,二來,找機會進宮,尋找白若離等人。
“漂亮姐姐,泥要是沒事兒的話,陪窩去玩玩吧。”段思寒依賴般的一直在她的背上不肯下來,小手勾着她的脖子,探出小腦袋,可憐巴巴的看着顧輕寒。
顧輕寒嘟嘴,猶豫了半晌,看得段思寒心裡直打鼓。
“好吧,那我就捨命陪小孩,陪你去玩一圈。”
“哦……漂亮姐姐真好,寶寶喜歡漂亮姐姐。”段思寒舉着手,興奮着,對着顧輕寒的啪唧親了一口。
顧輕寒甜甜一笑,帶着他開始玩耍起來。
一路上,段思寒看到什麼,顧輕寒都把它買下來,送給他。例如,風箏,泥人娃娃,風車,糖葫蘆,撥浪鼓等等……
還帶着他到效外去放風箏,看雜耍,捉迷藏,玩遊戲等等……
這一天,兩人都玩得非常高興,直到夜幕降臨都捨不得回去,有他們的地方,就充滿笑聲。也就在這一天,兩人的感情更深一層,把對方都當成親人般依賴,疼愛。
夜晚,段思寒終於玩累了,趴在顧輕寒的背上,笑得安穩,打着呼嚕。
顧輕寒趕緊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生怕段思寒着涼。
進了客棧把他放在牀上睡,段思寒使勁抓着她的衣服就是不肯到牀上睡,顧輕寒只好哄着他,說她要跟着他一起睡,段思寒才鬆了手,乖乖的躺到牀上,抱着顧輕寒的身子就像只八爪魚一般,整個人都掛在她的身上。
夜裡,還使勁的踢着被子。
顧輕寒蓋上,他又踢。弄得顧輕寒惱火,這孩子,怎麼跟段妖孽一樣,睡沒睡姿,使勁踢被子?萬一着涼了怎麼辦?將被子死死的扣在他的身上,側過身,看着他粉雕玉琢般的漂亮臉蛋,嘴角上揚。
她是瘋了嗎?怎麼那麼喜歡這個孩子?難道是因爲自己缺了清雪母愛,纔會對他母愛氾濫?
要是他是她的孩子,那該多好。
這小傢伙雖然調皮,人還是挺可愛的。
拋開那些煩瑣的雜事,抱着段思寒,很快進入夢鄉。
這一覺兩個都睡得特別安穩,一覺到天亮,一夜無夢。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兩人的睡姿一模一樣,連翻身的動作都一樣,默契到了極點。
第二天,兩人悠悠醒來,一醒來,段思寒又伸手跟她要銀子。
顧輕寒忍不住滿頭黑線。
“你沒搞錯吧?我爲什麼要給你銀子?”
“因爲窩昨天陪睡了,窩爹爹說,男人陪女人睡,就可以跟女人要銀子。窩也是男人,泥是女人,所以泥得給窩銀子。”段思寒一本正經的伸手要銀子,一點兒也不臉紅,反而理所當應。
顧輕寒戳了他的額頭,“年紀小小的,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你爹怎麼教孩子的,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別聽你爹胡說,他坑你的。”
“窩爹那麼疼窩,怎麼會坑窩呢,明明就是泥不想給錢,所以想賴賬,泥森森傷害到了窩這顆善良可愛正直滴心,你泥把窩睡了,可是泥不給窩銀子。”說着,段思寒小臉一跨,隨時都有可能要哭的節奏。
“什麼?我睡了你?拜託,你才幾歲,我要睡誰也不會去睡你的吧,而且昨天是拉着我,要我跟他睡的,又是誰踢了一整夜的被子,我,覺都沒睡,盡幫他蓋被子。”
段思寒還想說話,顧輕寒搶在他前面阻住,“你先別說,先聽我說完。你看看,這間客棧是我花銀子的吧?也就是,是我請你住的,要不是我,你指不定還睡馬路呢,還好意思來跟我要錢。”
段思寒起身,狠狠的踢了顧輕寒一腳,小手枕頭,往她臉上扔去,“不給就不給嘛,廢話那麼多,害窩裝得那麼可憐。”
說着,小身子一蹦一跳的,笨拙的爬下牀,嘴裡還在奶聲奶氣的嘟囔着,“一個大人,還是一個女人,怎麼就那麼小氣,沒見過這麼小氣的人。”
顧輕寒指着自己的鼻尖,她小氣?有沒有搞錯?她都給他多少銀子了?
他跟她在一起,難道就是爲了坑錢嗎?睡個覺也要坑錢,太沒天理,真的太沒天理了。她家的女兒絕對沒有那麼壞的。
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啊,也太沒教養了。滿嘴謊話,都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起身洗漱,又幫段思寒穿衣裳,梳頭髮,整個全權伺候,之後又帶了他去吃早膳。
早膳段思寒又想讓酒樓的,每樣菜都來一份,顧輕寒哪能讓他如願。且不說這樣是浪費,就說這樣的性格,對他以後也不好。
所以早膳,顧輕寒只要了一點兒清淡又營養的膳食,惹得段思寒悶悶不樂,直言顧輕寒小氣。
顧輕寒纔不管他說什麼,夾着菜到他碗裡,哄着他吃,又給他講了幾個啓發性的故事,讓他別浪費糧食。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倒是沒再直嚷嚷要點一桌的菜餚,小手笨拙的拿起湯匙,一口一口的吃着。
顧輕寒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越發喜歡他。這個孩子只是沒有人教,或者教的方式不對,纔會這調皮任性,只要用心教育,倒也不失一顆好苗子。
“你家到底在哪?我送你回家,再不回去,你爹該擔心死你了。”
“窩不回去,窩回去,窩大爹爹一定會打窩的。”嘴裡還有東西,段思寒講得越加模糊,讓顧輕寒有一瞬間聽不懂。
“我幫你跟你大爹爹說,你大爹爹一定不會打你的。”
“不要,大爹爹很兇,他也不會見泥的。”
“那你就這麼一直在外面晃悠下去嗎?”顧輕寒忍不住蹙眉。
“多玩幾天再回去,到時候窩爹爹會跟大爹爹急,大爹爹就不會打窩了。”
看他說得一本正經,顧輕寒越發迷糊。
不是說他大爹爹一直欺負他們父子嗎?連個大夫都不給請,那他爹怎麼跟他大爹爹急?
“誒,真奇怪,最近怎麼那麼多流民涌進無雙城?”
“切,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流國跟琴國又要打仗了,而且這次恐怖會像五年前一樣慘烈,現在都快打到姑蘇城去了。”
“什麼?怎麼那麼快?難道真要打嗎?一打仗,苦的還是咱們這些百姓啊。”
“可不是嘛,誰願意打仗,這不是沒有辦法嗎?哎,這次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琴國。五年前那場大戰太慘烈了,到現在,咱們的女皇陛下都不知道在哪呢,還有咱們還有鳳後,不然流國現在都不知道成什麼樣了。”
“是啊,也不知道女皇陛下現在到底在哪,都五年了還不回來,你說陛下會不會……”
“誒,這句話你可別亂說啊,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啊。”
“對對對,多虧你提醒我了,不然的話我還不知道要說出什麼話來呢。”
顧輕寒動作一頓。
流國跟琴國又要打仗了?
“那不是纔打到姑蘇城,爲什麼這些人都逃到咱們無雙城了?”
“那不害怕嘛,琴國的人,個個驍勇善戰,又有琴國男帝在,誰打得過啊,雖然琴國的皇帝不屠城,不殺民,但畢竟自己的國家比較好吧,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時抽風,說屠城呢?當初咱們流國的將士可沒少死在他的手裡。”
“也是,不過,如果兩國真的交戰,你覺得我們流國有勝算的可能嗎?”
“誰知道呢,我們的鳳後跟太女厲害,人家琴國的男帝也厲害,這場仗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
“可別再死人了,五年前死了那麼多人,連陌家國都全軍覆沒了,實在慘痛。”
“國家大事,咱們就算再擔心也沒有用,要是能贏當然最好,要是輸了,咱們也沒有辦法不是?來來來喝酒。”
兩國戰事一觸即發,那現在若離應該很是心焦的吧?不行,她必須趕緊回宮,助他一臂之力,再命人尋找夜冰翊跟清歌。
“對了,你家夫郎不是眼睛瞎了嗎?怎麼前兩天我看他的時候,眼睛好好的啊
?”
“嘿,我家夫郎碰到貴人了。”
“貴人?什麼貴人?”
“楚神醫,你聽過沒有,全天下的人,尤其是沿河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他的吧?”
聽到楚字,顧輕寒的呼吸一緊,突然抽疼起來。
楚神醫?會是楚逸嗎?
“你跟我開什麼玩笑啊,誰不知道楚神醫的大名,咱們百姓有多少人受過他的恩惠,又有多少人的疑難雜症都被他治好了,我孃的腿疾也是他治好的,現在雙腿行動自如,我孃的腿疾可是幾十年了,看過多少大夫,吃過多少藥都沒用,楚神醫隨便扎幾針,我孃的腿疾就好了。怎麼?你家夫郎的眼睛,也是楚神醫治好的?”
“那還用說,你覺得,除楚神醫外,誰還有那個本事啊?”
“也是,楚神醫的醫術名聞天下的,一點兒也不輸於陌家主。不過,楚神醫還在找他的妻主嗎?都那麼多年了,還沒找到?”
“可不是,只要在沿河的地方,經常都能看到他的身影,那天,我帶我家夫郎去求他治病的時候,也是在斷腸崖下游找到他的。那個孤寂的身影啊,看着讓人忍不住落淚,哎,實在可憐。他治好了我家夫郎的眼睛,也沒有收我們銀子。我問他,妻主還沒找到?他很是悲傷的跟我說,沒有。當時聽到那句話,我的心都快碎了。”
“難道他就這麼漫無目地的找下去?斷腸崖下的水那麼湍急,到處都是漩渦,掉下去,哪還能有活命啊?那掉下去,連屍體都找不到的啊。”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可他堅持,他的妻主不會死,一定能回來的。這麼多年,有那麼多人勸他,都沒用。哎,也不知道他的妻主到底還活着不,要是還活着,就趕緊去見楚神醫啊。你說楚神醫一個男子,孤苦伶仃的,爲了找妻主,找了整整五年了,那斷腸崖下的沿河地方,都被他找了多少遍了,連旁邊有幾顆樹,幾根草都數得清了吧。”
“楚神醫對他妻主可真是情深義重。他不僅長得美,醫術高,還有一顆仁善的心,這樣的人,實在不應該讓他再受磨難了。要是我也能找一個這麼好的夫郎就好了。”
“你得了吧,這世上像楚神醫這麼好的人,根本沒得找了,你能治好你孃的腿疾就知足吧。”
顧輕寒呼吸一緊。
是楚逸,真是楚逸。
這五年來,他一直飄零在外,尋找她嗎?若離怎麼會放他離開的?
他把斷腸崖下都找遍了?那這五年來,楚逸是怎麼過的?他怎麼那麼傻,爲什麼不在宮裡等着他回來?
有那麼一瞬間,顧輕寒當場就想衝出去,跑到沿河的地方尋找楚逸,還沒開始行動,就被剛剛談話的兩個人又吸引了心神。“不對啊,你剛剛說,你帶你夫郎去找楚神醫,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楚神醫現在難道就在無雙城?”
“說你見識淺,你還不承認。我看你現不止見識淺,你消息還堵塞。難道你不知道楚大夫,每個月都有三天問診的日子嗎?今天是最後一天啦,而且現在楚神醫就在咱們無雙城的柳河邊義診,你要是還有什麼病什麼痛的趕緊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這樣啊,那我趕緊去,楚神醫的醫術是全天下最好的,難得有這個機會,一定要去找他看看病。”
“走,我們去柳河邊。”顧輕寒拉起還在吃早膳的段思寒就想出去,段思寒有些不滿,他飯都還沒吃完呢。
“窩還要吃。”
“回來再帶你去吃。”許是嫌段思寒小胳膊小腿兒的走得慢,顧輕寒直接抱起他,匆匆付了賬後,就往柳河邊跑去。
她沒空去顧極其它,一直想着楚逸。
想着分離五年的夫郎。當初,她被打下斷腸崖的時候,最放不下的就是楚逸。果然,楚逸真沒放她放心。
他看着溫潤如玉,行事素來懂分寸,知進退,性子冷冷淡淡,很容易讓忽視,可他卻是最敏感,也是最執着的,打定要做的事,不做到,誓不罷休。
楚逸,等我,等我,我馬上就來了,以後都不會離開你,也不會讓你難過了。
正當顧輕寒無比心焦,恨不得馬上飛到楚逸身邊的時候,懷裡的人,使勁的蹬踢着,掙扎着下去。見顧輕寒不肯鬆手,直接一口咬下去,再一踢,溜出顧輕寒的懷抱。
“放手,放手,我看見我爹爹了。”
冷不防的聽到段思寒的這句話,顧輕寒只能把他放下。
剛一放下,段思寒就蹬着虎頭靴,一蹦一跳往前跑去,小小的身影穿梭在熱鬧的人羣裡,奶聲奶氣的稚嫩聲響起。
“爹爹,漂亮孃親,窩肥來了,爹爹。”
他們此時位處的,是無雙城的柳河附近,過往行人,沒有主街那麼多。段思寒的聲音奶聲奶氣,稚嫩清脆,煞是好聽,因而這一喊,前面的兩個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轉過身一看,卻只一個四歲左右,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着紅白相間的小馬褂,斜挎着一個繡着小虎的虎包,揮舞着雙肥又短的嫩白小手,興高采烈的喊着爹爹,漂亮孃親。
轉過來的幾個人,看到段思寒都面露喜色,尤其是一個長相俊美,略微柔弱的白衣男子,驚喜的身子都發起顫來。
“爹。”段思寒直撲進上官浩身上,在他懷裡蹭了蹭,撒着嬌。
上官浩蹲下,一把將他抱進懷裡,那緊張的模樣,那狂喜的模樣,襯托着他激動的心情。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爹爹擔心死你了,我看看,有沒有哪裡傷到了?有沒有吃好喝好睡好。”
上官浩將他拉到身上,緊張的檢查,看到無礙,才鬆了一口氣。
“爹爹放心,窩很好,吃好睡好喝好,窩還跟一個漂亮姐姐去放風箏了,她還買了許多禮物送給窩,你看,介是漂亮姐姐送給窩的。”
段思寒獻寶似的從虎包裡拿出一個泥人娃娃,在上官浩身前炫耀着,笑得一臉開心。
看到泥人娃娃,上官浩就想起當初出宮的時候,顧輕寒也曾送給他一個泥人娃娃。
一轉眼都過了五六年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是不是還活着?會不會想他?
“爹爹,漂亮不?”
“漂亮,很漂亮。”上官浩笑得柔和,只要他平安無事,他就很開心了。
“以後不可以隨便亂跑,家裡人會很擔心的,知道嗎?”上官浩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一如既往的溫柔。
“哦,好的,窩知道了。”段思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在旁邊的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也蹲了下來,捏了捏他圓嘟嘟的臉蛋兒,向來淡漠的臉上,一縷發自真心笑容浮現出來,“你這孩子,不聲不響的就跑了,你不知道你上官爹爹都急成什麼模樣了。再不回來,你上官爹爹指不定會哭成什麼樣。”
“爹爹,對不起。”段輕寒伸出小爪子,摸了摸上官浩一張美得人神共憤的臉蛋。
“沒事沒事,爹爹沒事,我的寶寶沒事就好。”
“來,我幫你把把脈,看最近有沒有吃苦了。”陌寒衣說着,搭上他的脈搏,把了好一會後,才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是不是最近玩得很瘋啊?看你脈搏跳得那麼快。”
不等段思寒說話,上官浩就緊張的拉着陌寒衣的衣袖,臉上滿是焦急,“他怎麼樣了?有沒有事?脈搏跳得快會怎麼樣?”
“你別擔心,他沒事,脈搏跳得快是因爲,他最近情緒高漲,喜事連連,這孩子估計在外面玩瘋了吧。”
上官浩鬆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抓着她的衣服,急忙鬆開。
“漂亮孃親,窩在外面玩了好幾天,窩沒銀子花了。”段思寒眨巴眨巴眼睛,撲閃撲閃的,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可是那雙純潔的眼睛,分明想說,他沒錢了,你給我一些錢吧。
“沒銀子啦?那孃親給你,你想要多少。”陌寒衣理了理他頭上亂髮,一種母性的光輝在她身上展現着。
“我要這樣,不對,我要這樣。”段思寒先是伸出五指,想了一下,伸出十指。上官浩將他拉到一邊,低斥道,“你這孩子,怎麼每次一見面就銀子,你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
“無防的,真憶,給十萬兩銀票。”陌寒衣絲毫不在意段思寒每次碰到她就伸手要錢,或者要珠寶,只要他想要,她便給。
她的日子不多了,活也活不了多久,臨死前,有這麼一個活寶在她身邊,還喊她孃親,她滿足了。
只是,心疼上官浩。
顧輕寒都消失五年了,到現在還是沒有絲毫消失。她怎麼能夠安心死去呢?要是她死了,上官浩又出了什麼事?誰來陪着他。
無論如何,她都要撐一口氣,等到顧輕寒回來,等到他們兩個在一起……
“十萬兩?這麼多?這……”上官浩嚇了一跳,怎麼每次都給他那麼多?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呢。
“漂亮孃親,泥尊好,寶寶永遠愛泥。”段思寒打斷上官浩的話,啪唧一聲,親了一口陌寒衣,一雙璀璨的眼睛,滴溜溜的打轉着。
“漂亮孃親,你可不可以再多一個十萬啊?”段思寒厚顏無恥的道,小臉上卻掛着一份單純的笑容。
“真憶,給他五十萬兩。”
“哦耶,漂亮孃親真好,寶寶愛死漂亮孃親了。”
顧輕寒不禁順着段思寒的聲音望去。這一看,身子徹底定住了,臉上大駭,身子頓時僵硬,視線再也挪不開。
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那雙清澈如琉璃石般的眼睛。
那個身影多少次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多少次午夜夢迴,都是他,上官浩。
還有旁邊那個白衣風華女子,那不是陌寒衣嗎?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爹爹?漂亮孃親?難道這孩子是他們的兒子?否則他們怎麼會那麼着急?
上官浩跟陌寒衣成親了?而且是在她剛死的時候就成親了嗎?不然孩子怎麼可能會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