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質疑,林況從容作答:“皇上所言極是。所以,臣懇請以京城做小範圍試點,由吏部擬題,以針對實事的策論爲主,招募一批三十歲以下的青年官員。”
宋清瞳聽得不由微笑,她對這裡的科舉制度做過了解,自北秦高祖皇帝創立科舉制度,於今已有二百年曆史,其成效顯而易見,但是弊端也不小,考試內容過於死板,多以引經據典爲主,如此皓首窮經一輩子,也不見得明於實務。他所說的正是自己的心聲,原本她還想着怎樣說服這羣古人,沒想到古人的思路這樣開闊,而且,這根本是爲後宮裡的男人們量身定製的。
“準!”
朝堂上一片抽氣聲,一向穩重的林況也頗有些瞠目結舌,連謝恩都忘了,顯然沒有想到宋清瞳會這樣容易同意。
太傅東方瑞手捻鬚髯,臉上微微帶笑,皇上的變化只能用天翻地覆來形容,如此,百年之後,他便放心了。
出列稟告:“皇上,天災過後,正是人心惶惶之時,皇上應該親自去疫區祭拜神靈,以安撫百姓,令其拾起重建家園的信心。”
宋清瞳扶額,又來了。
楚天墨劍眉豎起,道:“皇上萬金之軀,況且傷寒剛好,不宜旅途勞頓。”
東方瑞也不示弱,“受災地區離京城不遠,騎馬一天便到,何談勞頓?身居高位,更應該胸懷天下。”
楚天墨戲謔一笑:“既然太傅胸懷天下,不如太傅替陛下前往?”
“你……”太傅語鈍,鬍子抖起來。
宋清瞳頭疼起來,兩個人每次爭吵都因爲她。太傅說得沒錯,前方受災嚴重,自己身爲一國之君,若是一次都不現身,有點說不過去。
慎重出言:“多謝相父關愛,然朕乃北秦天子,當以國事爲重,朕決定,即日便去。”
東方瑞見目的達到,眼睛眯成了一道縫。
楚天墨注視着宋清瞳,劍眉深皺,思索着道:“既然皇上已經決定,臣以爲必須選一位合適的人選護送。”
東方瑞接過話:“邊境局勢已定,皇上可調冷將軍歸朝,有他護送,楚相總該放心吧?”
楚天墨這才微微頜首,朝臣們附議:“請冷將軍歸朝。”
宋清瞳順水推舟道:“準!”
然而,東方瑞笑眼眯眯,說出一句話,宋清瞳險些沒跌落御座。
“呵呵,君邪若是得到消息,一定高興得睡不着覺,老臣恭喜皇上夫妻團聚!”
什麼?!夫妻團聚?冷君邪也是她的男人之一?宋清瞳無法淡定了,後來從玉兒口中得知,冷君邪便是榮貴君,而東方瑞乃是冷君邪的外祖。
今日的朝議在恭祝聲中結束,御花園裡也同樣熱鬧,昨夜一場驟雨,園子裡的花謝了不少,花瓣細細地鋪了一地,涼風吹過,瓣片洋洋灑灑飄落枝頭,秋意縈懷,觸目傷情,怎能不令人詩興大發。
比花兒更美的公子們,齊聚園中吟詩作畫,彈琴弄曲,場面很唯美。不過,美好的事物通常短暫,一個與之不相稱的慘叫,打破了和諧的氛圍,大家齊刷刷看過去。
園子正中過道上,一個衣着豔麗,頭插五色琉璃簪的公子手捂着肩頭,慘叫聲來自此人。在他對面,卓然而立的正是雲瑾,雲瑾身旁跟着許由然。
“姓雲的,你敢撞本公子!”
沒等雲瑾說話,許由然衝上前兩步,怒斥:“朱承恩你胡說,明明是你故意撞雲公子的。”
朱承恩一把推開許由然,“姓許的,這裡沒你的事,怎麼着,你看見姓雲的得寵便跑過來巴結?他不過是陪皇上睡了幾次覺而已,沒什麼了不起!”
許由然被推得一趔趄,臉漲得通紅,“胡說!我和雲瑾是朋友。”話說出來,連自己都不信。
圍觀的人羣在不斷壯大,畢竟宮裡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況且喜歡看熱鬧是人類通病,文人雅士也不例外。
朱承恩手指着雲瑾,喝道:“姓雲的,本公子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肯跪下來認錯,本公子就饒了你。”
雲瑾如若未聞,把玩着摺扇,眼瞼低垂,長長的睫毛掩住凌厲的眸光。
圍觀隊伍裡一陣鬨笑,有人唯恐不亂:“朱良人瘋了,皇上正寵他呢,小心給你吹枕邊風。”
朱承恩冷哼一聲,前幾日,他因嫉妒,不慎將雲瑾的手弄傷,起初很害怕,但是沒見女皇過問,還夜夜召雲瑾侍寢,原來女皇只將他當成一時的玩物,受了傷都不管。有了這個認識,今日越發膽大妄爲起來。
起鬨聲響成一片,朱承恩朝身後的四名太監一使眼色,太監們一哄而上將雲瑾按倒在地。
朱承恩一步三搖走到雲瑾面前,“姓雲的,別說本公子沒給你機會!”臉上浮現出一抹狠戾,擡起腳,向雲瑾撐着地的手狠狠踩下去。
雲瑾眼睛露出一抹嘲弄,眨都沒眨一下,眼看被踩到,不知從哪飛來一個刀柄,“砰”地擊中朱承恩前胸,整個人被擊飛。
不知誰小聲說了句“皇上來了。”
緊接着太監尖細的嗓音傳來:“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