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失去了一根手指。”
卻在這時,天罪突然走了出來,搖搖晃晃的站到那舞姬的身邊。
陛下一愣,不知道天罪在說什麼,轉頭看向他,滿頭問號。
天罪旁若無人的說道:“記得本侯剛來這南明的時候,一直走的就是森林密道,沒有路,自己就開鑿出一條。有一天本侯遇到一隻兔子,非常可愛,本侯以爲終於可以吃個燒烤,卻發現那小兔子不怕人,在本侯面前來回蹦跳,一雙紅眼睛好奇的盯着本侯看。
我走了上去,想要伸手摸摸它,尤其它那柔軟極了的羽毛,摟在懷裡一定是十分舒服的。
可它卻突然張嘴咬了我一口,粉嫩好似水晶一樣的小嘴,還有白白的兩顆牙齒……險些把我的手指給咬掉了。
陛下,您猜那時我首先想到的是什麼?”
陛下道:“殺了它。”
天罪呵呵一笑,沒有回答,反而說道:“陛下您知道嗎?在北齊極北之地,生活着一種怪獸,名叫‘瑤蛇’。它們很強大,稍微揮舞一下尾巴,就能掃倒一棟房屋,嘴巴張開,能輕易的吞下去好幾個人。
那裡四季都是冬天,但卻也有真正的冬天,溫度低到吐一口口水,還沒等口水落地就會變成冰凌。
男人出恭的話速度一定要塊,若是速度慢了,水柱就會從下至上的漸漸冰凍起來,便把小啾啾也凍住了,一掰都能掰下來。
在那種的寒冷之中是沒有什麼食物的,巨大的瑤蛇更是找不到獵物,甚至有些會餓死。
每到這個時候,它們就會離開自己的棲息地,向人類聚居的地方移動過去。”
陛下眉頭一皺道:“它是要吃人嗎?”
天罪搖頭道:“不,恰恰相反,它們會停在人類村落的村外,有的甚至帶着自己的小寶寶,費力的前行到這裡。人們發現了它們,也並不會驅趕,而是拿出家裡用來過冬的補充熱量的奶酪,出去遞給那些瑤蛇,瑤蛇也不會攻擊他們,而是小心的閉上自己的嘴,輕輕伸出舌頭將那奶酪捲走,而此時小蛇會爬到人們的身邊,順着人的大腿纏上去,爬上人的身體。
之後成年的瑤蛇會離開,一塊奶酪就有可能讓它們度過這個嚴冬,而幼小的瑤蛇就會被村民帶回到家裡,等這個冬天過去,村民再把瑤蛇送回到雪山之中,它們自己會找到回家的路。
直到下一個寒冬,也許它們會再來,也許這輩子都不會過來。”
陛下滿臉的驚奇,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瑤蛇爲什麼不吃人?人又爲什麼會養着幼小的瑤蛇?”
天罪笑道:“其實我之前也很不明白,這種事很沒道理對不對?可是最近一些時日我倒是想明白了,其實這就是一種規矩。”
陛下疑惑道:“規矩?人和瑤蛇之間的?”
天罪搖頭道:“不,是人和整個周圍環境的規矩。瑤蛇不會攻擊人類,因爲興許那隻瑤蛇就曾經在一個寒冬被人類所撫養,時隔很多年,養它的那家人說不定早就死了,可它依然記得這個規矩,又在自己困難的時候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讓它信任的人類的手中。
我不知道這種信任是通過多少年多少犧牲多少誤解纔會建立起來的,但我知道維繫這種信任,卻是很難。
而人類爲什麼會這麼做?因爲漫漫雪山之中,並非只有瑤蛇這一種兇獸,還有其他,也還有野獸,它們的力量比瑤蛇要低得多,但對於人類來說卻是太強大的存在。
可它們同樣也不會去進攻人類的村莊。
這不是因爲瑤蛇擁有控制它們的力量和心思,而是因爲只要有瑤蛇生活過的村莊,裡面就會存留一種人類無法嗅到的氣味,而這種氣味對於其他猛獸來說就是雷池,就是不可逾越的存在。
所以人類有時會幫助瑤蛇這個種羣的延續,而瑤蛇又間接的提供給人類庇護,這……就是規矩!
不同於國家中硬生生制定出來的法律法規,而是通過無數年的磨合而出現的規矩,甚至可以稱它爲自然法則。”
陛下眨了眨眼睛,隨後哈哈一笑道:“還真是有趣,人類竟然還可以跟那種兇猛的野獸互惠互利,甚至兩方人都未必能知道做這種事情的深意,卻就這樣做了,並且得到了利益,有趣,有趣。”
天罪搖頭道:“其實……並沒有那麼有趣。這種規則來自於信任,就像我之前說的那個故事一樣,我想去抱一下那個可愛的兔子,兔子卻咬了我。在它看來,自己肯定是要馬上死掉了,所以在死前反抗一下,咬我一口,興許死的能高興一點。
但我並沒有殺它,而是去抱了它,又餵了它一點吃的,它就再也沒有咬過我。
手指被咬,這就是我跟它之間信任的代價,我所付出的代價。
說實話,這個代價很小。
而兔子吶?如果當時我在懷裡直接把它勒死,或者直接吃掉,可能它都不會反應過來。
沒錯,我用一個小手指頭被咬的代價,換來的是它生命的承諾!”
天罪蹲下身,發現夠不到,又站起來,伸手拍了拍那名舞姬的肩膀。
“人對於小動物,位高者對於位低者,規則的建立永遠不是建立在懲罰上的。”
陛下眯着眼睛問道:“那是建立在什麼上的?”
天罪笑道:“實力!”
陛下沉思一陣,隨後突然笑了笑說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了,罷了罷了,不過是一次失誤,原本慶典之中若是有了血腥味,反而不美,不如就……呃……你們下去吧。”
一羣舞姬趕忙謝恩走開。
其實南明國主剛纔是以爲天罪對那名舞姬有意思,正準備把她賜給天罪,卻突然感覺到一股冷意飄來,順着方向一看,就看到了白髮女子那冰冷而且略帶威脅的眼神,趕忙改變主意,換了種說法。
不過天罪這一番說法,當真是出盡了風頭,所有的官員都盯着他看。
可以說現在在這個大廳之中的,就是南明國最頂尖的存在,那些強橫的氏族都有人在朝野之中。這裡唯一缺少的可能就是地方諸侯了。
歌舞結束,陛下在沉思天罪的話,而天罪則是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讓薛蟠很不爽,現在還沒到他出手的時候,竟然就被對方搶盡了風頭。
接下來就是互相敬酒攀談的時間了。
薛蟠趕忙抄起自己的酒壺,第一時間跑到天罪的桌子前,輕蔑的說道:“一戶侯,我來敬你酒。”
他對自己的酒量那是相當有自信。
而且並非是盲目自信。
他酒量真的不錯,曾經一人喝趴下過幾個武官,普通的酒,直接往肚子裡面倒,一百多斤的體重,竟能喝下去五六十斤的酒,也不見他上廁所,在大宛城裡面可謂小有名氣。
他這趟過來就是要把天罪給喝趴下,不過就是個小屁孩,幾斤酒灌得他連自己媽都不知道,到時候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天罪愣了一下,隨後道:“不是本侯不想跟大人拼酒,只是這酒實在是太差了,本侯難以下嚥吶。”
薛蟠哈哈一笑道:“別找藉口!難喝?剛開始難喝,但幾斤酒下肚,誰還能分清是好喝還是難喝?反正喝道肚子裡面都是酒!”
天罪嘆了口氣道:“真的要比?”
“自然要比!”
“那好,反正這裡的酒本侯是喝不下去,能否請你稍微等一下?”
“這……哼,你要等多久?等你長大嗎?哈哈哈!”
天罪擺手道:“不用那麼久。”
他站起身衝着外面啪啪拍了兩下手,這聲音怕是十幾丈都穿不出去,但就在一盞茶的功夫之後,老馬竟然牽着殘紅從外面走了進來。
四周兵甲也都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天罪走過去對老馬說道:“回凝香樓給本侯拿幾桶酒來,要紅的那種。”
老馬點了點頭,轉身又走了。
整個皇宮,竟然讓這樣一個老頭來去自如,這又從另一個側面展示了天罪此時在南明的強勢!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還沒等薛蟠不耐煩,四桶酒就被擡了進來,這次那些衛兵不光是讓路,更是幫着一起把它們擡了進來,擡得過程中還一個勁的聞,好似真的能用鼻子吸出一點似的。
四桶酒被放在了天罪的小桌子前面,侍衛正要退下,天罪便揚手道:“四桶用不了,你們拿出去一桶,等換崗之後回營喝了吧。”
侍衛一個個都狂喜不已。
但卻沒有直接拿,而是擡頭看了一眼陛下。
陛下很不願意,一是這酒肯定是凝香樓最珍貴的那種酒,給人就浪費了。
二是這些人可是自己的護衛,怎麼能讓別人當着自己的面給好處?這樣自己的面子還往哪裡放?關鍵是,你收買他們是爲了什麼?是要讓他們回頭捅自己一刀嗎?
陛下很生氣,但還是擺了擺手道:“一戶侯賜給你們的,你們就收下吧。”
一羣侍衛倒也不傻,先謝恩陛下,再謝天罪,然後歡天喜地的扛着酒桶跑了。
天罪直接拍開一桶酒,笑道:“來吧,這位大人,現在我們來斗酒吧。”
“慢着!”
還不等薛蟠說什麼,就從武將那裡面跳出了好幾個人,緊張的衝過來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