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請你狠一點
一路上,風凌雪沒有再言語,澄觀也終於弄明白,面前的人竟然就是雲瑾,不知爲什麼變得心虛起來,彷彿自己是偷吃了人家東西的小孩,紅着臉低着頭,不發一言。
車內的空氣有些壓抑,宋清瞳擡手撩起窗簾,目光看向熙熙攘攘的街路,該來的總會來,她沒辦法回報他的深情,她也沒打算瞞着他。
入暮時分,馬車行至下一個城鎮,在客棧前停穩,澄觀率先跳下馬車,呼吸到新鮮空氣,沉悶的心情頓覺舒暢不少,雖然雲瑾比以前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聽聞他侍寢,臉上也沒表現出一絲不滿,但是他卻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還是喜歡過去的雲瑾。
馬車內,宋清瞳擡眸看一眼風凌雪,他的目光正看向這邊,宋清瞳心中愧疚,連忙垂下眼瞼,他在那邊傾盡所有,可她卻在這邊跟別的男人上牀,換做任何人都無法接受,低聲說:“對不起,我——”
眼前飄來雪白的衣袖,宋清瞳擡眸,風凌雪的手臂平伸向前,宋清瞳心中微微一動,他不怪她了?輕聲說:“曼卿,我來扶你。”
宋清瞳攙扶起風凌雪,小心翼翼扶着他下了馬車,澄觀扭回頭看了一眼,宋清瞳的腳步有些踉蹌,風凌雪身體幾乎靠在她的身上,澄觀有心過去幫忙,剛擡起腳,忽覺一股寒意,寒意來自風凌雪,他周身透出一股懾人心魄的威勢,澄觀的腳要落不落,險些跌倒,猶豫之間,二人從他面前錯身而過,餘光見紫煞走過來,澄觀拔腿跟上宋清瞳。
宋清瞳吃力地扶住風凌雪,感覺他全身的重量似乎全部壓在自己身上,不得不運內力支撐,可又不敢太用力,他傷勢未愈。好容易扶着風凌雪進了客棧,紫煞已經租好了上房,宋清瞳扶着風凌雪進了客房,一直扶他來到牀前,宋清瞳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即便這樣,宋清瞳還是倍加小心地扶着風凌雪坐下,剛舒出一口氣,還沒等她直起腰,忽覺膝蓋處微微一麻,身體不由自主倒下來,正撲到風凌雪身上,風凌雪不堪重壓,仰面倒在牀上,同時口中發出極低的呻吟聲,宋清瞳的心都懸起來,她弄疼他了?連忙撐着牀想坐起來,沒想到手臂忽地一麻,身體再次壓在風凌雪身上,宋清瞳直欲捉狂,今天真是見鬼了。
風凌雪又發出一聲輕哼,這聲音被宋清瞳悉數吞入腹中,因爲,此時她的脣正好印在風凌雪的脣瓣上,絕美的面龐在眼前放大,膚若凝脂,這麼近的距離都看不見毛孔,他是怎麼保養的?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翹起,瞳眸明淨得彷彿月光下的湖水,忽見脣邊漾起優美的弧度,面容恍若清蓮初綻,宋清瞳只覺得心湖盪漾,一時之間竟然看癡了。
待宋清瞳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的後背落在牀上,風凌雪側着身子,手臂支着頭,深沉的目光正一瞬不瞬注視着自己,宋清瞳的臉刷地紅了,一股濃釅好聞的氣息噴灑在臉上,面頰微癢,宋清瞳心跳加速,手臂撐着牀想坐起來,卻覺着渾身上下酥軟無力,難道她毒發了?今天太反常!
目光再次投向風凌雪,他的脣角緩緩勾起,臉上的笑容魅惑人心,有了方纔的教訓,宋清瞳連忙移開視線,心沒有節律的跳動着,感覺他目光的注視,宋清瞳心底再次涌起愧疚,小聲說:“我不值得你這樣付出,對不起——”
風凌雪臉上閃過一抹動容,擡起勻稱好看的大手,輕撫宋清瞳微微蹙起的眉心,低釅道:“值不值得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瞳瞳,我問你,待這一切結束以後,你重登大寶,你想怎樣待我?”
宋清瞳心中一顫,快速看一眼風凌雪,他身爲南朝王爺,又是離宮宮主,若是將他收入後宮,自己都覺得委屈了他,可是不收又對不起他這份深情,況且她越發覺得離不開他,晶亮的瞳眸注視着風凌雪,輕輕啓脣:“你想我怎樣待你?”
風凌雪細眉挑起,似乎被問住,長睫眨動了一下,悠悠地說:“我想你將我放在這裡。”手指點向宋清瞳的胸口。
宋清瞳不由微笑,“曼卿,你爲我做了這麼多,你知道我心裡是有你的。”
風凌雪眸光微閃,好看的脣瓣微微一動,卻沒有出聲,擡起手臂將宋清瞳溫柔地攬在懷裡,宋清瞳依偎在風凌雪懷中,感受着他強勁的心跳,忽聽頭頂傳來一聲嘆息,宋清瞳的心又是一顫,在他心目中只有唯一一個她,而她心中卻不止一個他,這對他而言何其不公,可世間的事又有幾樁是完全公平的?想到這兒,宋清瞳暗自嘆息,手臂輕柔地環繞風凌雪的脖頸。
風凌雪心中一蕩,感覺一雙手輕柔地撫摸着他的脖頸,身體彷彿有電流通過,一直酥麻進心裡,菱脣輕啄宋清瞳光潔的額頭、秀氣的眉梢、嬌豔的面頰,最後印在宋清瞳的脣上,吮吸輕咬,靈舌破脣而入,同她的舌溫柔纏綿,大手迫不及待拉開她的衣帶,撫上渴望已久的柔滑。
宋清瞳心神盪漾,身體酥軟成一片,呼吸越發急促,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從外面推開,響起一道脆生生的叫聲:“瞳姐姐,雲先生,用飯——”聲音嘎然而止。
宋清瞳心中一緊,側過臉看向牀外,澄觀端着托盤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怔愣在那裡。
澄觀瞪着一雙明澈的大眼,看向牀上曖昧地貼在一起的兩個人,衣衫散亂,氣息深喘,他甚至看見宋清瞳光裸在外的腰身,臉騰地一紅,連忙低下頭,悶聲不響走到桌前,將托盤放在桌子上,猶豫了一下,坐在凳子上。
宋清瞳見澄觀沒有離開房間,而是大模大樣留下來,再也沒心情跟風凌雪纏綿,而且,她也想起風凌雪沒有康復,她選擇澄觀的目的,也是希望他將傷養好。
視線轉向風凌雪,他的脣邊依舊勾起淺淺的弧度,目光裡似笑非笑,依然一瞬不瞬注視着自己。在這種辨不出喜怒的目光裡,宋清瞳瞬間出了一層冷汗,風凌雪嘴脣的弧度在加大,擡起雪白的袖子拭向宋清瞳的額頭,以一種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溫柔地說:“瞳瞳,你熱嗎?額上怎麼見汗了?”
宋清瞳覺得後脖頸冒涼風,他的聲音異常悅耳,他的笑容還在不斷加深,可她卻感覺出冷意,或許是錯覺?
“額,還好,曼卿,我們吃飯吧。”
宋清瞳說完,仍不見風凌雪從身上下來,胸口被壓得越發透不過氣,她自然明白風凌雪心中的不悅,但是她也是沒有辦法,他想懲罰她,她能夠理解,但是卻不能以這種方式羞辱她。
“雲瑾,朕命你起身!”說完,心中酸澀,眼眶裡微微發脹,目光卻沒有半點猶疑,緊緊注視着風凌雪。
風凌雪深深地注視着宋清瞳,她眼眶泛紅,眼中似乎閃動着點點淚光,心中的氣消下去一半,他不該怪她,在他來之前,楚天墨已經將她的情況對他講過,他也終於明白,她爲什麼會對楚天墨寄予深情,十年療毒累積的深厚情意,絕非一朝一夕的情感能夠撼動,這幾日,每當他想到這一點,心都覺得一片黯然,但是,他不會認輸!
“瞳瞳,我身上痛,使不上力氣。”風凌雪聲音虛弱。
宋清瞳不由一怔,剛纔只顧着羞惱,竟忘記他不但有傷,而且還吃了化功丸,他落得如此光景,全是爲了她,目光觸上風凌雪無辜的眼神,心瞬間軟下去,聲音不由放柔:“曼卿,我扶你起來。”
就這樣,宋清瞳費了吃奶的力氣扶着風凌雪從牀上坐起來,攏上衣襟繫好裙帶,這才攙扶着風凌雪下地。澄觀見宋清瞳的動作顯得很吃力,本想上去幫忙,被風凌雪一記眼刀飛過來,頓時蔫回到凳子上,他越來越不喜歡現在的雲瑾。
宋清瞳扶着風凌雪在椅子上坐好,然後,自己才坐下,澄觀已經將飯菜擺好,四菜一湯三碗米飯,宋清瞳拿起筷子才發現,面前的碗上蓋着厚厚一層菜,雞翅,魚肉,排骨……擡頭看向澄觀,澄觀的臉頰紅彤彤一片,看一眼宋清瞳臉更紅了,蠕動着嘴脣:“瞳姐姐,昨天我才發現,你的腰身好細,阿觀希望你長得壯實一些。”
宋清瞳聞言手一抖,筷子好懸脫手,忽聽“啪嗒”一聲響,宋清瞳看向身旁,風凌雪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宋清瞳的目光下意識移到風凌雪的臉上,他的表情似乎沒有變化,宋清瞳略鬆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未落地,風凌雪的聲音幽幽傳來:“瞳瞳,我的手不好使,拿不起筷子。”
宋清瞳一怔,化功丸的威力居然這麼大?風凌雲好狠的心腸!柔聲說:“不要緊曼卿,我來餵你。”說完,執起筷子將自己碗中的魚肉夾給風凌雪。
風凌雪遲疑着說:“瞳瞳,這,這怎麼行?”話雖這麼說,魚肉近在脣邊,風凌雪還是不客氣地張開嘴巴,口中咀嚼着魚肉,長目看着宋清瞳,燭光裡,她的面龐分外柔美,不由一笑:“瞳瞳,也許你不信,我第一次吃到這麼鮮美的魚肉!”
宋清瞳微笑聽着,他用飯的舉止好優雅,就連咀嚼的動作看起來都覺得賞心悅目,看他吃飯真是一種享受。
澄觀的小眉頭早就皺起來,瞳姐姐怎麼可以把他夾給她的菜餵給別人,即使是雲先生也不可以!而且,他怎麼感覺雲先生虛弱無力的樣子是故意裝給瞳姐姐看的?還有,爲什麼看瞳姐姐喂他吃飯,他心中感覺酸酸的?澄觀糾結着,悶悶地低頭扒着飯。
宋清瞳一邊喂着風凌雪,一邊思量,風凌雲表面任命風凌雪爲北路招討使,實際上卻把他看成囚犯,風凌雪明知道危險還要隻身前來,以他的智謀,她也不信他會沒有一點準備。
看一眼風凌雪,低聲說道:“照這個速度,再有兩日我們就可以到長江口岸,曼卿,你有辦法讓我們脫身嗎?”
風凌雪的眸光閃了閃,不錯,他不會打無準備之戰,憑他的能力隨時都可以帶宋清瞳離開這裡,但是他此行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所以只好暫時委屈她一下!
“瞳瞳,離宮的部屬我已經全盤送給了風凌雲,我聯繫不上他們,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聽我調遣,我們只能再等等。”
宋清瞳聞言心不由提起,世態炎涼,風凌雪雖是離宮宮主,但是現在成了階下囚,恐怕人走茶涼,可轉念一下,江湖中人最講究義氣,風凌雲雖然得了離宮,卻未必收得住人心,也許還有希望!
這頓飯吃了半個時辰,宋清瞳額上黑線密佈,她從不知道,雲瑾吃飯比龜速還慢,像他這樣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每口飯又翻來覆去嚼N多遍,光是這份耐心足以令她五體投地,美人果然不是誰都能做的!
用過飯,澄觀將碗筷收拾到托盤裡,宋清瞳扶着風凌雪走到牀前坐下,蹲下身爲他脫掉鞋子,然後扶他平躺在牀上,正要掀起被子爲他蓋上,風凌雪眸光一閃,大手搭在宋清瞳的手上,目光深情地注視着宋清瞳。
宋清瞳心中一陣快跳,她是很想留下來,可是考慮到他傷勢未愈,她不能留下,正要啓脣,澄觀端着托盤走過來,看一眼風凌雪,低聲說:“阿姐在外面守着,瞳姐姐,你不要離開我——”
宋清瞳看向澄觀,看來他很怕紫煞,心中還是不解,紫煞怎麼會是他的姐姐?安慰道:“阿觀,瞳姐姐不會離開你。”
低頭瞥一眼搭在自己手背上玉白好看的大手,微微一笑,翻腕將手握在掌心,坐在牀邊俯下身子,脣貼近風凌雪耳畔,“曼卿,你的身體受得住顛鸞倒鳳?”舌尖輕舔風凌雪耳際。
風凌雪只覺得耳朵酥癢難耐,一種別樣的**直入心窩,心神盪漾間,宋清瞳已經站起身,看着風凌雪略顯迷離的眼神,宋清瞳不由勾起脣角,她難得能夠迷惑他一回,柔聲說:“曼卿,你安心養傷。”說完同澄觀走出客房。
風凌雪恍惚聽見,再展眼看時,宋清瞳曼妙的身形已經走出房門,門輕輕闔上。風凌雪的目光變得深沉難測,長目漸漸眯起,緩緩坐起身,他自然知道宋清瞳在爲他考慮,但是澄觀不得不防。他可以容忍她身邊擁有別的男人,但是前提是,她的心必須放在他的身上。
撩開被子赤足下地,步子輕捷地走到窗前,伸手打開窗櫺,一道鬼魅般黑影快速閃進房中,單膝跪在地上。
“主上,屬下代表離宮弟兄發誓,不論時局如何,此生絕不棄主上於不顧。”聲音渾厚。
風凌雪深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低沉悅耳的聲音道:“子冉請起——”說着,彎腰扶起男子。
來人又道:“狗皇帝給弟兄們吃了延時發作的毒藥,弟兄們現在只是表面聽他號令。”
風凌雪頜首,問:“前方戰況如何?”
“稟主上,冷君邪把守津渡,慶王屢攻不下,今日一早,冷君邪發動突襲,慶王軍隊損失慘重,現在轉爲防守。”
風凌雪勾起脣角:“冷君邪衝冠一怒爲紅顏,原本他和慶王勢均力敵。”
“主上是要屬下配合冷君邪合擊慶王?”來人炯亮的目光看向風凌雪。
風凌雪略一搖首:“本王要你們助慶王一臂之力!”
來人愣住,如今天下皆知,他們的主上爲了北秦女皇連命都可以不要,這次爲什麼還要幫着慶王?難道是擔心弟兄們?
“主上,您不用顧慮宮裡的弟兄,我們爲了主上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風凌雪微笑道:“子冉,有你們這份心意足夠了,本王讓你們助慶王,是出於別的考慮。”
來人心中不解,還是領命掠窗而出。
風凌雪闔上窗扇,對面桌上的燭火搖曳如同舞蹈,風凌雪輕彈一下指頭,燭火熄滅,一縷青煙升騰而起,房間變得漆黑一片,風凌雪的目光比黑夜更加深沉,他會助慶王,他會助他橫渡長江,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那個男人的存在。
他知道無論是水鏡,冷君邪還是上官瀲月,包括現在的澄觀,在他們身上,她都沒有用多少心思,他們對他構不成威脅,除了一個人——楚天墨!所以,楚天墨纔是他最大的威脅,他爲她傾其所有,絕不容許她的心留在別的男人身上,他要一點一點斷絕她的念想,他要她跟楚天墨永無可能,這次戰爭無疑是一次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