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血,一縷縷的往下溢,顧輕寒已感受不到疼痛了,她有的,只有不可置信。
看着眼前那抹紅色。
還是一樣身穿妖豔的紅衣,還是一樣美得驚心動魄,只消一眼就能夠讓人爲之瘋狂,還是一樣那麼妖嬈,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就想讓人撲倒他。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的臉上很鎮定,沒有絲豪慌亂,也沒有像以前,一看到她,就用力的撲到她的懷裡,使勁在她身上揩油,在她身上磨蹭撒嬌。
還有那雙放着閃電的魅惑眸子,不再迷糊,不再犯二,而是很從容,脫去繁華,徐徐的,幽深的看着她。
顧輕寒看得出來,那一雙眸子裡,還有恨意。
恨……
是她看錯了嗎?
爲什麼要恨她?
她有哪裡對不住他嗎?
他是她想用生命去保護的男人,是她可以無條件包容的男人,是她最疼愛,最寵愛的男人,最信任的男人,凡是他想要的,她都會盡最大的努力去滿足他……爲什麼……顧輕寒不相信段鴻羽會殺她,然而胸口的疼痛,滾燙的鮮血都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陛下……”
古公公一聲大喝,彷彿一頭失去理智的雄獅,手起刀落,瘋狂的殺敵,往顧輕寒方向靠近,睚眥欲裂。
帝師被顧輕寒的侍衛護衛着,餘光看到自己的兒子竟然一刀插在陛下的心臟,腦袋蒙圈了一下,手上暗衛遞給她防身的刀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那一幕。
郭佩佩,凌緋夜等人大叫起來,瞪大眼睛,驚恐的看着顧輕寒,眼裡的擔憂,不可言喻。
暗衛以及一衆侍衛更是嚇得心膽皆顫,顧不得其它,拼命往顧輕寒這個方向殺來,誓死殺敵。
大肥鳥更是一路罵罵咧咧的殺過來,一個錘子下去,就死傷一片。
場面忽然一面倒,大皇女的死士,一個接着一個倒去。
“衝啊……殺啊……救陛下,護陛下,殺光叛臣。”
遠處傳來聲震天的大吼聲,徐四月帶着一衆男子軍,衝殺過來,個個以一敵十,勇敢殺敵,讓顧輕寒這邊的人,士氣大增,大皇女那邊的人,則是軍心渙散潰亂。
“陛下……”
徐四月以及幾個暗衛衝過來,揚劍衝着段鴻羽殺過來,還未及段鴻羽,顧輕寒忽然一聲暴喝,直直盯着妖豔的段鴻羽,臉上是她們從未見過的陰沉,“退下,誰也不許過來,都退下。”
“陛下。”徐四月一聲大喝,擔憂的看着顧輕寒。
顧輕寒豁然一個警告的眼神瞪過去,那眼神殺氣凜凜,如果可以殺人,絕對能夠洞穿人的身體。
徐四月只能帶着一衆的人,以一個圓圈的形式,將顧輕寒與段鴻羽圍住,不讓大皇女的死士傷到顧輕寒與段鴻羽。
“爲什麼……爲什麼……”顧輕寒痛苦的皺着眉頭,依然不可置信,語氣有些哽咽。
回答顧輕寒的,是段鴻羽的眼角閃過的一絲狠戾,以及段鴻羽把匕首更加深入的往她身體插去。
“嗯……”
顧輕寒痛苦的悶哼一聲,沒有反抗,更沒有傷害段鴻羽,緊蹙眉頭,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心臟處的傷口,彷彿無底洞似的,一縷縷的往外冒着。
低頭,怔怔的看着那把齊根而入的鋒利短匕。
一把匕首,只能看到一個柄端,正被一雙肌膚細膩,潔白嫩滑,柔弱無骨的玉手中。
“砰……”
一滴眼淚落在段鴻羽的手背上,顧輕寒腦袋彷彿當機了一般,喃喃自語着,“爲什麼……爲什麼……”
“你去死吧……”
“啪”
“噗……”
段鴻羽忽然一狠勁,拔出顧輕寒心口的短匕,帶走一片血柱,噴向天跡。
顧輕寒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如同斷線的風箏,往後倒去。
“陛下……”
古公公一聲大喝,剛好衝過來,抱住顧輕寒倒下的身體,睚眥欲裂。身上燃燒着滾滾殺氣,轉身就想衝過去,殺了段鴻羽。
更有幾個武將,衝上去,架住段鴻羽的雙手,將他拿下。
“別,別傷害他。”顧輕寒張嘴又吐出幾口鮮血,蒼白着臉蛋,對着幾個武將道。
武將只能鬆開段鴻羽,但是看他的時候,臉色都不好看,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顧輕寒緊緊的拽着古公公的手,拼着最後一口氣,堅定的道,“保……保護段鴻羽,別讓他受到傷害,也別,別爲難他……”
“陛下……陛下……”
古公公嘶聲大叫,看着講完最後一句,便昏迷過去,不省人事,不明生死的顧輕寒,眼裡盡是憤怒的殺氣。
攥着的拳頭,青筋暴漲。
恨不得馬上殺了段鴻羽,想到顧輕寒的話,古公公生生忍了下來。
大聲喝道,“太醫,太醫生在哪,快找太醫。”
侍衛們立即殺出一條血路,接過古公公手中的顧輕寒,一路狂奔出去,爲顧輕寒治傷。
古公公臉色陰沉的看着怔怔發呆的段鴻羽,撂下一句話,“你最好祈求陛下平安無事,否則,你就等着給陛下陪葬吧。來人,保護段貴人。”
古公公這一刻是真的動了殺意,只不過顧及顧輕寒真心喜歡段鴻羽,才生生忍了下來。
段鴻羽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暗衛抱着顧輕寒遠遠離去。
周圍的廝殺,他早已看不見,也只不見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滴血。
耳邊,都是顧輕寒最後一句:別傷害他。
保護段鴻羽,別讓他受到傷害……也別,爲難他……
他都要殺她了,她爲什麼還要護着他?
爲什麼?爲什麼?
眼前,再次沉現,自己一刀插在她的心口,鮮血染紅她的衣裳,帶起她片片血柱。
她那不可置信,黯然神傷的眼神。
不知不覺的,淚水滑下他的眼眶,地上顧輕寒留下的大片血跡,刺痛他的眼,讓他心如刀割。
頹然的閉上眼睛,腳上一軟,跌坐在地上,任由周圍刀戈劍戟,互相廝殺。
腦海裡,閃現出這一年多來,顧輕寒對他的各種包容,各種寵愛,點點滴滴……
雙手捂臉,嚶嚶哭泣起來。
三國大亂,裴國最爲嚴重,雖然各地的叛亂已經平復,然而,還有一場更大更硬的仗,等着裴國去打。
衛國新皇,登基不到兩個月,國勢未穩,內傷未復的情況下,便帶兵親征,數十萬大軍,往櫻水進發,準備攻打裴國,鬧得裴國人心惶惶。
先是三王作亂,戰神上官雲朗平復四王。接着,新皇登位,殘苛暴政,陷百姓於水火之中,更是謀殺裴國唯一戰神,弄得民不聊生。
緊接着,各地紛紛揭竿起義,陌寒衣派兵相助,穩住起義叛亂,讓起義的矛頭停歇了一頓。
以爲戰事,會止歇下來。
新皇也會停止暴政,減賦稅,平徭役。
沒想到……
新皇不止沒有停止暴政,反而比以前更加殘暴,賦稅又加得了幾重。
如今,更有衛國的新皇出兵相徵,裴國百姓人心惶惶,仰天哭泣痛訴。
衛國新皇雖然帶兵親征,然而,一路所過之處,並沒有搶劫越貨,放火屠城殺人,反而命七皇子,一路施粥恩濟,救濟那些窮苦百姓,命人妥善安排他們生計住處,引得當地的百老,高呼萬歲。
據說,裴國許多沒有住處的,衛國都安排新的院落給他們,人口戶本重新規劃,每戶都有幾畝薄田,三年無須交稅,第一年,還可以領到朝廷拔放的善款。
據說,裴國百姓厭倦了硝煙戰火,據說,裴國百姓紛紛希望衛國儘快將他們所在的城鎮也佔了去。
據說,許多城鎮,無須打仗,主動開放城池,迎接衛國軍隊,高呼萬歲。
據說,衛國,僅僅一個月時間,便拿下裴國三份之一的疆土,直逼京城而去。
據說,衛國的大國停駐在融城,只要攻破融城,便可以長趨直入,進攻京城,直搗長龍。
據說,裴國新皇,得知這一消息,從酒色中震驚起來,開啓一個月以來,第一次早朝,然而,那次早朝,卻殺了裴國衆多勸薦的忠臣,引得裴國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心灰意冷。
裴國一片大亂,然而,裴國皇宮內,依舊歌舞昇天,一片喜氣,完全沒有末日來臨之危。
皇宮內的御花園,一個身穿上好錦緞,腰配上等暖玉的男子,坐在湖亭邊,瑩白無骨的手上,拿着幾許魚食,灑落在蓮茶池裡,引得許多五顏六色的錦鯉,競相爭食。
男子身上很溫和,很純樸,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他就像一片璞玉,沒有經過絲毫雕琢,渾然天成的散發着一股雍和的自然,讓人忍不住想要與之親近。
因爲側着頭,看不到男子的正面,只能夠看得到他的側面。
然而,只需看上一眼,就會被他所吸引。
他的側面,美得人神共憤,美得讓人自卑。那種美,超脫世俗,那種美,還着一股純潔,那種美帶着一股高雅,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瀆。
只是男子似乎在想事情,怔怔的看着湖裡競相爭食的魚兒,一片恍然。
從他久不動作的姿勢來看,男子應該在那裡坐了許久。
“皇弟,你怎麼一個人在蓮花池邊,這裡風大,你的病剛好,不能吹太久的風。”
一聲聲響,打破男子的發呆。
上官浩回過頭去,看到他的皇兄上官龍身穿明黃龍袍,一步步朝他這裡走來,眼角帶着深切的關心,側頭吩咐下人,去拿披風過來給他套上。
“皇兄。”上官浩低聲喃道。
“陌家主怎麼沒有陪着你?”上官龍坐在上官浩的身邊,拿過下人遞來的披風,披在上官浩身上。
“她去煉藥了。”上官浩攏了攏披風,別過頭,將手中的魚食灑在蓮花池裡。
“怎麼了?有心事?”
“以前,我在攬月閣的時候,也有一個蓮花池,比這裡還要大。”
上官龍微笑的臉上,瞬間拉了下來,不耐煩的道,“好端端的,提流國做什麼?你還嫌流國對咱們的侮辱還不夠嗎?十幾年前,我們一時敗給流國,流國卻點名要一個皇子遠嫁流國,說是嫁,實際上呢,他們有把你當人嗎?要真是有把你當成人,他就不會如此虐待你了。皇弟,我跟你說,以後,你都不許再想流國,也不許再想過去,在流國的一切,你統統把它給忘記了,以後都不許再提,知道不。”
上官浩蹙眉,低聲道,“那些都是真實的存在,怎麼忘?”
“那你就使勁的忘,一天忘不了,你就兩天,兩天忘不了,你就三天,反正,那些過去,都是我們裴國的恥辱,誰也不可以再提。”
“皇兄的意思是說,我是裴國的恥辱嗎?”上官浩嘟着嘴,不滿的看着上官龍,眼角晶瑩。
察覺到上官浩的語氣不對,上官龍放柔聲音,握住他的手,“皇兄沒那個意思,皇兄的意思是說,皇兄不想你沉浸在痛苦的回憶裡,所以纔不讓你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上官浩抽回自己的手,別過身去。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皇兄的意思,皇兄一直以來都把當年那一戰,當成恥辱,更把裴國無能保護他這個皇子,被迫當成敗國禮物送給流國,而當成奇恥大辱。
再說了,他哪知道,他的回憶都是痛苦的,從流國出發,一路到裴國,那些事情不都是甜蜜的嗎?
“皇弟,皇兄只有你一個親人了,皇兄只是心疼你,要是皇兄說的話,有什麼讓你不滿的,你就跟皇兄直說,皇兄以後不說就是了。”
上官浩心裡一軟,轉過身去,倒了一杯茶給上官龍,“皇兄,衛國是不是快打到我們裴國來了?”
“誰跟你說的。”上官龍馬上變色,恨恨的道,“這幫老東西,又在你面前胡說八道,朕殺了他們。”
“皇兄,你上次不是說,你以後都會改的嗎?你說,以後一定要減賦稅,平徭役,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你會日日上朝。可是現在,你一個月來,都沉浸在酒色之中,不理朝事,這怎麼能成呢?若是太平盛世,偶爾沉於酒色還好,但是現在,裴國國勢不穩,你怎麼能……”
“行了,皇兄來這裡,是來看你的,不是讓你來訓皇兄的。”上官龍倒了杯酒,一飲而盡,不耐煩的道。
上官浩蹙眉,心裡極爲不滿上官龍的所做所爲。
陌寒衣爲他治病,治了許久,雖然大病已愈,身子卻極爲虛弱,所以一直都是寢宮裡養傷,並沒有去管裴國的朝事,也沒有資格去管,畢竟他不是裴國的皇帝。
可是這些日子,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出了寢宮才知道,原來許多大臣都來找過他,想讓他去勸勸皇上,只在他才能夠勸得能,但都被阻攔了。
今天,正好有兩個大臣,跟他講了裴國的現狀,他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皇兄到底都做了什麼“好事”。
裴國,父皇辛苦守下的江山,難道要在他們這一代滅亡嗎?皇兄身爲一個帝王,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
裴國千萬百姓的生命都掌據在他的手上,而他卻漠視他們的生死,甚至極力剝削,弄得國不成國,家不成家。
現在衛國都打到在融城了,衛青陽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他都聽說了,怎麼能讓人不擔憂呢。
衛青陽從小就機智聰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她爲了跟顧輕寒復仇,一定會佔領裴國,讓裴國與衛國合二爲一,再一舉攻打流國。
融城,數十萬大軍都到了融城,也就是被人打到家門口來了。
上次皇兄爲了讓陌家主出兵相助,親口答應,要當一個好皇帝的,再也不會沉迷酒色,荒廢朝政,現在才過了多長時間……
“皇兄,衛國已經打到融城了,再不守住融城,咱們裴國就沒了,我們的父皇,我的先祖,創下裴國,它不能在我們的手上滅亡,你不能再荒廢朝政了,一定要想辦法,守住融城。”
“皇兄也想守住融城,但是,皇兄無兵可派,以前還有上官雲朗的幾個得力手下可以調遣,現在他們幾個紛紛提着包袱,留下一封辭官信,遠走天涯,如今的裴國一個大將也沒有,怎麼守?”
“那怎麼辦?”
上官龍眼裡閃過一道亮光,與上官浩挨近幾步,“皇兄是這樣想的,陌家主不是喜歡你嗎?只要你開口,她一定會幫忙的,她的手下有那麼多得高手,個個能文能武的,只要她肯定幫忙,一定能夠打敗衛國。”
上官浩素來平和溫潤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立馬站了起來,大聲指責,“皇兄,裴國是咱們的,不是陌家的,陌小姐幫我們的已經夠多了,她爲了幫我治病,損耗那麼多精氣,又損了多少人力財力,我們怎麼可以再讓陌家爲我們殺敵,陌家對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你急什麼?那些都是陌家主自己願意的,朕,朕可以封個大官給她做,只要她幫我們守住裴國,她想要什麼樣的大官都可以。”
上官浩不斷後退,失望的看着上官龍。
陌寒衣若是爲官職,何須留在裴國,哪一個國家不想收陌家,哪一個國家沒有給過陌家好處,陌家衣都沒有同意。
他們欠陌寒衣的,已經夠多了,夠多了,他怎麼能讓陌寒衣爲了他們裴國去犯險呢。
皇兄太自私了,出事的時候,就想讓陌家頂,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自己的國家,有了危難,不自己想方設法去救,總要依賴別人。
“皇兄,要不,你娶了陌寒衣,這樣,她就會爲我們裴國做事了,哦,不不不不,不對,陌寒衣是女尊國的女子,斷然不會嫁給你的,要不,你嫁給陌寒衣,她那麼愛你,知道你嫁給她,一定會很高興的,而且會出盡所有,來救咱們裴國。裴國如今只剩下我們兩兄弟了,我們得守着裴國,衛國的大軍來勢洶洶,又是衛國皇帝帶兵親征,士氣高漲,一路所過,如入無人之境,我們的人,守不了多久了的。皇弟,你聽皇兄的話,嫁給陌家主吧,她一定會善待你的,絕對不可能像納蘭傾那般虐待你。”
上官浩面無血色,一步步往後退去,直到退無可退,淚水洶涌而下,哽咽道,“皇兄,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不會嫁給陌小姐,要嫁你自己嫁去。”
上官浩說完,轉身抹着淚,往自己的寢宮飛奔而去。
上官龍喊了幾聲,想追上去,追了幾步,又跺了跺腳,喃喃自語道,“算了,讓他冷靜一下也好。”
說罷,上官龍甩了一下袖子,往另一邊憤然而去。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蓮花池的另一角,有一個白衣風華女子,將剛剛的那一幕都盡收眼角。
“咳咳……”
女子捂手輕咳幾聲,咳出幾口鮮紅的血液,看着手心的咳血,陌寒衣臉色有些蒼白,黯然的看着上官浩離去的方向。
忽然,天空裡,出現一道紅影,尚真憶擔心的看着陌寒衣,“主子,您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必須馬上回無憂谷,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您這條命就……”
“不行,如今裴國不定,上官浩留在裴國皇宮太危險了,我必須留下來保護他。”陌寒衣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想保護上官公子,我們可以帶着他回無憂谷,沒有必要呆在裴國皇宮。”
“他不會跟我走的,他心裡,裝的是裴國,裝的是她。”陌寒衣的語氣有些陰沉,有些黯然。
尚真憶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
主子爲了上官公子,付出了多少,爲什麼上官公子就是看不到主子的好。
主子的病,若是再不回去醫治,只怕連三個月都活不了。
想到剛剛上官龍說的話,尚真憶忍不住一陣憤慨,“主子,裴國皇帝太不是人了,自己沉迷酒色,不理朝事,出了事,只知道殺人,只知道讓我們幫他,我們都幫了他多少了,爲了裴國,犧牲了多少兄弟姐妹,又花了多少銀子,甚至,連您自己都搭上了,他還如此這般不識好歹,主子,我看,咱們不幫也罷,上官公子,若是不跟咱們走,那咱們就不勉強,還是先回無憂谷醫治要緊,主子是什麼人,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何必只愛上官公子一個人呢……”
尚真憶話未說完,就感覺身上一陣涼嗖嗖的,甚至有一道凜冽的殺意。身子一顫,尚真憶捂住嘴巴,拔腿就想逃跑。
慘了,主子最討厭別人說上官公子壞話,她會不會殺了她?
“回來。”
陌寒衣的一聲厲喝,讓尚真憶心魂皆顫,停下,哆嗦的轉身,“主子,屬下不是故意說上官公子壞話的,屬下只是爲主子不值,屬下……”
“行了,以後說話謹慎點,讓你把在裴國的產業全部移往流國,現在辦得怎麼樣了。”
尚真憶身子一正,正色道,“回主子的話,已經全部轉移了,留在裴國的,只是一個空殼子,只是,主子,我們爲什麼要把在裴國的產業都移往流國,您不打算幫裴國了嗎?”
尚真憶講到後面,心裡一樂,千萬個不贊同,不願意主子幫裴國。
“裴國,已無力迴天了,守不住,即便陌家傾力守護,也未必能戰勝衛青陽,就算戰勝了,以上官龍那個庸才,裴國早晚都會敗,第二個,第三個衛青陽會持續不斷的出現。”
“可是,如果您不幫裴國,那上官公子那裡……?”那裡怎麼交代?會不會上官公子一救,主子又心軟了。
“他會明白的。”陌寒衣怔怔望着上官浩遠去的方向,嘆了一口氣,又輕咳了幾聲,眉宇間,盡是憂愁。
白天,因爲上官浩氣沖沖的失望回去。夜晚,上官龍備上好酒好菜,親自到他的院子請罪。
任憑上官龍說盡好話,甚至使用苦肉計,上官浩都不願理踩他。
無奈之下,上官龍只能說一些,他解決不了的國家大事,一臉爲難的哀嘆,愁眉苦臉。
上官浩纔開口,幫着上官龍一起解決。
說着說着,越聊越多,直到上官浩忘記那些不愉快。
“皇弟,你別生皇兄的氣了,皇兄也知道錯了,白天是皇兄太着急了,纔會說出那些話來,皇兄跟你道歉好不好。”
上官浩頓住,看着上官龍,忽然間想到,諾大一個裴國,亂七八糟的一堆事情,都等着他處理,裴國出事,最急的是他皇兄。
他也是無奈之下,纔會病急亂投醫。這麼一想,上官浩就軟了心腸,鬆了語氣。
“皇兄,你以後還是勤於政務吧,酒色都浮雲,咱們……”
“皇兄知道,皇兄都知道。衛國皇帝可以帶兵親征,大不了,朕也帶兵親征,打退他們就是,要是打不贏,那皇兄也盡力了,這個國家,朕真守不住。”
上官浩默然。
如今大軍壓境,就算招兵買也來不及了,何況衛青陽一路所過之處,善等百姓,不爭不奪不搶不殺,深得民心。
而皇兄,已經失去民心,民心一旦失去,很難再挽回來。
這個仗,真的不容易打。
他自己也束手無策,沒有兵馬,沒有足夠的後援,如何去對敵。
“來,皇兄敬你一杯,希望咱們能守住老祖宗留下的基業,要不然,我們真要做亡國奴了。”
上官浩拿起酒杯,心思重重的喝下。
纔剛喝下酒,上官浩就感覺頭暈得厲害,看着上官龍,都出現幾個腦袋。
怎麼才喝了一杯就醉了?
上官浩身子一軟,趴在桌子上,虛弱的看着上官龍,想開口說話,張了張嘴,怎麼都說不了。
“皇弟,你不是醉的,是皇兄在你的酒裡,給你了下了一點藥。”上官龍放下酒杯,摸了摸上官浩的腦袋。
“你別這麼震驚的看着我,這藥沒有毒的,皇兄只有你一個弟弟,你從小受盡磨難,皇兄怎麼可能會害你呢,這個藥只會讓你身子虛弱無力而已。”
上官浩不解的看着在上官龍。
“你想問我,爲什麼給你下藥對不對?皇兄也不想的,但是裴國,除了陌寒衣,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了,皇兄也想保住裴國,但是皇兄保不住,皇兄只能把你送給陌寒衣。”
“皇兄雖然手段下作了一些,但是皇兄看得出來,陌寒衣是真心喜歡你的,你跟着她,絕對不會受到欺負的,她肯定能夠照顧你一生一世,讓你一輩子無憂無慮。”
上官浩瞪大眼睛,他想做什麼?他到底想做什麼?
“皇兄只是想讓你跟陌寒衣春風一度,只要你們兩個生米煮成熟飯後,陌寒衣肯定會出兵相助裴國的。你大可放心,今天傍晚,我在你送給陌寒衣的雞湯裡下了點藥,那藥無色無味,就算她是神醫,也喝不出來,何況,那雞湯是你親自熬的,她不會有疑心的。”
“你想問我那藥,是什麼藥嗎?皇兄可以告訴你,那藥,只是讓人吃了精神亢奮,忍不住想要與人春風一度的藥。還有,她的下屬,幾乎都被我支使開了,今天晚上,你們一定可以生米煮成熟飯的。”
上官浩清澈如水的眼裡,滑過幾滴淚水,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龍。
他那麼信任他,他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他是顧輕寒的人了,一男不侍二女,他怎以可以這麼做呢?
何況,他心裡的人,是顧輕寒,不是陌寒衣。
不,他不要跟陌寒衣發生關係,若是他與她發生關係,那他的身子就髒了,就配不上顧輕寒了。
顧輕寒已經嫌棄他了,要是他的身子再髒了,那她還會要他嗎?
她肯定不會要他的,他如今不會生育了,又髒了身子,她的身邊有那麼優美的男人,個個比他出色,她又怎麼能看得上他呢。
忽然間,上官浩又震驚了一下。
爲什麼,爲什麼他會想回到顧輕寒的身邊,爲什麼他會在意顧輕寒的看法。
難道,他真的愛上顧輕寒了嗎?
上官浩雖然不能說話,但那些如琉璃石的眼裡,祈求的看着上官龍,希望上官龍可以放他一馬。
上官龍別過臉去,不忍看上官浩那雙純潔哀求的眼睛,攥緊拳頭,“皇弟,別怪皇兄,皇兄也是走投無路才這麼做的,衛國已經打到融城,融城也快破了,馬上就打到京城了,陌家再不出兵相助,裴國就真的完蛋了。皇兄相信,陌家主,一定會好好善待你的。”
上官浩眨了眨睫毛,一滴淚水淌下。
“換套衣服,把他帶到陌家主的小院裡去吧。”
隨着上官龍的話落下,幾個太監,將上官浩擡進屋裡,給他重新打扮一番。
上官浩的淚眸,一直緊盯着上官龍,那眼裡的失望與黯然,甚至絕望,深深刺痛上官龍的心,讓他別過臉去,不去看上官浩的臉。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今晚過後,他們兄弟兩的感情算是徹底散了。
本來因爲上官雲朗的事,兩個人的感情就很微妙了,如今又加上這事,上官浩不恨死他纔怪。
不過,如今已經箭在弦上,他也迫不得已了,即便要怨,他也沒有辦法。
上官浩不是生氣,而是失望,自己最信任,最珍貴的哥哥,不止殘暴荒政,是非不分,將整個裴國弄得國不成國,家不成家,讓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還殺了堂兄上官雲朗,如今連他也要害。
若是與陌家主發生關係,他情願一死。
眼看着下人,給他換上一套,堪比流國侍寢之時的薄紗,身上連遮都遮不住,若隱若現,極盡誘人。
上官浩色瞬間紅了。
穿這麼少,去見陌寒衣,那怎麼可以。
想開口說話,讓他們將他的衣服穿回來的,又想用手擋住某些害羞的部分,可身子卻怎麼動也動不了。
只能任由那些人,在他身上又披了一件外袍,將他送上轎子,送上陌寒衣的屋子。
只要是陌寒衣身邊的人,都知道陌寒衣對上官浩有好感,上官浩到來,這裡的人,自然不敢攔。
所以轎子暢通無阻的進陌寒衣的屋門口,又由着下人,扶着他進去。
因爲上官浩素來贏弱,陌寒衣的暗衛也沒有太過注意,並沒有出來阻止。
幾個太監們,將上官浩送到陌寒衣的屋子裡,解開他的外袍,將他放在陌寒衣的牀上,便躬身退了出去,又將門關了起來。
上官浩躺在牀上,身子涼嗖嗖的,並沒有蓋上被子,只有一件若隱若現的薄紗,不知是羞的,還是害怕的,上官浩紅着眼眶,眼水一滴接着一滴,滾落下去。
用盡全身力氣,才讓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根本爬不起來。
“行了,這裡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吧,讓外面那些人,別再進來打擾了,我身子有點不舒服,今晚誰都不見。”
“是。”
另一間屋子裡,不僅傳來水聲,還傳來陌寒衣有些絮亂的聲音。
上官浩心慌。
陌寒衣,她在裡面沐浴嗎?
那她出來後,不是可以看到他了嗎?
裡屋裡,走出一個下人,因爲屋牀塌隔着一個屏風,所以下人沒有看到上官浩,徑自開門出去。
“撲通……”
一聲起水聲響起,緊接着是穿衣服的聲音。
上官浩一陣緊張。
陌寒衣起身了,她起身了……怎麼辦……
“哐啷”一聲,裡屋門被打開。
踉踉蹌蹌的腳步聲,自裡面出來,從上官浩的視線裡,還可以看到,屏風的另一邊,有一雙白色錦緞繡着白玉蘭的靴子。
“啪。”
陌寒衣身子一個不穩,將身旁的花瓶打碎,粗喘幾聲,喃喃自語。
“怎麼回事?爲什麼那麼熱?難道……中藥了……?”
上官浩一喜。
她知道自己中藥了?那她應該可以給自己解毒,他們就不會發生關係了吧。
正在上官浩心裡一鬆的時候,踉踉蹌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近越過屏風,閉着眼睛,捂着腦袋,疲憊的走到牀上。
上官浩瞪大眼睛,頓時緊張起來,甚至因爲害怕,眼淚更是無止無休的溢了出來。
這是嚇的。
他害怕身上的若隱若現被陌寒衣看到。
以前,納蘭傾沒少在他身上下藥,他自然知道那些助興藥的厲害。
要是被陌寒衣看到他現在這幅模樣,還不把他給……
越急越慌,越慌越哭。
上官浩一直盯着陌寒衣,卻見陌寒衣的臉上,帶着幾許蒼白,撩開被子,躺了下去,與他並立而睡。
上官浩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到陌寒衣。
然而陌寒衣的粗喘聲卻越來越重。
閉着眼睛,咒罵一聲,“哪候混蛋,在上官浩的雞湯裡下了藥,藥性還這麼厲害。”
自從幫上官藥治好病後,她的身子越來越差,時不時的發燒,陷入昏迷。如今的她,極度虛弱,腦子昏昏沉沉的,已無力去想,爲什麼有人在上官浩的雞湯裡下春藥。
陌寒衣運氣調息,小腹處越來越火熱,身子越來越難受,腦海中,不斷幻想起上官浩的模樣。
最後實在忍不住,起身,想找解毒藥,緩解身上的痛苦,冷不防,身子擦到一個冰涼柔軟的東西。
陌寒衣一驚,暈眩的腦袋,轟的一下瞬間驚醒,身子利落的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牀上。
然而,等她看到牀上的那一幕後,腦子轟一下,直接當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