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做飯的地方都是在這一羣‘屋子’所圍的中間空地,那裡有一團應該永不熄滅的篝火,四周有各種石頭和木頭製作的生活用具,顯然是所有族人做飯吃喝休息的地方。
整個族羣便是‘一望’大小,不同規格的‘屋子’大約一百多接近二百,每個之中又住着兩個到十幾個不等的人數,總共算起來這個族羣也起碼有六七百人,真的不算大。
唯一讓天罪留心注意的就是在進入這個族羣的時候,看到最外圍的地方立着一個雕刻了某種奇怪生物圖案的木杆子,上面纏上了一條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會被認爲是珍品的紅色絲帶。這應該就是蠻夷土著的一種圖騰了,也證明他們這個族羣是擁有信仰的,而這對於天罪來說,又是一個極好的消息。
有信仰,就意味着有‘規矩’,易於控制,同時……也有追求。
徠巴頭領的迴歸,引起了所有族人的注意,他們都紛紛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或者用一些花草或者用某些動作來歡迎自己族羣中的勇士歸來。
每一次出門打獵,其危險程度不亞於戰爭,因爲打獵的人需要遠離族羣的周圍,儘可能到遠處打獵。這個做法跟‘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差不多,族羣周圍的動物跟族羣趨於平衡,但若是這周邊的動物消失的太多,其他地方的動物就會過來補充,讓這裡的動物密度再次出現平衡,可是……誰也不能保證接下來出現的動物是安全的還是危險的,甚至有兇獸過來佔領地盤的可能!
所以要走很遠,這就意味着很有可能誤入其他兇狠猛獸的領地,那時他們就是擅入者,會受到獵殺,也同樣會很容易跑到其他族羣的狩獵場中,同樣被人獵殺,而人……遠比野獸更爲危險一些。
每一次獵人們回來,都像是一場劫後餘生,他們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整個族羣的生存,所以他們便是勇士,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而最先發現天罪他們的,卻是那些活潑的孩子,他們圍在天罪等人的身邊,又是看又是聞,帶着些好奇帶着些害怕,但就是不離去。
天罪見自己周圍的孩子越圍越多,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什麼人?大膽!你們這些小屁孩竟然敢如此看着小爺?知道小爺是什麼人嗎?真是的,要是在南明,光是你們這樣的眼神就能治你們的罪!”
一羣孩子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只覺得他蠻兇的,但因爲他的年齡跟大家都差不多,而且身材更顯單薄,所以都嬉笑了起來,圍起來更是熱絡。
天罪氣壞了,大聲對徠巴頭領說道:“喂喂喂,管管自己的族人,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吶?真是的!”
徠巴頭領正跟幾名族中老者清點這次打獵的收穫,突然被天罪一嗓子就給喊懵了,這纔想起如今最重要的問題,趕忙將手頭的事情都交給手下,帶着那名女子攆走那些孩子領着天罪等人直接走到這個族羣中最大的一個房屋的門口。
走前幾步,徠巴頭領隔着門行了幾個很奇怪的禮儀,隨後就單膝跪在那裡安靜的等待。
一會功夫後,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貴客上門實屬不易,將他們請進來吧。”
天罪一愣,趕忙伸頭在屋子外圈看了幾眼,發現這個屋子面對這邊方向的都是封閉的,門也關的很結實,根本就沒有窗子,唯一通氣口就是這個屋子上方的一個窟窿,正飄着徐徐白煙。
這就意味着裡面的人肯定是看不到外面的,那爲什麼裡面的老者會知道自己來了?又爲什麼知道自己是貴客?
帶着疑問,天罪被那名女子攙扶着走上臺階,越過徠巴頭領的身體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裡面的空間並沒有外面看着那麼大,圓形結構,地面上是某種動物的皮毛,看起來柔柔軟軟。牆壁上掛滿了各種編織的毯子,上面還有很多奇異的好看的花紋,但卻顯得這個屋子很亂。中間是一個小小的篝火,篝火上面架着一個球型的小鍋,上面一個厚重的木蓋子,也正有一股子淡雅的香氣從果子裡面飄了出來。
天罪便是一愣,因爲他聞得出來那鍋子裡面竟然是一種‘米’。
再看老者,當真是……老的掉渣,甚至配合‘他’那身極爲厚重和花哨的衣服和打扮,天罪都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判斷出他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甚至之前的那個蒼老的聲音同樣也趨於中性。臉上的褶子也不是簡簡單單的可以夾死蚊子,根本就是從臉上耷拉了下來,很多都疊在一起,眼睛也被眼皮直接覆蓋住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是睜開着眼睛還是閉着眼睛。
“貴客請坐。”
老者聲音再次響起,天罪被對方安靜的氣場所懾,忍不住趕忙拉了拉小露和鬼平,三個人很恭敬的坐在他的對面。對於老者天罪有一種天性的尊敬,尤其這種怎麼看都是一臉智慧的傢伙,他們可並非是一個平常人普通的變老,這種老人,往往在年輕時反而會比現在的年輕人過的還要精彩,他也許是打獵的好手,也許是感悟了某種境界,最終纔會坐到如今這個座位上。
天罪問都不用問,都知道這名老者肯定就是這個族羣中的祭司。
祭司,祭便是祭祀,司便是掌握者管理者,祭司其實就是一個族羣中管理祭祀的那個人。如果是南明之類的國度,他們最重要的並非是宗教信仰,而是軍隊和財富,所以祭司也不過就是陛下身邊的一個小官,別說實權,即便位居二品……其實也如同一個弄堂小丑一般,不招人待見。
可是這種蠻夷的族羣之中,信仰作爲他們唯一的認可和追求時,祭司便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他的一句話就可以任意任免現在的頭領或者是族長。
國家者,掌國家神器者爲王,族羣者,掌祭祀大權者爲王,這沒什麼可說的。就像是普通家庭之中,掌握家裡最重要的那一串鑰匙的就肯定是家中最高的權利者一樣。
天罪微微躬身,擡頭問道:“你是……祭司吧?”
那老者笑了,雖然讓人看不出來他是在笑,隨後說道:“貴客可是來自於南明?倒是對我們這蠻夷之族瞭解頗多,與尋常南明之人大有不同,貴客當真稱得上是博學之士。”
對方雖然聲音差了點,但說起話來卻很好聽,沒有因爲天罪小小一隻就輕視與他,也沒有因爲自己地位崇高而不把外人放在眼裡,所以第一印象上……天罪對這名祭司的感覺很好。
天罪傻呵呵的笑了笑後說道:“是了是了,小爺便是從南明國出來……咳咳,遊玩的!如今正好路過你這族羣,便準備在這裡歇歇腳,住上一段時間,不知道祭司大人能否同意吶?”
正這時,那名女子趕忙伸手捅了捅天罪的小腰,小聲說道:“不得如此跟祭司大人說話!祭司大人是世界上最接近神靈的存在,你不得無禮的。”
祭司又笑了笑說道:“無妨無妨,貴客生來便是大富大貴身具權威之人,如此作爲也算是真性情,又怎會怪罪,何來的無禮?這所謂的禮,一千個地方便有一千個不同的說法,你說他是無禮,若是放在南明國中,這種權貴肯於跟我這個糟老頭這般說話,便已經是心善謙卑了,對的一句禮賢下士尊老敬老的稱謂。”
女子一愣,疑惑的看着天罪說道:“他?他真的是個很有權勢的傢伙?怎麼……看起來不像吶?他不過是個小屁孩罷了。”
祭司笑道:“小山鶯,以貌取人是不對的,面前這位貴人雖然年歲尚輕,但身上氣度卻是蔽日遮天,即便在那南明大國之中,想來也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揮一揮手掌握百萬生靈,跺一跺腳動盪天地寰宇,其乃掌控‘大器’之人,又豈是我們一個小小的族羣可以比擬的?”
女子因爲出生的時候哭聲好似山上的山鶯,所以便得了山鶯這個名字,但真的這樣叫她的,卻只有祭司一人爾。其他族人都只會稱她的家姓用來表示尊敬。
小山鶯眨了眨眼睛,更是滿臉的不可置信,但自己族中的祭司大人又從不會錯,所有又是相信,兩種不同的想法放在了一張臉上,竟變得有些猙獰,看起來極爲有趣。
天罪翻了翻白眼,鬆了口氣說道:“哎呀呀!可算有一個明白事理的人了,小爺我是什麼地位什麼身份?跟那個蠻大個說他根本就不懂,土鱉一個!哼,當初還要把小爺倒過來擡着,當真是……氣死小爺了!哼,小爺在南明國中的地位,莫說是振臂一揮主宰百萬生靈,就算是說小爺可以左右整個南明國的命運也是可以的嘛……咳咳,就這小爺還是謙虛了吶!”
他表面上輕鬆起來,但心中卻禁不住一緊!他此番來到這裡打的就是‘扮豬吃老虎’的主意,一方面掌握蠻夷最爲重視的‘鹽’,一方面要體現自己的無腦與無知,好像一個被慣壞了的小少爺一樣,越是這樣他反而會越安全,越不被人防範,做起事來也容易很多。
可是沒曾想,跟自己剛剛見過一面這個老到早就應該進棺材的老頭子,竟然將自己的地位一語道破,這接下來的戲……還能怎麼演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