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田水利商賈兵,柴米油鹽醬醋茶……大凡國之事,人之事,大到國家戰爭,小到賦稅徵用,長遠如人口導引,近期如賬目分明,不管是國還是一個家族,總領六部,每一部其下又分十二門,每一門又有數十甚至數百繁瑣事需要安排執行……你們這些將一生時間都用在修煉演武上的修爲者,真的能夠勝任這些工作嗎?
還是你們認爲不管什麼事情,只要一個不順眼就直接用拳頭招呼?只要暴力足夠,就能處理的了一切事物?
如果你們真這麼想的話……不,不能說如果,事實上你們就是這樣想的。就正如你們平日裡所做的事情,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啦,看到冤屈你們就能仗義相救啊,手裡緊了還能來個劫富濟貧什麼的……視國法而不顧,擬人權而不公!
平日除了修煉掠奪,卻不事生產,你們種過糧食嗎?製作勞作工具嗎?你們用自己的雙手,真正的養活了世間的一個百姓沒有?
永遠在破壞規矩的你們,爲什麼還要想成爲建立規矩的那個人?
永遠不懂得人間疾苦的你們,爲什麼還想要得到這個人間?”
“你……你說什麼?!信不信老子……”
“你看看你們自己看看,拳頭!又是拳頭?面對一切問題,你們只能想到用自己的拳頭去解決,這很好理解,因爲你們這輩子都在磨礪自己的拳頭,從來不去想其他的事情。
但拳頭真能解決一切嗎?
即便是野獸,真的,即便是野獸,也從來不會認爲依靠自己的尖牙和利爪就能解決一切的事情,就算是野獸也必須有族羣中的規矩,這點幻海森林的人是再清楚不過,可是你們吶?卻真的天真的認爲自己的拳頭就是世間最好用的了?
我雖然不想這麼說,但你們真的不就是連野獸都不如嗎?”
溫華公主言辭烈烈,直指人心,但……卻並沒有什麼用。
逆天閣的人只能感覺到憤怒,卻永遠不會因謾罵而覺悟。
天罪皺了下眉頭,他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溫華公主突然之間說出這些話來,以她的智慧,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就是在激怒他們?
那……那原因吶?溫華公主到底是爲什麼這麼做?
天罪看不出來,一旁的雀姐兒卻看出來了。
她撇了下嘴,沉聲說道:“這狐媚子還真難對付,別人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位倒好,即不哭也不鬧,上來直接就要上吊了這是!”
一句話提醒了天罪。
讓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是啊。
這是溫華公主在‘上吊’吶!
她就是想要激怒整個逆天閣,當逆天閣發起難來,光靠預備營那一萬人是無法抵擋的,那麼……她就會面臨生命危險。
然後她就要看看天罪到底會不會救她。
如果不救,那死了也就死了,了無牽掛了。
如果救,最差……他們也是一起死,省的這天罪還總找那麼多女人給她添堵,也是一件好事。
溫華公主此舉不是自私,也不是胡鬧,只不過是一種看破生死的果決罷了。
天罪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又再次面臨了一次危機。
在這世界上,有些女人能惹,有些女人不能惹。
一旦招惹,那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消停。
溫華公主便是這樣的女人。
硬的好似一塊鑽石。
但這種女人卻也同鑽石一樣。
可以割破這世間任何的東西,卻唯獨割不傷人。
天罪擡步就要往前走。
卻又被雀姐兒直接抓住,她沉聲道:“不要去管那個女人,你應該知道你只要上去,這輩子都走不下來了。”
天罪臉色嚴肅,轉過頭看了雀姐兒一眼,隨後……突然咧嘴一笑,臉上開出一朵花來。
“生來之,我亦何憂?墜蒼穹,我亦何苦。我不害怕錯誤,因爲每一個錯誤,都是我的人生,不是嗎?”
天罪笑着走向前去,站在逆天閣衆人面前,微微拱手。
“諸位,能否聽我一言?”
逆天閣一人站出來拱手道:“請問您……真的是那蘇天罪?”
天罪嘆了口氣道:“三十年前,很多人都以爲我死了,其實嚴格來說,我確實是死了,不是身體,而是心靈的某個部分,死了……但這三十年我過的卻也足夠精彩,沒有人認識,到讓我可以遍走整個大陸,沒有了束縛,可以讓我無拘無束,雖然這不是我想要的……”
他沉默一會,繼續說道:“在十數年前,我便知道這世界上有兩種不爲人知的隱藏勢力,一方應該是你們,另一方……呵呵,也便是這些仙人了。我想你們一定會很好奇,爲什麼這些仙人明明擁有絕高修爲,甚至有些人能夠破碎虛空,到達其他地方去,卻爲什麼還要與你們爲敵,在這大陸上攪風攪雨?”
逆天閣那人拱手道:“確實有這種疑惑。哦,還未報名,在下暗流閣主,聶東方。”
“暗流?”
十三太保,十天門,十暗門,聽司徒團早就說過,暗閣纔是逆天閣最強大的存在。
但天罪真的想不到,身爲暗閣閣主竟然是這麼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
“正是暗流,呵呵,雖然我們平日口碑不佳,但我們確實講道理。”
聶東方拱手而言,落落大方。
天罪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也好,想來我對你說的話,現在也能傳入你們逆天閣總閣主的耳朵裡,說與你聽也是一樣。這些被你們稱之爲仙人的人,你們這個稱呼是正確的。他們的一部分,當真是可以穿梭時空的仙人,比如現在就站在你對面的這位仙風道骨的人,他叫酒劍仙,在這大陸之上若論單打獨鬥,可能已經沒有敵手了。”
“酒劍仙?”
聶東方疑惑,酒劍仙更是尷尬。
他走前一步,神色複雜的看着天罪說道:“明明你可以不用出來的。”
“我能嗎?”
天罪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酒劍仙愣了一下,想起就是這個臭小子,曾經爲了自己這個素未平生的人就做了那麼多,讓自己跟自己心儀的仙女走的越發親近。
嘆了口氣,酒劍仙道:“哎,確實不能,你這人……當真是喜歡多管閒事。”
“我權當你在誇我。”
天罪摸了摸鼻子,隨後對那聶東方說道:“之前被我身後那雀姐兒搶走的匕首,諸位都知曉吧?”
逆天閣衆人一愣,不知道他爲什麼偏偏又提起這件事來。
“不知蘇兄何意?”
聶東方問了一句。
天罪笑道:“這件匕首,放在我們大陸之上堪稱至寶,若非是出現在你們這大陸巔峰的逆天閣之中,怕是光憑着一柄匕首就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吧。但……你們知道這匕首是從何處而來嗎?”
聶東方聽出了天罪話中的意思,驚訝問道:“難不成是仙家之物?”
天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正是仙家之物,但卻並非是仙家的隨身佩戴之物,而是……呵呵,掛在牆壁上充當裝飾品的家居物件罷了。”
“什麼?!”
不光聶東方,所有逆天閣的人都不相信。
天罪也沒有多解釋,而是伸手一揮,一大堆的在他們看來都是神兵利器的匕首長劍便被他隨手丟在地上。
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甚至酒劍仙。
說實話,這些兵刃都是十方之主擺在房間中的,可並非是這些仙人所有,他們看待這些兵刃,比逆天閣這些人也好不了多少,都只能幹流口水。
這些東西本就是十方之主的喜愛之物,又豈是平凡?
但……
天罪突然直接就拿出這麼多來,而且就這樣隨手扔着。
視覺上太震撼,反倒是讓他們相信了天罪的話。
天罪一揮手,這些兵刃又回到了小世界中。
他輕輕笑道:“你們看沒看到?這就是仙人們的實力。但就是擁有這些的人,說實話,真的犯得着跟你們成爲世仇,處處與你們作對嗎?”
“這……”
聶東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天罪繼續道:“其實啊,仙人們之所以這麼做,還是因爲要保住這個世界啊,哎,這件事我曾經也做過,只不過卻因爲三十年前的事情失敗了,當真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失誤。”
“你……原本也想做這些事情?”
天罪道:“不是想,是做過。哎,當年我之所以設立商路,讓大陸整個富足起來,便是要讓大家都享受美好而安逸的生活,這樣就不用總想着侵略,不侵略,便不用練武,大家因爲生活的優越而文明起來,只用健全的法令來管理治安,也不用練武了。這樣一來,大家都會想去當官,想去經商,便都以學文爲主,而不是像野蠻人一樣的永遠去用武力解決問題。”
聶東方奇怪道:“那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天罪道:“很簡單,說大了,是爲了在大陸上生活的所有的人,說小了,是爲了我能有一個更加安逸的生活。”
“這……恕在下不懂。”
天罪笑道:“這麼說吧,世界如水,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但它是不爭,狂怒起來卻能清刷萬物,將一切淹沒!世界也一樣,它撫育在其中生活的所有生靈,容忍所有物種的胡鬧,但……這有一個限度,若是我們的索取多於這個限度,那麼……世界不會滅亡,它經歷過遠比現在要殘酷的多,險峻的多的境地,但它總會有恢復過來的一天,但……它卻很容易變成不能容忍我們人類存在的世界。
我們存在數十萬年,不管承認與否,我們終將有消失的一天,而這一天來的早些,或是來的晚些,卻是由我們自己來決定的。
你們自己去看看曾經廣袤的森林,曾經碧色連天的原野,現在……還是那樣瑰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