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忍不住發笑。
自己這身衣服是隨手從小塔中撿出來的。
小塔是什麼時代的存在了?那誰都不知道,不過起碼這千百年來,誰都沒有看破小塔的玄機,作爲一個國寶一直被北齊供着。
所以裡面的衣服沒準就是數千年之前的一種流行款式,如果溫家很強大的話,也許也有數千年的傳承,留下一套當時流行的祖輩的衣服,跟自己穿着的有些相似,這一點問題都沒有。
想到溫家,天罪就有些奇怪,自己確實只在進城的時候看到城門口的告示上有溫家下的通緝榜。
他當時還在納悶,溫家到底有什麼實力,能幹這種只有皇家才能乾的事。
而最讓他疑惑的是,那通天樓裡面的老傢伙,連龍虎將軍老古這樣的秘辛都說給自己聽了,更是把西來的人文趣事大多講了一遍,卻偏偏沒有說如今如日中天的溫家,這……確實很奇怪。
是那有趣的老頭藏着掖着不說,還是認爲沒有說的價值?
這點即便聰慧如天罪,也有點想不通。
想起城門告示,突然天罪愣了一下,隨後苦笑的看着小賊,忍不住問道:“能問一句,你進來的時候嘟囔說,自己是出入不空手,那麼……你在溫家又偷了什麼?”
小賊一愣,隨後閃爍其詞道:“這個……也沒什麼,不過就是隨便撿了一樣,真的沒什麼,嗯,沒什麼。”
天罪笑而搖頭,輕聲說道:“我猜……應該是這樣。你利用某種方法進入溫家,又誤入溫家祖祠,或者你原本就想去那,反正你拿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你以爲是很值錢的,但……實際上卻賣不出去對不對?”
小賊目光躲閃道:“你……你還真是能亂猜吶,都錯了呀……”
天罪呵呵一陣笑,隨後說道:“那我再猜猜,你偷走的東西,是不是一個球狀的東西?應該是紫色的。”
“你怎麼知道?!”小賊猛地一驚就喊了出來,說出來後,就知道自己說漏嘴了,想要狡辯,卻也知道沒啥用了,於是嘟着嘴說道:“你看吧,你果然是溫家的人。”
天罪笑而搖頭道:“真不是。”
“那……那你爲什麼會知道?”
小賊說話的聲音很稚嫩,卻偏要裝着自己很成熟,給天罪的感覺就是很萌。
“這很簡單吶,溫家發了告示,說是家中丟了一件至寶,找到者給極大嘉獎,而這件東西的名字叫做‘紫雲玄珠’,想來就應該是個紫色的圓圓的東西。你之所以要冒着風險進來這將軍府偷竊,顯然是因爲你得了那件東西卻不能出手,反而成了自己的危機,所以想要再撈一筆就跑路,這才慌不擇路的跑到我這個房間來,這不是你的計劃,卻是因爲你在其他地方沒有什麼收穫,對嗎?”
小賊整個人都傻了,呆呆的看着天罪說道:“你……你是妖怪嗎?”
天罪不但說對了,甚至連小賊的想法他都猜的十成十。
沒錯,這小賊就是失手了,誤入溫家祖祠不說,看到上面有件看起來蠻值錢的東西。
一般來說這種擺在如此重要地方的東西,小賊都不會拿的。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其實說白了,賊偷這種大門大戶,只偷一些無關痛癢的東西,自己可以溫飽,人家大戶人家又不在乎,無非覺得有些丟面子,誰也不說,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可是這小賊太在意自己‘出入不空手’的規矩了,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將那東西揣入懷中,就離開了溫侯府。
但這可就捅了溫家的死穴了,全城戒嚴,瘋狂追捕。
小賊心知自己危險了,得跑路了,換城市再繼續生活了,可是……可是自己平時是不留錢的呀,這件東西還沒有人敢收,沒辦法,只能再偷一次,攢好了路費就撤。
所以纔來了這將軍府,畢竟這裡離城門近,偷完就跑,一氣呵成。
可是萬萬沒想到了,自己陰溝裡面翻船,還被這樣一個奇怪的病態的美男子給抓住了。
“那……那你要怎麼樣?大不了……大不了……你要我脫衣服嗎?!”
小賊準備破罐子破摔了,小偷被人抓住了可不討好,人家怎麼處理自己都行,尤其這種大家族,就算是被活活打死也是尋常。
這世界對於小偷都很殘忍,因爲小偷乾的也是很殘忍的事。
這裡沒有什麼銀行的概念,一家子的財物都放在屋子裡面,若是被搬光,甚至會出現某個家庭全部餓死的事。尤其若是家中有人患病,變賣了家產準備買藥,這錢又被偷了,那便是殺了那位病人。
大陸人講,‘身家性命’,先有身家在,纔有性命,而盜賊偷的就是這‘身家’。
小賊恨不得就往地上一躺,讓天罪愛咋咋地,反正……反正這小傢伙心情明鏡似的,一個連坐起身都要人攙扶的傢伙,又能對自己有什麼威脅?
天罪也是忍不住一陣笑,隨後說道:“算了,正如你說的,我不是溫家人也不是這將軍府的人,實在沒有必要爲難你,甚至……我還可以幫幫你。”
小賊眼睛一亮,隨後警惕的說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天罪笑道:“這有什麼假的?你不是很犯愁那件東西無法出手嗎?我買下來,然後你遠走高飛。”
“你買?!”
小賊上下打量一下天罪,除了那身衣服之外,其實天罪很少往自己身上帶什麼裝飾。
比如玉佩啊,把玩物啊,這都是富人顯示自己財力和愛好的東西。
即便是普通家庭,也會在頭上髮髻弄根玉簪或者帽子上貼塊美玉。
可天罪什麼都沒有,而且身邊那漂亮的女子穿着也算得上是樸素,他們能是有錢人?
天罪看出了小賊的疑慮。
笑道:“我雖然不知道那件東西到底值多少錢,但我知道多少錢適合現在的你。”
說着,費力的將自己的手掌伸出被褥,稍微一晃,上面就出現了兩枚仙石。
天罪說道:“這些剛好。少了,不夠你跑路時的花銷,多了,卻還會給你引來殺身之禍。”
小賊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兩枚仙石,依靠她的路數,她可以換到二百六十枚靈石。
雖然這些錢在富餘的西來不算太多,但也足夠她逍遙快活個三年五年,等風聲過去,自己就還能回來。
確實,如果太多了,怕是自己那圈子裡面的人就會懷疑那件東西是自己偷的,那樣……這行裡面可沒有什麼道義可言,轉頭就把自己給賣了找溫家拿賞錢了。
小賊左右看看,隨後突然伸手就將天罪手上的錢給拿走了,甚至天罪都沒有感覺。
隨後她伸手入懷,左掏右掏,掏出來一個小盒子,打開來,裡面是個只有小拇指大小的紫色小珠子,看起來極爲普通。
小賊說道:“喏,就是這個東西,哎,你還是有一點說錯了,當初不是指望它很值錢,你也看到了,這東西明顯不像什麼值錢的東西,我當時就是本着進出不空手的原則才把它拿走的,而且本來也想做個墜子戴,誰知道這玩意這麼被溫家重視啊?倒黴啊倒黴。”
天罪輕輕一笑,想伸手去拿,手臂剛擡起一點,卻又墜落下去。
小賊趕忙上前將紫色的小珠子放在他的手心當中,嘆了口氣道:“可惜了。”
她今天也不知道連說了多少個可惜。
隨後沖天罪擺了擺手道:“就此別過,以後……如若有緣,我們江湖上見!”
說的很霸氣,但卻貓着腰偷偷的從窗口賊頭賊腦的爬了出去,動作十分有趣。
天罪笑道:“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不太說話的白髮女子此時突然問道:“又想收?”
天罪翻了翻白眼道:“什麼叫又?弄得我好像多麼喜歡收她們一樣……雖然這丫頭是應該有個更好的環境發展,但……哎,個人造化不同,我又不是誰的貴人,還是希望以後有機會相見吧。”
說完又咳嗽了一陣,閉上眼睛,竟是又要睡過去。
卻正在這時,將軍府中突然熱鬧了起來。
人聲鼎沸燈火通明,外面的火把來回晃動,讓屋子裡面一片紅彤彤。
不多時,一名家丁在外面焦急的敲了敲門。
天罪這才睜開眼睛,輕聲說道:“進來吧。”
家丁趕忙推開門,才一步邁進便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管事和你們家小姐都讓皇宮給扣下了!”
正躺着的天罪聽到這個消息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卻是牽動了這乏力的身體,微微一晃,哇的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白髮女子趕忙上前扶住他,滿臉冰冷。
天罪擺了擺手,輕輕擦拭掉嘴角血跡,深吸一口氣後才問道:“你來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家丁道:“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啊,奇了怪了都!皇宮那邊來人說,說什麼管事和你們家小姐是私闖皇宮,還有強擄太醫,算是謀逆之罪,說要殺頭!”
天罪眼角猛地一陣抽動。
他身體病了,腦袋卻還清醒。
龍虎將軍帶兵在外,正是國主應該懷柔的存在,此時卻爲難他的家人,這……這從哪裡都說不出道理來,唯獨一樣,便是國主要拿龍虎將軍開刀!
家丁焦急道:“這位大少爺啊,您老倒是說說話啊,想個辦法啊,現在管事被抓了,後院也在鬧騰,都火上房了,到這時您老可得給拿個主意啊!”
天罪本是客人,可這件事卻因天罪而起,家丁這番話是把天罪擡到了一個高度,但實際上卻是在逼迫他站出來解決這件事。
這倒不是這家丁市儈,而是人之常情,誰惹出來的麻煩誰去解決,反正不能給自家老爺惹麻煩。
天罪點了點頭,此時卻是平靜了下來。
說道:“不急,你去備車,我要出門一趟。”
那家丁說道:“此時去皇宮……好像不行吧?;別再被陛下給扣下,還是命人通知將軍?”
天罪卻搖頭道:“不,不去皇宮,去溫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