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眼瞼低垂不言不語的模樣,很挑戰人的神經,宋清瞳率先打破沉默:“水鏡一路辛苦,此去籌集到多少草藥?朕回京一併算給你銀兩,保證只多不少。”
水鏡的心思自然不在這點銀兩上,青峰觀附近的農田都歸青峰觀所有,全部用來種植各種草藥,他這次回去,只是動用庫存的藥材便完全夠用。
心不在焉回答:“不用了。”
宋清瞳完全怔住,凡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紀雲鶴不要錢,就夠讓她費解了,如今他也不要錢,難道他們是古代的活雷鋒?別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水鏡終於下定決心,瞄一眼宋清瞳的小手,實在沒有勇氣覆上去,擡起鳳眼看向宋清瞳,她的嘴脣塗了胭脂,顯得嬌豔欲滴,面頰明顯瘦了,好在臉色還算紅潤,原本繃緊的心絃漸漸鬆弛,面色越來越柔和,低聲說道:“你身中胎毒,身邊必須有個合適的人照顧。”
宋清瞳微微一怔,他說的是實情,楚天墨身爲丞相,整日忙於政務,實在無暇分心照顧她,而皇宮裡的太醫只會醫普通的毒,對於胎毒束手無策。
“宮裡沒有合適的人選,”明眸看向水鏡,見他神情深沉慎重,不由打趣道:“水鏡醫術高超,不如留下來做朕的專職醫生吧。”
她明白他的心意了?“好,從今以後,你的病專門由我爲你診!”眼見宋清瞳吃驚地瞪圓眼睛張着小嘴,水鏡心頭一陣狂跳,伸出手搭在宋清瞳手背上,自顧自說:“我……”
誰知剛說了一個字,只聽車門砰的一聲響,水鏡的心臟差點順嗓子眼飛出來,好容易積聚的勇氣瞬間熄滅,大手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來,身體重新恢復正襟危坐。
車門從外面打開,澄觀一陣風般跳進車子裡,撲通坐到水鏡身旁,喘幾口氣,撇起小嘴不滿地說:“道長一路走得飛快,阿觀追得好辛苦,趕車的,可以走了。”
車伕打馬揚鞭,馬車飛快地奔馳在官道上,沿途冷君邪已做過周密部署,即便這樣,爲了穩妥起見,還是派出親衛營中最精銳的五百騎兵護送。
馬車裡變得非常安靜,水鏡將頭儘量扭向車窗一邊,臉紅得像火燒雲,宋清瞳看到他那個樣子,也覺得有些尷尬,如果猜得沒錯,他剛纔是要向她表白吧?這麼說他終於看清自己的內心?也不在乎她身邊有男人的事實?
可是他的眼裡不揉沙子,最容不得污穢不堪的事物,那道鄙夷的目光至今她還記憶猶新,相愛容易相處太難,到時極有可能因愛生恨,連朋友都做不成,那就太不划算了。
幸好澄觀來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越看這小子越覺得可愛,錚亮的腦瓜瓢像是一隻特大號的電燈泡,照得人心底透亮。只是,他身上這身袈裟,看着怎麼有點彆扭?
“阿觀,你又長高了,袈裟該做新的了。”
澄觀低頭看了看,煩惱地說:“這些天個子猛長,以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
宋清瞳微笑着說:“等回宮裡,朕命人給你做幾套。”
澄觀眼睛晶亮,“真的嗎?謝謝皇上了!”
宋清瞳莞爾一笑,這時,馬車似乎行到坑窪處,車廂裡猛地一顛,差點把宋清瞳顛暈過去,然後腦袋就開始迷糊起來,自己也分不清是被顛簸的,還是胎毒發作。
澄觀骨碌着眼珠,好奇地望着宋清瞳,見她雙目微闔,懶懶地歪在座椅裡,方纔還神采奕奕,轉眼間變得懨懨無力,其實這樣看着她似乎沒那麼討厭了,突然想到聖雪令,於是問:“雪如來發出聖雪令要亡你的國,你不怕嗎?”
宋清瞳闔着眼睛回答,“呵呵,怎麼不怕,不過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澄觀眉毛挑了挑,“雪如來令出必行,世上沒有他做不成的事,不如我留下來保護你吧。”
宋清瞳撲哧一笑,支起眼皮,正對上澄觀晶亮的眼眸,這令宋清瞳想起上次他談起雪如來時崇拜的目光,他保護她?切!他是想要雪如來的簽名照吧。
頭越來越沉,慢慢地,宋清瞳終於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時,兩根盤龍牀柱映入眼簾,宋清瞳發現自己躺在無比熟悉的龍牀上,她回來了?寢殿裡的光線有些昏暗,楚天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燭光,深邃的目光注視着她,低沉渾厚的聲音說:“皇上已無大礙了。”
他爲她療過毒了?現在什麼時辰了?手臂支起身子,有些費力的靠坐到牀頭,看一眼面容沉肅沉默不語的楚天墨,水鏡一定把事情真相告訴他了吧,他生氣了?
“對不起,相父,我不該自作主張,可是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楚天墨深眸微動,祭天出那麼大事,她居然處理得滴水不漏,這在過去是不可想象的,她完全變了,變得讓他震撼,可她應該告訴他,嘆息一聲道:“臣爲皇上辦事何談麻煩,皇上,臣倒希望您還和過去一樣,而不是擅作主張,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宋清瞳的心咯噔一聲,精明如他又怎會看不出自己的變化,他想到什麼了?
楚天墨見宋清瞳垂首不語,不由心軟,想到聖雪令,劍眉緊皺,“雪如來身爲離宮宮主,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十年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傳聞此人極擅謀略,常常勝人於無形,他既然拋出聖雪令,便是有了十足把握。離宮的人馬可能已經滲透進京城和朝堂上,臣會着人秘密勘察離宮奸細,請皇上不必擔憂。”
宋清瞳微微一笑:“相父受累了。”她不信以一國之力還鬥不過一個江湖幫派。
楚天墨又道:“明日是中秋,皇上身體雖無大礙,也不宜操勞瑣事,中秋宴就由臣代皇上宴飲羣臣吧。”
就在這時,宮女進來稟告:“華貴君在殿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