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瞳見楚天墨沒有答話,心中更加酸澀,也許在他眼中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可是她心裡真的很憋悶,其實這些天來,他已經用實際行動給出了答案,正如他所言,北秦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勾脣一笑:“北秦與高麗聯姻,事關兩國和平大計,高麗公主素來有心於相父,朕欲將公主許配給相父,相父意下如何?”
楚天墨聞言訝然,看着宋清瞳似怒非怒的表情,這才明白,她是在吃醋,這幾天祥運公主每每登門商討駙馬人選,他必定放下手中所有事務耐心商議,他深知,北秦若是在駙馬人選上出了岔子,於兩國關係大爲不利,所以他必須穩住祥運公主,而宋清瞳竟不知他這樣做的苦心!
想到這裡,楚天墨不由搖首嘆息,宋清瞳眉毛立起來,更加認爲楚天墨是因爲娶不到公主而嘆息,脣邊的笑微冷:“相父最好收起不該有的心思,天色晚了,相父留下來侍寢吧。”說完,宋清瞳負氣般轉過身去,留給楚天墨一個挺直的背影。
楚天墨掃一眼窗格,太陽尚未西沉,再看宋清瞳雖然背對着自己,但是周身上下端着天子的威儀,心中着實好笑,以拳抵脣沉笑了一聲:“臣留下來恐怕不妥。”
宋清瞳聞言眸底一沉,驀然轉過身,面帶慍怒,眼睛瞪向楚天墨。
楚天墨含笑道:“遼國可汗快到了,臣還要陪同皇上宴請遠方貴賓。”
宋清瞳恍然,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眼見楚天墨的笑容不斷擴大,宋清瞳更加覺得難堪,他是在嘲笑她算盤落空,他又逃過了侍寢?沉着臉,兩步走到楚天墨面前,沉毅俊美的面龐近在咫尺,額頭甚至感覺到他呼吸之間溫熱的氣息,宋清瞳心中不由一蕩,低聲說:“天色尚早,相父這些天將朕都忘到腦後了吧?”
楚天墨眉梢挑起,一會兒功夫,早晚都讓她說了,臉上露出寵溺的微笑:“臣無時無刻不惦念皇上。”
宋清瞳聞言臉紅心跳,他心中果然還是有她的,伸手環抱住楚天墨,將一側面頰輕輕靠在楚天墨胸前,一股恬淡的香氣竄入鼻子裡,宋清瞳的身體僵住,眼睛危險的眯起來,仰起臉,皮笑肉不笑道:“相父好風雅!紅袖添香夜讀書,想來別有一番風味!”
楚天墨不由愣住了,旋即明白宋清瞳此言的意思,真是冤枉,這香氣只是府上薰香的氣味,他的府上一直用這種薰香,眼見宋清瞳擡手要推開自己,楚天墨目光一閃,反手將她圈在臂彎裡。
“傻丫頭!在膠州時,皇上派來兩名侍衛寸步不離監視臣,臣回京後又派來太監,兩天前臣舉目遠眺時,不巧看見赤霄未及掩藏的身影。此香乃臣府上的薰香,皇上對臣就這麼不放心?”
宋清瞳經楚天墨一說,更加覺得臉上沒面子,這怎麼能叫監視?她明明是在保護他嘛,雖然貌似他不用。
惱道:“天下美人都不入你的法眼,你心裡只有北秦,你和你的北秦長相廝守去吧,放開我!”身體不停掙扎,但是楚天墨的手臂越收越緊,宋清瞳終於不再掙扎,因爲掙扎也是枉然,留下力氣聽他怎麼說。
楚天墨一臉好笑的表情低頭看着宋清瞳,她將頭埋得很低,大手擡起她的臉,她嘟起嘴的模樣很有意思,擡指輕刮一下宋清瞳的鼻樑:
輕嘆一聲:“高麗公主背後是整個高麗王國,在駙馬人選的問題上我國有錯在先,臣這樣做是爲了穩住高麗公主,從而使高麗國王不至藉此發難,難道皇上真的不懂?”
宋清瞳眼珠轉了轉,他說得挺有道理的,不過心頭這口氣還是沒發出來,不依不饒道:“方纔的問題相父還沒回答呢!”
楚天墨深眸注視着宋清瞳,略作思考,沉聲道:“臣答應先帝,誓死守護北秦。”
宋清瞳的眉毛聚在一起,她自然知道她的問題提的刁蠻,可是,他連說謊哄自己開心的不會?
楚天墨不由一笑,眼中飽含溫情,輕聲說:“傻丫頭,你真的不懂?你是北秦天子,守護北秦就是守護你!”擡手將宋清瞳揉進懷裡。
宋清瞳聞聽只覺得心馳神搖,溫柔認真的話語,勝過世間最美的情話,
楚天墨一瞬不瞬注視着宋清瞳,低下頭,脣吻印在宋清瞳的額上。
宋清瞳更加覺得心波盪漾,手扶在楚天墨精壯的胸膛上,他的肌肉好結實,腦子裡想起那晚他將自己緊抱在懷的情景,強壯的身軀有力的臂膀,她好像一片柔軟的羽毛,只能順從他的意志,被揉壓屈曲成不同的形態。
此時,宋清瞳身體彷彿化成一汪水,軟倒在楚天墨懷裡,口中是更加柔軟的聲音:“相父,朕的頭好暈——”
楚天墨正沉醉於懷中軟香,聞聽不由一驚,她的聲音虛軟無力,身體像被抽去骨頭一般依偎在自己胸前,難道是即將毒發?
連忙將宋清瞳抱起,大步走到牀邊,彎腰將宋清瞳輕輕放下,正要直起身體,宋清瞳的雙臂藤蔓般環繞在他的頸上,楚天墨一怔,宋清瞳的嘴脣幾乎貼在楚天墨的脣上,聲音低柔嬌軟:“相父難道不想我?”
說完,臂上輕輕用力,將楚天墨拉到牀上,翻身將楚天墨壓在身下,雙手伏在楚天墨胸前,紅脣覆在楚天墨刀削般的薄脣上,吸吮輕啄。
渴望已久的溫香軟玉在懷,楚天墨的心狂跳不已,這樣的情景曾出現在午夜夢迴之時,那種激盪的心情和真實的觸感,同現在別無二致,就好像曾經她就這樣覆在他身上,輾轉纏綿!
深情擁吻,衣衫散開,鬢釵蓬亂,深沉的喘息和低穠的輕吟交織在一起,入到耳中格外**,楚天墨深目半睜半合,看着面前意亂情迷的人兒,心中柔情脈脈,手臂支着牀榻,身體翻轉將宋清瞳壓在身下,宋清瞳早已沉迷其中,根本沒注意轉瞬之間二人換了位置,只覺得滾燙的脣舌撤離自己的脣瓣,沿着自己的脖頸一寸一寸吻下去……
寢殿裡的光線逐漸變暗,二人纏綿良久終於進入實質性一步,這時,殿門外響起侍衛的傳話聲:“啓稟皇上,遼帝一行人馬抵達京城,很快達到皇宮。”
殿外的稟告令宋清瞳迷醉狂亂的心瞬間清醒,快到皇宮了?她現在衣衫散亂,最主要的是頭髮蓬亂,梳理起來還要費些功夫,眼見楚天墨去拉自己的寢褲,宋清瞳溫柔地按住那隻大手,口中道:“相父——”
聲音頓止,宋清瞳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這聲音嬌軟得可以擰出水來,自己聽着都不由心肝顫動。
楚天墨本已逐漸冷卻的心潮再次變得激盪起來,愛如潮水一發不可收拾,脣再次狂亂地吻下去,宋清瞳也是心波盪漾,經過短暫的沉迷,宋清瞳發現自己的寢褲被褪下去,心中一警,想起那晚的情景,他雖然意識不清,但是動作卻更加溫柔,不由輕笑:“相父清醒的時候反不及昏迷時體貼。”
楚天墨聞聽止住動作,擡起頭,深沉如夜的瞳眸注視着宋清瞳,良久不語。
宋清瞳將楚天墨的反應看在眼中,她現在可以告訴他,因爲她確定他已經接受了她,微微一笑:“相父,時候不早了,我們——”
楚天墨已將宋清瞳揉進懷裡,心越來越柔軟,她之所以沒有告訴他,是擔心他背上沉重的心理負擔吧,她不但捨命救他,更對他體察入微,相比之下,他對她卻是粗心的,低聲說:“瞳兒,對不起——”
宋清瞳勾脣而笑:“相父何必客氣,記得常來宮裡看我——就好。”這個時辰不好,最好再晚些,後面的話自動吞入腹中。
掌燈時分,楚天墨已經先行一步去宮門口接待遼帝,宋清瞳在玉兒承影的服侍下穿戴好龍袍冠冕,可還沒走出寢宮,元雍進來稟告:“皇上,紀良人昏過去了。”
宋清瞳眉頭蹙起來,如同昨晚的步驟,命兩名太監將紀雲鶴扶進偏殿,吩咐玉兒去請太醫,然後坐上龍輦前往長樂宮。
此時,楚天墨已將遼帝一行人迎進了長樂宮。
宋清瞳邁步走進長樂宮,衆臣已在大殿兩側的雕漆矮桌前落座,楚天墨東方瑞等幾名大臣正陪同遼帝一行四五人,在殿心寒暄,殿中央凜然立着一位身材高挺的男子,烏黑的長髮披垂在胸前及腰間,額上繫着粗繩編織而成頭帶,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懾人心魂的王者氣魄,想必他就是遼帝蕭煜,只不過,他的臉上戴着一個銀灰色的玄鐵面具,只露出額頭和光潔的下巴。
蕭煜看向從殿外走來的明黃色身影,風華內斂氣質沉靜,步履波瀾不驚,臉上微微帶笑,一見之下令人生出親近之心。
低啞的聲音,簡短說道:“寡人有禮了——”
宋清瞳微笑道:“可汗遠道前來,朕有失遠迎,還望可汗恕朕接待不周之過。”
蕭煜道:“陛下客氣了,寡人容貌被毀,恐嚇到周圍的人,所以終年戴着面具,請陛下見諒。”
宋清瞳頜首,心中微動,不知爲什麼,自她進入長樂宮後,一直覺得殿上有一股熟悉的危險氣息,在蕭煜面前,這種怪異的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餘光發現蕭煜身旁站着兩名身材魁梧的遼國大臣,在兩名大臣身後,站着一位身披硃紅色袈裟的老和尚。
宋清瞳不由怔住,這不正是她在藺城寺廟裡看見的靈空法師嗎?
靈空法師上前一步朝宋清瞳行了一個佛禮,臉上露出慈愛的微笑:“阿彌陀佛,老衲給陛下見禮,皇上別來無恙。”
宋清瞳心思轉動,當日自己男裝打扮,沒想到今日一見,這老和尚一眼就認出了自己,不過,他不是北秦的和尚嗎?怎麼跟遼帝同來?一笑:“靈空法師也來京城了?”不老老實實在廟裡唸經,大老遠跑這來,看來她要留意了。
靈空法師但笑不語,宋清瞳也不多言,將蕭煜等人讓到座位裡。
轉過頭看一眼依然立在殿心的楚天墨,他的臉上和煦帶笑,深沉灼亮的目光看着自己,宋清瞳心頭一跳,不由自主想起方纔的一幕,面上泛紅,卻見楚天墨談吐自若,挽起一位身姿筆挺的年輕將軍,笑着道:“陸將軍,還不拜見皇上——”
宋清瞳這才注意到,一直整肅立在衆人之後的陸飛江,只見他身穿銀盔銀甲,譁愣愣健步走到面前,單膝跪地:“臣陸飛江拜見皇上!”
聲音乾脆有力,宋清瞳不由一笑:“陸將軍免禮平身。”說着,擡手虛扶。
陸飛江站起身,一雙虎目看向宋清瞳,溫和帶笑威儀內收,她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心中涌起感激之情,宋清瞳的目光在陸飛江臉上逡巡,好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頗有相父風骨,忽而心頭一動,若是將陸飛江封爲駙馬,祥運公主大概會滿意吧。
想到這裡,宋清瞳看着陸飛江不住頜首,祥運公主的駙馬有着落了!陸飛江卻不明其意,見宋清瞳這樣看自己,臉刷地一紅,連忙低下頭。
席間,陸諼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宋清瞳笑着道:“陸少將軍初出茅廬就立下大功,真是虎父無犬子,到你父親身旁落座吧。”現在遼帝在殿上,明日早朝再封賞不遲。
一時間衆臣皆已落座,酒菜已經端上來,楚天墨坐在玉階下右排首位,對面桌前,蕭煜席地而坐,接下來是靈空法師等人。
宋清瞳登上玉階,剛在御座上坐穩,長樂宮宮門口傳來太監的高唱聲:“皇后駕到——”
宋清瞳心頭一陣狂跳,上官瀲月親自出城去接水鏡,這麼說水鏡回來了?騰地站起身!
只聽太監再次高唱:“文貴君駕到——”
殿門處上官瀲月和水鏡一前一後走進來,上官瀲月走在前面,身穿雨過天青色長衫外罩鶴氅,在他身側一步遠的距離,水鏡身穿青灰色袍服外披深色斗篷,手執拂塵,髮髻高挽。一個端雅莊重,一個飄逸出塵,二人步履無聲走進長樂宮,宋清瞳早已走下玉階。
明眸注視着水鏡,他明顯瘦了,容長臉上兩腮低陷,這些天來一定吃了不少苦,拉起水鏡的手,真想一頭撲進他的懷裡,但是大殿上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呢,宋清瞳還是有顧忌的。
水鏡的眸光閃亮如鑽,日思夜想的佳人近在眼前,聲音低釅:“瞳瞳,我好想你——”沒管那麼多,伸手將宋清瞳抱進懷裡,感受到宋清瞳溫熱柔軟的身體,回想起墜落懸崖的瞬間,九死一生的危急關頭,他想到的卻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若死了,她身上的毒再也無藥可醫,所以他絕不可以死!也許是求生的**太過強烈,上蒼感知,他得以大難不死!
大殿上響起抽氣聲,宋清瞳的臉微微一紅,聽見上官瀲月咳了一聲,輕輕推開水鏡,站直身體,心中讚賞,世外之人果然不像俗人這般扭捏。
宋清瞳面上帶笑,拉起水鏡的大手走向御座,走了兩步,餘光見上官瀲月沒有跟上,停步轉身,上官瀲月站在原處一動未動,心中不由好笑,伸出另一隻手拉起上官瀲月,一左一右,挽着二人走上玉階,暗想,幸好只有兩個人,否則她豈不是連腳都要用上。
太監擡上來兩把椅子,置於御座兩側,三人落座,宋清瞳讓過酒後,看着蕭煜微微一笑:“我國已經遴選出十名和親對象,皆是當朝重臣之女,敢問可汗現在是否相看?”
蕭煜放下酒杯,略顯沉冷的聲音說:“寡人預備在京城停留三天,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看不遲。”
宋清瞳頜首,忽見靈空法師站起身,沉穩的腳步走到殿心,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實不相瞞,老衲此來京城,是有事情請求陛下。”
宋清瞳勾脣一笑:“法師請講。”
靈空法師道:“老衲受一位女施主所託,她的兒子因犯了國法即將斬首,可是三天後就是她的兒子二十五歲生辰,她懇請皇上可否讓他的兒子度過生辰再處斬?”
宋清瞳眉頭微蹙,凡是處以斬刑的,基本上都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十惡不赦之徒,這個她不好應下,沉吟道:“不知那位女施主的兒子所犯何罪?”
靈空法師道:“他的兒子集結幫衆意欲滅掉北秦,然而在最後一刻幡然醒悟,可惜爲時已晚。”
宋清瞳聞聽心中一窒,大殿上死一般的靜,衆臣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靈空法師。
靈空法師依然泰然自若,臉上帶着慈愛的微笑:“不錯,那位女施主的兒子就是雪如來,不知皇上可不可以延遲三天?”
宋清瞳在心中不住冷笑,原來這老和尚遠道而來是爲了給雪如來說情,那日她是在藺城的清涼寺裡找到的雲瑾,看來雲瑾跟這老和尚關係匪淺,清涼寺極有可能離宮有牽連,很好,她正想一網打盡,等宮宴散了,她就立刻派兵前去藺城清剿清涼寺!
靈空法師慈愛的目光看着宋清瞳,笑着道:“皇上若是肯答應那位女施主的請求,那位女施主願意獻上此寶!”
靈空法師說完,從袖子裡掏出一隻紅緞子錦盒,打開盒蓋,盒子裡盛着一顆雞卵大小的珠子,珠子璀璨生光,即使在亮如白晝的宮殿裡,那耀眼的光芒仍然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宋清瞳不以爲意,金銀珠寶都是身外之物,她不稀罕,正要出言,水鏡騰地站起身,快步走下玉階,“法師可否借貧道一看?”
靈空法師微微一笑,將珠子遞給水鏡,水鏡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凝神看了好一會兒,擡眸看向宋清瞳,臉上掩藏不住興奮:“皇上,此珠就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海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