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西和尹松柏前往桃姬房間,躲在牆壁後面,等待桃姬出來。
“你確定瞬北在這麼?”尹松柏問道。
“我剛纔偷溜進丫環房沒看見她,那她就只可能在這了,因爲瞬北是桃姬的貼身丫環,除了睡覺,其餘時間都得跟在桃姬身邊伺候。”
說話間,桃姬走出了房門,身後跟着兩個丫環。
尹松柏問道:“那兩個丫環,哪個是瞬北啊?”
瞬西仔細看了幾次,疑惑道:“奇怪,都不是。”
桃姬吩咐其中一個丫環去廚房取糕點,尹松柏和瞬西見他們分開,立馬跟上了這個丫環。瞬西跳出去攔住了她的去路,這個丫環看見瞬西的臉,大驚失色,顫聲道:“鬼……”還沒有喊完,嘴巴就被身後的尹松柏捂住了。
瞬西安慰道:“我不是鬼,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叫就放開你。”
那個丫環點點頭,尹松柏這才鬆開了手。
丫環看四下無人,悄聲問道:“瞬西,你不是在牢裡被打死了嗎?”
瞬西一怔,“我扮成這樣你都能認出來啊?打死的事這個說來話長,我是來找瞬北的。”
丫環嘆息道:“你來晚了,她前幾天不小心把桃姬夫人最愛的玉簪弄斷了,被扔進了內牢中,現在恐怕……”
“什麼!這下完了。”瞬西已經可以想象出瞬北此時的慘況,匆匆趕去。她聽瞬北講過,自己也進過內牢,雖然毫無印象,可那時看看自己身上的傷也能猜出個大概,任府的內牢絕不是人待的地方。
來到內牢附近,尹松柏觀察了一下四周,守在大門的有五人,他拔出藏名劍,飛快地遊走於這五人之間,他們還沒有看清楚來者何人便倒下了,大門已被清掃,二人一起走進了內牢。
內牢裡光線陰暗,走進去陰森森的,空氣中漂浮着濃重的血腥味,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來到了地獄,只有時不時傳來老鼠“吱吱”的叫聲提醒着每一個人,這裡還在人間。牢房中關着的犯人都披頭散髮,滿身血痕,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瞬西一想到自己曾經也在這裡呆過,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幾個獄卒經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尹松柏用劍柄敲暈了過去。
尹松柏一邊走一邊問:“丫頭,這些人都披着頭髮,能看出哪個是瞬北嗎?”
“我這不是正在努力找嗎?” 瞬西仔細地隔着牢門觀察着,走過一間又一間。
二人來到走廊盡頭,那裡是刑訊室,周邊的鐵欄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邊上還放着烙鐵和火盆,在刑訊室的最裡面,是一個十字鐵架,一個身材瘦小的女子穿着囚服,正綁在上面,垂着頭,奄奄一息,頭髮遮蓋了整個面容,身上傷痕累累。這個身影讓瞬西覺得似曾相似,她快步走過去,緩緩撥開那人的頭髮,露出了瞬北蒼白的臉,她趕緊幫瞬北解綁下來,放到地上,瞬北睜眼看到是瞬西,艱難地擠出了一絲笑容,“瞬西,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你太虛弱了,先別說話了。”瞬西說完想扶起瞬北,尹松柏也過來幫忙。
瞬北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活不了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瞬西泛起淚光,“你別說話,一定有救的。”
“我懷疑任老爺……不是病死的,是被……毒死的,有一次我在廚房見給老爺的藥……還剩了一點藥渣在碗裡,應該是下人沒有及時清洗,我隨手將藥渣倒在了草叢中,可是後來我發現那片草……竟然有些枯黃了。”瞬北邊咳嗽邊斷斷續續地說出這些話。
“我知道了,我們先出去看病,病好了再慢慢告訴我詳情好不好?”瞬西看着瞬北難受的模樣,心中不忍。
瞬北拉着瞬西的袖子,“你不是喜歡二少爺嗎?這可關係到他爹。”沒等瞬西迴應,她的手緩緩鬆開,斷了氣。
瞬西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刷刷流了下來,尹松柏把瞬北的屍體背上,拉起跪在地上痛苦的瞬西就往外走,若是耽誤了時辰,等其他人發現內牢異樣,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二人將瞬北扛到最近的醫館,大夫對此也無能爲力,瞬西二話沒說朝衣服店走去,尹松柏緊跟在後,生怕她出什麼意外,而瞬西只是買了一件綠色絲綢的女士衣服。
尹松柏剛想開口,瞬西解釋道:“瞬北大部分時間爲奴,沒機會穿什麼好衣服,如今她死了,我想讓她體面些。”
瞬西爲瞬北換好衣服,把她埋在了任府不遠的山坡上,立了一個簡碑,瞬西跪在地上,自言自語,“賣身契已毀,你已不再是奴隸。當日若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了,你直到死還想着我的事情,而現在我卻救不了你,我真後悔當時沒有帶着你一起逃離,把你一個人扔在黑暗之中,你千萬不要原諒這樣的我,因爲我也不會原諒自己。”她的眼淚在眼眶打着轉,強忍着不讓滴下。
尹松柏放下劍,輕柔地撫摸着瞬西的頭髮,“丫頭,別太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
“我明明知道桃姬心狠手辣,如果我當初帶她一起走就好了,她也不會死。”
“想哭就哭吧。”尹松柏將瞬西的頭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瞬西將整個臉都埋進了尹松柏的懷裡,這句話彷彿壓垮了她最後的防線,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瞬西哭了良久,情緒終於緩和了一些,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說道:“我們去花間堂吧,雲舒今天要面對那麼多高手,我擔心他有危險。”
“任雲舒昨天找過我,讓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你去,而且現在那裡高手如雲,你去也幫不上什麼。”尹松柏伸出拇指幫她輕輕擦拭着淚痕。
“就算幫不上,我也要陪在他身邊,三哥,我不想我在乎的人出了事兒,而我什麼都不知道,瞬北就是這樣,我不想雲舒也是這樣。”
瞬西的眼神很悲傷,卻也很堅定,堅定得他從來沒有說服過,尹松柏嘆了一口氣,“我和你一起去。”
花間堂內,任雲舒和銀花夫人還在激烈的打鬥,任雲舒再次使出定風波,劍朝銀花夫人直端端飛去,劍氣沖天破月,銀花夫人不慌不忙,伸手一夾,僅用食指和中指便夾住了劍鋒,隨後她輕輕發力,天涯劍被扔了出去,筆直地插在地板上。她不屑地一笑,雙手連攻九掌,呈猛虎奪食之勢,又快又狠,其中一掌擊中任雲舒胸口,他整個人飛出一丈遠,倒地不起。
人羣中的故淮已經在指縫中準備好了毒針,正欲射出,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雲舒,你怎麼樣了?”
任雲舒聞聲一看,瞬西已來到他的身邊,他忍住疼痛,輕叱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尹松柏務必阻止你來嗎?他果然不靠譜。” 他伸手推開瞬西,“你走,現在就走,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瞬西一字一字說道:“要我走可以,除非我死。”
銀花夫人見任雲舒還有力氣說話,本就想取他性命,二話沒說,立刻集中自己內力再次發難,一掌擊出,瞬西見情形危機,下意識地抱住了任雲舒,閉上了眼睛,大吼道“不要。”銀花夫人並不想誤傷他人,無奈掌力此時已經無法收住,瞬西突然覺得體內真氣流動加速,彷彿要衝破身體一般,心臟疼痛不堪,銀花夫人的掌還未落到瞬西身上,直接被一股強大的真氣衝開,就像被一位絕世高手用內力震飛一樣,甩出了老遠。
“娘。”莫南星和墨川穀趕緊跑到銀花夫人身邊,緩緩扶她站起來,銀花夫人口吐鮮血,已經有些站不穩。花間堂衆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還沒有出招就把赫赫有名的銀花夫人打成了這樣。任雲卷放下茶杯,眉毛微微輕擡,心中疑惑,見此變故故淮也默默收起了準備好的毒針。
銀花夫人怒叱道: “你這少年練得什麼邪功?”
瞬西自己也被剛纔那一幕驚呆了,還沒有回過神,說不出話,任雲舒對着她溫柔一笑,貼耳安慰道:“沒事,有我呢。”任雲舒艱難地站起身來,對銀花夫人拱手鞠躬道:“他是我的學生,練得可不是什麼邪功,只是您不知道的功夫罷了。”
銀花夫人臉色陰沉沉的,冷笑道:“怎麼?任家奪盟主之位,還需要外人幫忙嗎?”
朱木武看不過眼,站出來說道:“若不是銀花夫人您偷襲,剛剛那位公子也不會幫忙。”
銀花夫人覺得體內氣血翻騰,已無力再戰,只好作罷,坐回自己的座位。
任雲舒站在堂內,說道:“可還有人來戰?”
大堂上鴉雀無聲,任雲舒的功夫大家有目共睹,若是他沒有負傷,自知不是對手,可如若此時趁他負傷挑戰,也只能留下個趁人之危的名聲,更何況他還有個未出手的大哥,想必也不是等閒之輩。
朱木武拊掌大笑道:“任二公子果真是少年英雄啊,在下佩服,若是你當盟主,我絕無二話。”
“是呀,若是你當盟主,李某必將肝腦塗地。”李家當家也跟着附和道,堂下一片喝彩。
任雲舒拱手道:“雲舒在此先謝過各位美意,只是我志不在此,我大哥文武雙全,並且一直和我爹處理武林事務,比我更合適擔此重任。”
柳東海站出來說道:“既然比武任家獨佔鰲頭,任雲舒又志不在此,那麼盟主之位就由任雲捲來當吧,各位意下如何?”
見堂下無人反對,任雲捲起身,深鞠一躬,“今後任某一定殫精竭力,保武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