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清瞳打着呵欠走出皇宮大門,宮門外馬車連成了一條長龍,遠遠的望不見盡頭,每架馬車都有兩名士兵護衛,上面裝的是紀雲鶴籌集來的棉衣棉被藥品糧食等物資。
遠處跑來一匹高頭駿馬,轉眼間來到宋清瞳面前,馬背上跳下來一名威風凜凜的年輕將軍,小麥色的面容粗擴而不失俊美,身上穿着亮銀甲,手捧亮銀盔,宋清瞳沒好氣地瞅他一眼,眼下就是天神下凡她也沒精神欣賞,懶洋洋地繼續打着呵欠。
冷君邪臉上帶着明朗的笑,拉着宋清瞳的小手,關切地問:“瞳兒沒睡醒嗎?”他醒來時見她還睡着呢,小心翼翼不碰醒她,自己穿戴整齊,去營盤裡點好一千精兵,便急匆匆趕回來。
宋清瞳暗翻白眼,敢情他睡得好!直到天矇矇亮她才迷糊着,這會兒還困着呢。
這時,侍衛長過來稟告:“已經準備妥當,請將軍親自檢查。”
冷君邪聞言點點頭,轉過頭溫柔地對宋清瞳說:“瞳兒,我過去看看,你進車裡補補覺。”說完,飛身跳上戰馬,朝宋清瞳揮揮手,撥轉馬頭,打馬而去。
宋清瞳跟着承影繼續往前走,前面並排停着三輛車輦,承影在中間一輛馬車前停下腳步,宋清瞳看了一眼,外表很樸素,同其他兩輛車沒有明顯區別,只是略大了些。撩開車簾,哇!金燦燦明晃晃,宋清瞳的眼睛都給晃花了,裡面的擺設裝飾極盡奢華,最顯眼的,當屬佔了半個車空間的一張軟榻,軟榻上鋪着一層明黃色繡着鳳凰圖案的錦緞軟墊,上面靠枕,靠墊,錦被等一應俱全,榻上還擺放一張雕漆小桌,桌上的果盤裡盛着各色水果、點心。
宋清瞳看見牀榻倍感親切,現在她沾上枕頭就能睡過去,正要踏上矮凳,玉兒過來稟告:“皇上,紀良人求見。”
他來做什麼?宋清瞳擡起一半的腳又撤回去,“帶他過來。”
不多時,紀雲鶴來了,走到近前,擡眸看一眼宋清瞳,目光微微閃動,躬身施禮:“臣拜見皇上。”
宋清瞳點了點頭,紀雲鶴接着道:“皇上,此次臣籌集來的物資,賬目都是臣一手整理的,與其到疫區另派人手清點,還不如臣全程跟隨,打理起來熟門熟路又不易出錯,所以,臣請求隨行。”
宋清瞳聞言一怔,他不參加吏部考試了?他不是很想離開後宮,擺脫自己嗎?想到這裡說:“再過兩日,吏部的考試便開始了。”
紀雲鶴聞言,心頭一沉,她希望他離開後宮?曾幾何時,他也很想逃離那個令他窒息的地方,可是現在,他猶豫了。
“爲皇上效力,臣義不容辭。”
若不是親耳聽到他對她的真實看法,宋清瞳一定會對他的話大爲感佩,他放棄離開後宮的機會,就是要爲她效力?說出來誰信!腦中飛快計算帶他同行的可行性,覺得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也許他只是想出來走走,於是頜首:“也好,辛苦紀愛卿了。”
紀雲鶴施禮謝恩,眼見他臉上樂成一朵花,腳下的步子比來時輕快許多,宋清瞳更加不解,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得派人盯着點兒。
睏意上來,宋清瞳連打兩個呵欠,正想上車補個覺,忽然看見宮門口闊步走來一道絳紫色身影,心頭不由一動,轉過身,迎着絳紫色身影從容走去。
宮門前平整開闊,楚天墨在宋清瞳面前止住步子,不徐不疾地施過禮後,略帶沙啞的嗓音說:“皇上,臣請求隨行護駕。”
宋清瞳微微一怔,她自然知道楚天墨爲何而來,只是沒想到他沒有橫加干涉,而是對自己讓步,眼角餘光瞟向馬車前悠然而立的宋昭夜,依稀可見他的臉上帶着一抹笑意。
宋清瞳幽深的目光注視着楚天墨,杜歡的事有諸多疑點急待查清,她身邊沒有可用的人,宋昭夜自然也不是理想人選,刨去他現在案犯嫌疑人的身份,堂堂一國王爺幹這種事,也是不合時宜的。若是楚天墨主動給她安排人手,那就另當別論了。
“有相父留在朝中替朕監理朝政,朕才放心。”
楚天墨擡眸直視宋清瞳,沉緩出言:“可是臣不放心皇上。”
宋清瞳微微一笑:“相父,西域奇毒非尋常人能夠得到,宋昭夜被囚禁深宮,行動受到嚴格限制,朕一直想不通,他是怎樣得到千金醉的?”
楚天墨聞言沉默,這也是他不解的地方,可不論他怎樣嚴刑逼供,宋昭夜都隻字不提。
宋清瞳又笑着說:“而且朕是他的保護傘,朕若有事,相父一定不會放過他,不管朕是不是他害的,他都難逃一死,他是聰明人,這一點,他不會不明白。”
楚天墨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只是他對宋昭夜的厭惡由來已久,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爲什麼,也許是因爲宋昭夜一直以來是女皇登基最大的威脅,他與國師的叛亂正好成全了自己,可沒想到臨刑之時女皇會看上他將他充入後宮。
“既然如此,皇上只管將宋昭夜留在宮中,臣不會爲難他。”原來女皇帶上他是爲了保護他。
宋清瞳眉頭微蹙,他誤會自己的意思了,看來她必須挑明,“相父,宋昭夜爲了洗脫嫌疑,一定會盡全力調查此案。”
楚天墨心中一震,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宋清瞳,她竟是這樣想的,沉吟道:“即使皇上想追查此事,也不該用宋昭夜,他現在還脫不了嫌疑。”
宋清瞳聞言暗爽,含笑道:“相父所言甚是,只是,”說到這頓了頓,別有意味地瞧一眼楚天墨,“只是朕身邊沒有信得過的人。”
輕若雲煙的話語,落到楚天墨耳中卻激起驚濤駭浪,深感震驚的目光投向宋清瞳,似乎有生以來第一次認真打量她,她的脣角勾起一道輕淺的弧度,那是一抹慧黠透出自信的微笑,不知不覺不及腰高的小小女孩已經出落成風姿綽約的少女,而且談笑間別有一番令人心折的丰儀。
好一會兒,楚天墨移開目光,低聲說:“是臣疏忽了,臣會爲皇上準備人手。”
宋清瞳見目的達到,臉上的笑容更加明豔,道:“如此,有勞相父了。”對於那些真心爲她着想的人,她只想將傷害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