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寒不敢耽擱,急忙追了過去。
這裡位於最爲繁華熱鬧的大街,路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擠都擠不過去,只愣了一下,凌清晨就不見蹤影了。
顧輕寒頓住,問了下路人,凌清晨往哪個方向跑去,便推開擁擠的人羣,一路往前追去。
撥開一個又一個人,也不知追了多久,連個人影都沒看到。連忙再問了一下路邊擺攤的攤販,得到的結果不是沒看到,就是搖搖頭。
顧輕寒懊惱,剛剛那個人是不是騙她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就凌清晨那個二貨,讓他一個人出去,她還真不放心。
正在猶豫要不要回頭接着找的時候,耳邊若的傳來凌清晨若有若無的的哭喊聲,“妻主,你別走啊,等等我啊。”
顧輕寒頓住,細細靜聽,凌清晨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果然是他的聲音。不再多想,拔腿就往前衝去。
撥開前面一個壯婦的時候,正好看到凌清晨因爲跑得太急,直接跌倒在地,而郭佩佩此時正在不遠處,心疼地看着凌清晨,想上前扶住他,腳步又像灌了鉛般,動也不動。
許是看到她了,郭佩佩心疼的眼神變成決然,爾後,撒腿狂奔,不再理會凌清晨。
凌清晨本來看到郭佩佩停了下來,心裡正開心得緊,卻不曾想,郭佩佩只是停留了一下下,瞬間又消失在人羣中。心裡一急,想上前追上她,腳步一動,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冷汗淋漓。
凌清晨,仍然着急的看着郭佩佩消失的方向,使勁站起來,還未站直,又跌坐下去,急得他痛哭流泣。
顧輕寒連忙小跑過去,將他扶了起來,“別動,你的腳崴到了。”
凌清晨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顧輕寒,眼淚一顆接着一顆往下掉,臉上白色的面紗不知何時,早已消失不見,露出一張帶着哭顏稚嫩的小臉,“妻主,妻主她不要我了,她不等我,嗚嗚。”
“你這麼可愛,你的妻主,怎麼可能會不要你呢,她可能只是感覺現在穿得比較邋遢,不好意思見你,所以才逃跑罷了。”顧輕寒笑着安慰。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的嗎?”凌清晨聽了顧輕寒的話,雖然哭得傷心,但已止住了嚎啕大哭,只是哭得太過兇狠,現在的肩膀還在一抖一抖的顫動着。
“應該是。”
“什麼叫應該,那萬一她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怎麼辦?”眼淚泫然欲泣,又要往下掉。
顧輕寒微微一怔,心裡不確定。郭佩佩與凌清晨之間有什麼事,她不清楚,但是以郭佩佩的爲人,看到凌清晨摔倒了,她不可能不扶他起來的。
而且,剛剛在玉石店裡,郭佩佩流露而出的表情是那麼的傷心痛苦。以及剛剛看到凌清晨摔跤時的心疼和看到她時的決然。
心裡一跳。難道她誤會她跟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肯定是這樣的吧,不然郭佩佩有什麼理由在凌清晨摔倒時掉頭就跑。
“你的腳還能走路嗎?我帶你過去問問她吧。”
“可是妻主都走遠了,怎麼追。”凌清晨忍着淚水,含糊道。
“山人自有妙計。”
“可是我的腿,好像走不了了。”
“那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帶你過去。”
凌清晨,還沒有反應過來,顧輕寒說的帶,是怎麼個帶法,就被顧輕寒拽住,未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顧輕寒就帶着他在空中急速飛行了。
凌清晨臉上仍然掛着餘下的淚珠,只是眼裡興奮的看着底下的百姓,再驚羨看着顧輕寒踏着她們的人頭,往前飛去,並且,將雙手張開,學着飛鳥划動翅膀,笑得好不開心。
顧輕寒好笑的看着他,真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希望他的純真稚嫩不要那麼容易被剝奪吧。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寵溺凌清晨,或許,是因爲他跟某人一樣,長着一雙清澈的眼睛吧,所以她不想看他難過。
清澈的眼睛?想到那雙清澈眼睛的主人,顧輕寒心裡一痛,她多想給他幸福溫暖,可她卻狠狠的傷害了他。
“快看快看,妻主在那裡。”凌清晨使勁的搖晃着顧輕寒。
顧輕寒被他搖得有些站立不穩,連忙回神,看了下,居然跑到郊外了,穩住身子,足尖點了幾點,躍過郭佩佩,直停在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將凌清晨放下,扶着他坐到一塊大石頭旁,定定的看着郭佩佩。
當初大肥鳥果然沒說錯啊,再好的衣服讓她一穿,也會像乞丐的。想不通,一個清秀的佳人,怎麼就把自己一身搞得這麼邋遢呢?
不等顧輕寒開口,凌清晨就緊張的看着郭佩佩了,“妻主,你爲什麼要走?爲什麼不來提親啊?”
郭佩佩突然間被她們攔住去路,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最想躲的人就在她的前面。訥訥不語,蠕動了幾下嘴巴,皆不知要如何開口。
過了半晌,才輕輕的道,“我們不適合。”
“爲什麼?爲什麼不適合,我們是指腹爲婚的啊,從我還沒有出世起,你就是我的妻主了。”凌清晨講話的聲音帶着些許哭腔,眼裡積蓄着一顆碩大的淚水,彷彿郭佩佩再說一句不適合的話,那顆碩大的淚珠就會滴落。
郭佩佩有些不忍的別過頭,低聲道,“那只是長輩安排的,並非我所願。”
“哇…嗚嗚…”
凌清晨不顧形像的嚎啕大哭起來,碩大的淚水一顆一顆的往下滴落。
“顧小姐人好,又有才華,她跟你很相配的。”郭佩佩看到凌清晨的嚎啕大哭聲,眼裡有些慌亂,連忙補了一句。
顧輕寒想撫額,果然被她猜中了,郭佩佩誤會了。
往前走了幾步,“郭小姐,你應該誤會了,我跟凌二公子什麼也沒有,只是普通朋友關係罷了。”
郭佩佩往後倒退一步,“顧小姐想多了,凌二公子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跟凌二公子訂親,只是長輩們一廂情願罷了。”
凌清晨本來就哭得兇,聽到這句,哭得更兇,洶涌不斷的淚水自他眼裡出來,那洪亮的哭聲,只怕方圓幾裡的動物都能聽得到。
“小生還有事情,先走一步了,改日再與顧小姐相聚。”郭佩佩對着顧輕寒揖了一禮,就欲返身而走。
凌清晨再也顧不得其它,忍着腳上的疼痛,一拐一拐的跑到郭佩佩身邊,不管她身上有多髒,直接拽住她的衣服,哭泣道,“你以前不是跟我說過,我很可愛,叫我等你,等到我十六歲的時候,我們就成親的嗎?”
郭佩佩訥訥無言,低着頭,不敢去看凌清晨的眼睛。
“你叫我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的,你沒有來提親,我也沒有怪你,可是你爲什麼不理我呢,我最近很乖,我沒有做錯事的。”
郭佩佩的頭埋得更低,袖口中的手,緊握成拳。雖然看不出她的表情,但顧輕寒感覺得出來,郭佩佩現在內心正在煎熬着,她對凌清晨並不是無意,而是有某些顧忌。
看到這種情況,顧輕寒後退一步,這是她們的事情,她一個外人,也插手不了。
久久,郭佩佩都不說一句,只是任由凌清晨拽着衣服,看着凌清晨在那裡哭泣。
忽然,郭佩佩一正,擡起面無表情的眸子,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有心上人了,所以我不要你了。”
爾後,將凌清晨拽住她衣服的手用力揮了開來,不再留戀,大步往前方走去。
返身的瞬間,郭佩佩髒污的臉上,眸中落下一顆淚水,雙手緊握成拳。清晨,對不起,不是我不要你,是你母親不要我,如今陛下重整科舉,如果我能考中,你又能等我,我再來跟你提親。如果我考不中,顧小姐,確實是一個妻主的好人選,她什麼都比我好,比我優秀。而我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條賤命。
因爲這一甩,凌清晨差點摔倒在地,顧輕寒連忙將他扶住,坐在石頭上。站在一邊看着凌清晨在那裡失聲痛苦。
眼裡,若有所思的看着郭佩佩離去的方向。
凌清晨不知在那裡哭了多久,直到喉嚨哭啞了才慢慢的止住,低聲的啜泣着,顧輕寒也沒有安慰,只是靜靜的陪在他身邊,看着他哭泣。
等到他的哭聲漸漸止住,顧輕寒才緩緩開口,“都幾歲的人了,哭成那樣,羞不羞,鼻涕都掉嘴裡了。”
凌清晨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淚與鼻涕,不滿的道,“你管我。”
“我確實不想管你啊,可是你看看這天色,都已經晚了,再不趕緊回去,一會兒餓狼就出來啦。”
聞言,凌清晨的身子瑟縮了一下,含淚眸子有些害怕的看向四周,牙齒有些顫抖道,“胡說,哪有狼。”
彷彿要驗證顧輕寒的聲音屬實,剛好一聲狼叫淒厲的響起,嚇得凌清晨面色大變,身子晃了幾晃,警惕的看着四周。
顧輕寒拂掉手中把玩的雜草,坐到凌清晨旁邊,調笑恐嚇道,“聽到了吧,我可沒騙你,這裡豺狼虎豹可多得緊呢,特別是晚上的時候,它們集體出來覓食,那個牙齒,有這麼大,這麼尖,只要一口咬下去,你的命就沒了半條,不過,你不會馬上死,一般豺狼們,都會一口一口的吞掉你的身體,讓你慢慢死的。”
凌清晨打了一個冷顫,往顧輕寒的方向縮了縮,雖然臉上還掛着淚珠,但是哭聲已經全部止住,害怕的看着顧輕寒在那裡比着餓惡的牙齒有多大,多尖。
“而且啊,狼羣一般不會單獨行動,它們每次一出現,就是成羣成堆的,所以只要你被它們發現,或是被它們咬了一口,所有的狼羣都會過來咬你一口,再把你的身體撕裂成一塊一塊的吞入口中,當然你不會馬上死,你會看着你的身體被一塊塊的撕下來拆吃入腹。”
凌清晨的更怕了,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往顧輕寒身邊挪去,驚恐的強自鎮定道,“你,胡說,我不相信呢,而且,我,我也不會害,害怕。”
“嗷嗚…”遠處,再次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叫,凌清晨再也不能保持鎮靜了,一把往顧輕寒身上靠過去,驚恐的道,“走,我們快走吧,這裡好可怕。”
顧輕寒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是說你不害怕嗎?”
“我是不害怕啊,可是我們還是離開吧,狼太兇狠了,我們雖然不害怕,可也沒有必要跟它們打起來是不是?”
似乎在思考凌清晨的話,顧輕寒把玩着腳下的雜草,沉思着。
凌清晨越聽,心裡越害怕,怕顧輕寒反悔,一雙小爪子連忙拽起顧輕寒的衣服,急聲道,“別想了,再想狼羣就來了,我們趕緊走吧。”
“你的腳不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一點兒也不疼了,我們趕緊走吧。”
顧輕寒好笑的看着他慌張的拽着她的手,一拐一拐的往前跑去。一把將他拉住,扶着他重新坐下,擡起他的腳,寬慰道,“你的腳受傷了,我先幫你看看,再一起走,不然容易落下病根。”話未完,“咔嚓”一聲,將他受傷的腳扭了回來,再輕輕幫他揉了揉。
凌清晨疼得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哀怨的看着顧輕寒,“輕點輕點,好疼,疼死我了。”
“好了,你看看,還疼不疼。”
凌清晨動了動腳,好像沒有那麼疼了,再動一動,還是不疼。興奮得他蹦噠起來。
“行了,再跳下去,你的腳又要崴了,狼羣也要來了。”
聽到狼羣要來,凌清晨脖子一縮,拽起顧輕寒的手就往帝都跑去。
走了大約一柱香時間,就到了凌府。望着眼裡的高門大獅,顧輕寒對凌清晨到,“天色已晚,我就不陪你進去了。”
“哦,謝謝你。你人真好,我以前一直以爲你是一個殘暴的…”
“二公子,二公子您可回來了,讓老奴好找啊。”
凌清晨的話未說完,就被一個洪亮的女聲打斷。
凌清晨看到管家從大門裡急步走出,心裡一喜,笑看着她,甜甜道,“管家婆婆。”
這個管家不過四十開外,長得濃眉大眼,虎背熊貓,挺着一個碩大的大肚腩,欣喜的看凌清晨。只是待看到凌清晨衣衫不整,眼裡一沉,轉頭,看向陪在凌清晨身邊的顧輕寒,眸子陡然凌厲下來。
衝着顧輕寒吼道,“你是誰,爲什麼跟我家公子在一起,大小姐又在哪裡。”
顧輕寒表情瞬間一凝,什麼意思?她把她當成什麼了?
凌清晨見管家誤會了,連忙扯了扯她的衣服,“管家婆婆,你誤會了,她沒有對我怎麼樣,她是好人,姐姐跟朋友去了什麼什麼寺廟了,是她送我回來的。”
管家有些慈愛的看着凌清晨。她家二公子不懂世事,外面壞人那麼多,難保不是把她家二公子給忽悠了的。
哼,看看二公子的衣服,出去的時候明明戴着面紗,身上衣服也是整齊柔順的,現在連個面紗都不見了,而且,若是好人家的女子,哪裡會讓二公子,大晚上的衣衫不整的回家。她家二公子好忽悠,她可不好忽悠。
對着門外的護衛比了一個手勢,立即有大量的護衛跑了出來,將顧輕寒團團圍住。
“這位小姐,多謝您送我家二公子回府,如今天色已晚,您也一路辛苦了,就請到府上喝杯熱茶吧,也好答報您的大恩。”
顧輕寒心裡冷哼,答報大恩,請她喝茶,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凌清晨似乎有些迷惑,扯了扯管家的袖子,“管家婆婆,她說,天色晚了,要回去了,我們就不請她喝茶了。”
管家柔和的對着凌清晨道,“婆婆也知道天色晚了,可是她一路送你過來,若是連杯水酒都不請她喝的話,豈不是對有失禮貌。而且,走了這一路,應該也渴了吧,就喝杯茶,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
走了這麼長的路,他確實渴了,可是婆婆叫這麼多的護衛出來,這…婆婆是什麼意思?
正想叫這些護衛退下去的時候,顧輕寒慵懶的道,“凌家?似乎還沒來過,進去坐坐也好,凌二公子,不會不歡迎吧。”
啊…還在猜測婆婆是什麼意思的凌清晨,乍一聽到顧輕寒的話,有些反應不過來,她不是要回宮了嗎?再晚,怕宮門都關了吧?
點了點頭,“那走吧,我娘估計還沒有睡。”說罷,帶着顧輕寒走進凌府。
而管家看到顧輕寒進了凌府後,命人將大家緊緊關上,沒有命令不許打開,並嚴守大門。自己則跑去主院通知凌尚書。
當凌尚書聽到管家的稟告,氣得火冒三丈,她家的寶貝兒子,她家的寶貝兒子腳居然受傷了,還衣衫不整的被一個女的送了回來。
緋夜的性子,她最清楚,除非她死了,或她最信任的朋友,否則她決不會拋開晨兒的,可是她從沒聽夜兒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
難道,她是來訛錢的?又或者對她兒子做了什麼。
想到這裡,“砰”的一聲,砸了桌上的茶杯,火冒三丈,氣勢洶洶的帶了一票人跑到客堂。
一到客堂,就看到凌清晨坐在一邊,有聲有笑的跟着顧輕寒說些什麼,兩人態度極其曖昧。
而從她這個方向,看不到顧輕寒的臉,只能看到她的一個背影。然而就是這個背影讓她火冒三丈,穿得普普通通,一個窮女人,也敢打她女兒的主意,不想混了是不是。
“來人,把那個女人給我捉起來。”凌尚書厲喝一聲。
隨着她的一聲厲喝,一旁的護衛們,全部拔起刀劍,氣勢洶洶的朝着顧輕寒圍去。
陡然聽到這一聲厲喝,凌清晨嚇了一跳,驚恐的看着自家母親。母親一直都是很慈愛的,從沒有一刻這麼兇過。
顧輕寒不動,依然背對着凌尚書。
“你這個登徒子,拐誘良家少男,居然敢拐到我這裡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的寶貝兒子豈是你這種貨色可以攀比的。”
顧輕寒冷笑,轉過身子,“你說朕是哪種貨色。”
聽到這個聲音,看到這張臉,凌尚書瞪大瞳孔,驚恐的看着顧輕寒,手中的握着的一把短刃“砰”的一聲,掉到地上,仍無察覺。
“朕可真有榮幸,還能被冠上一個登徒子的名號。”顧輕寒懶洋洋的道。
凌尚書聽到這句,腳步一軟,直接跪了下去,哀嚎,“微臣該死,陛下恕罪,微臣知錯了。”
管家及衆護衛,聽到凌尚書這句,臉色頓時慘白,她,她,她居然是當今的陛下,這,這,這怎麼可能?
她們拿着刀劍對着的是陛下,陛下居然來她們府上了。那她們是不是冒犯陛下了,腳上一軟也跟着跪了下去。
其中,管家的臉色猶爲蒼白,身子癱軟在地。她是不是惹了大禍了?慘了,慘了,陛下不會牽連她們的家人吧?
頓時,整個屋子,除了顧輕寒與凌清晨外,所有人跪成一地,瑟瑟發抖着。
“凌尚書,冒犯龍顏,辱罵天子,當處何罪?”
凌尚書瑟縮着身子,顫抖的道,“輕則發配邊疆,重則,斬首示衆。”
凌清晨聽到這句,臉上也是一白,扯了扯顧輕寒的衣服,“我娘只是無心的,你別欺負我娘。”
“朕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娘了?”顧輕寒挑眉。
“你現在不就是在欺負,你還要把我娘發配邊疆,還要把我娘斬首示衆。”
“朕不是還沒有下旨嗎?”
“可是,萬一你等一下下旨了怎麼辦?”
“那你想怎麼樣?”
“你把我娘放了,我帶你去抓蛐蛐兒。”
凌尚書越聽,心裡越沉,晨兒這孩子,怎麼對陛下這般說話,雖然陛下最近性子比以前好了許多,但是那狠辣的手段可沒減少啊。前日,金鑾殿還殺了許多人呢。
陛下殺她一個就夠了,至少全家還能保得住,萬一晨兒把陛下惹火了,牽連到他,可怎麼辦?
凌尚書暗暗的抹了一把冷汗。
“這麼說,朕還真得放了凌尚書了?”
“是啊,我知道一個地方,蛐蛐兒可大了,很好玩的。”
顧輕寒坐下,端起一杯茶,喝了幾口,慢慢悠悠的道,“那朕,看在蛐蛐兒的份上,就饒了你娘吧。”
“嘻嘻,好啊,不過蛐蛐兒,你只能看,不能跟我搶,那裡的蛐蛐兒,都是我的。”
凌尚書,本來聽到顧輕寒的前一句,心裡鬆了一口氣,再聽到自家寶貝的話,恨不得衝上去,捂住他的嘴。陛下都說要放了她們了,晨兒怎麼還敢以這種口氣對陛下說話。
就在凌尚書覺得自己死定了的時候,顧輕寒又慢悠悠的說出一句,“好啊,朕看着你抓就可以了。”
聽到這句,凌尚書,身子晃了一下,陛下,居然這麼溫柔的對晨兒說話。陛下是不是看上晨兒了?
陛下最近不是要選妃了嗎?如果讓晨兒入宮,是不是會寵冠三宮呢?
凌尚書暗暗打定主意,選妃的時候,讓晨兒也去,或許還能當個貴君,甚至是鳳後。總比嫁給那個寒酸的邋遢女來得好。“都起來吧。”
“謝陛下。”衆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以後,悠着點。”顧輕寒對着管家冷冷道。
管家連連點頭,恭敬的垂手站在一邊。
“還有你,堂堂一個刑部尚書,就你剛剛的所爲,朕很是擔心,你能勝任得了嗎?”
顧輕寒只是如平時說話般,懶洋洋的說着,可聽在凌尚書耳裡,意思就完全變了樣了,陛下這是在含沙射影的警告她。
撲通跪了下去,正色道,“陛下,微臣該死,微臣以後定會更加認真的,不敢辜負您的期望。”
“行了,起來吧,凌家小姐在畫舫受了點傷,委託朕送凌二公子回府,既然無事,朕就先走一步了。”
“臣女該死,怎敢讓陛下親自送人呢,微臣惶恐。”
“呵,你的一對寶貝兒女,比你可愛多了。”這些老臣,一個個把她當作猛虎,即驚懼,又敬畏。
“臣……多謝陛下對小兒小女的誇獎。”凌尚書對着管家做了一個手勢,叫管家讓人泡上一杯上好熱茶,再準備夜宵點心什麼的。
爾後,看着顧輕寒與凌清晨在聊天,猶豫的問道,“陛下,若是喜歡小兒,臣可以讓小兒進宮服侍陛下的。”
顧輕寒挑眉,服侍她?是打算將她兒子送到宮裡當妃子嗎?
搖了搖頭,“不必了,後宮不是適合凌二公子。”
凌尚書一急,還想說些什麼,顧輕寒擺了擺手,“凌二公子,記住,以後身上多戴幾條手帕,省得不夠用,再把鼻涕掉進嘴裡,可就不好看了。”
凌清晨臉上一紅,有些懊惱的瞪着顧輕寒。
顧輕寒哈哈大笑,也不再多說,轉身離開凌府。
凌尚書連忙帶着衆人恭送顧輕寒。
等到她走遠了,身子一軟,差點跌坐下去。穩了穩身子,連忙將還愣在一邊的凌清晨拉到屋裡,詢問今日發生的事情。
顧輕寒一路悠哉遊哉的走進宮裡,憑着身上的腰牌,再無一人敢去攔她。
走到鳳鑾宮門口,突然間頓住,若有所思的看着某個方向,爾後,嘴裡一揚,勾起一抹弧度。朝着另一個方向而去。
伸手在幾個瓶子裡,拿出其中一個,直接往落羽院而去。
剛到落羽院門口,就看到裡面的小侍欣喜的看着顧輕寒,拔腿就想往通告段鴻羽,顧輕寒連忙阻止,叫所有的人都禁聲,誰也不話說話。
輕手輕腳的走到段鴻羽的房裡。
輕輕推開一個縫隙,望了進去。
他的房裡,還是如上次看到的一樣火紅一片,不止地毯,連紗簾,擺設都是豔紅的,只是這種豔紅,非但不會讓人感到俗氣,相反還顯得高貴華麗。
視線再一掃,看到一個身穿大紅輕紗豔衣的絕美男子坐在牀上,失神的看着手上的一個水仙木簪子,神色有些恍然。
顧輕寒看向那個簪子,那個簪子不是上次跟她出宮時,她送給他的嗎,他還留着?
忽然,一聲喃喃自語,從牀上的絕美男子口中發出,男子的聲音很魅惑,很動聽,帶着一絲絲的磁性,只是此時有些哀怨,“陛下,您真的不要我了嗎?您真的只寵上官貴君了嗎?”
“啪”一滴眼淚,落在水仙簪子上。
顧輕寒心裡一疼,才幾日不見,就蒼白憔悴成這樣。這還是不是那個張揚魅惑的段鴻羽?
推開門,輕笑一聲,“誰惹我家寶貝兒生氣啦,朕替你出氣去。”
聽到顧輕寒的聲音,段鴻羽整個身子重重一震,不敢置信的擡起頭。
眼裡,赫然出現一張熟悉思念的面孔。
臉上一喜,心裡一個激動,直接撲了過去,抱住她的腰,連話都說不出口,碩大的眼淚一顆接着一顆往下掉,直往顧輕寒身上蹭去。
“陛下,陛下,您終於來了,臣侍等你很久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