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西敲開任雲舒的房門,解月夕坐在任雲舒牀邊,淚流滿面,解天成則是在一旁安慰。瞬西對歸山老人說道:“院長,我在書中找到一種草藥也許可以救任先生,但此物稀有,需要去外地採買,還望同意我下山。”
歸山老人疑惑道:“是何種草藥?”
瞬西搪塞說道:“容弟子買回來再告知。”
歸山老人捋了捋鬍子,“好,那我再派些弟子和你一起,一路也好有些照應。”
瞬西鞠躬道:“謝院長,但買藥之事我一個人去便可,若是這等小事都辦不好,我也不配爲煙雨書院的弟子。”她知道此去兇險萬分,也不想再連累其他人。
解天成聽聞,走過去拍了拍瞬西的肩頭,“姑娘,我解天成在此謝過了。”
歸山老人點點頭,叮囑道:“好,但萬事小心,不可輕信他人。”
瞬西朝牀上望去,說道:“任先生在狩獵大會救過我性命,可否讓我和她單獨說幾句話?”
“去吧。”歸山老人離開了房間,解天成拉起解月夕也走了出去。
瞬西走上前去,任雲舒緊閉雙眼,靜靜躺在那,胸膛隨着輕淺的呼吸韻律有致地起伏着,像睡着了一般,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想要觸到任雲舒白皙的臉龐,最終還是放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顧自地說道:“雲舒,謝謝你,寶藏洞裡謝謝你,晚宴上也謝謝你,當我知道自己以前一直暗戀你,爲此我很是不解,不過現在我想我明白了,這次去熔爐荒漠,也不知道我還能有命回來不,所以走前來看看你。”一滴淚流了下來,她擦了擦,站起來用餘光看了看任雲舒,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房間,任雲舒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熔爐荒漠的種種傳言聽上去恐怖,但身臨其境,纔會發現這裡比傳言恐怖幾倍。瞬西在沙漠中騎行,這一路除了一望無際的黃沙,什麼也沒有,頭頂的太陽毒辣辣的,讓人猶如置身於一個大的蒸籠之中,熱浪一波波襲來,熱得令人喘不過氣。夜幕降臨,白日裡沙石吸取的熱量迅速釋放,氣溫驟然降低,漆黑的夜裡,一陣狂風颳過,風聲呼嘯,其間夾雜着鬼哭狼嚎,她的白馬忽的人立而起,嘶鳴一聲,狂奔而去,一溜煙兒沒了蹤影。瞬西這下傻眼了,茫茫荒漠,接下去她只能步行穿越,更致命的是,她裝乾糧的包裹正是捆在馬鞍上的,這下也隨着馬兒的離去也沒了,身上唯一剩下的就是皮質的水囊。
瞬西這漫漫長夜很是難捱,以天爲被沙漠爲席,頭枕一塊硬石塊之上,身下偶有動靜,是蠍子在穿梭,她閉上雙眼,強行讓自己入睡,睡着了也許可以短暫忘記這可怕的一切,可這一夜,她卻不出意外地失眠了。第二天,她繼續朝前行進,飢腸轆轆,很快最後一滴水也被喝完,此時她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漫無目的,只是一味朝前走去。腳下的步子越來越重,太陽照得人暈暈欲睡,嘴脣已經乾裂,又是一天過去了,一切是那麼的枯燥那麼重複,但身體裡的水分流失和飢餓感卻是越來越嚴重。
瞬西在沙漠中繼續穿行,她徹底迷失了方向,也許這裡註定就是她的墳墓,絕望之際,一片海子映入眼簾,她欣喜若狂,什麼也顧不得,用盡身上的力氣奔跑過去,跑得太急,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滾下了山丘,她也顧不得滿嘴的泥沙,一瘸一拐地跑到海子邊,一捧清水入口,像是久逢乾旱的土地得到雨水的灌溉,她也彷彿從地獄重回人間。瞬西喝足了水,她不經意地一回頭,一株綠色引起了她的注意,仔細觀察一番,這植物的描述和墨川穀說的一模一樣,這就是傳說中的枯炎草,她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一切都是那麼水到渠成,取得草藥,瞬西躺在地上,竟然睡着了,她實在是太累了。
不知睡了多久,瞬西被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驚醒,她睜開眼睛,自己已被馬羣包圍,每匹馬上都坐着一個上身**,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古銅色皮膚,長髮辮在陽光下油得烏黑髮亮,瞬西也見過不少壯漢,和這羣人比起來,那些壯漢簡直算是瘦弱。一人一馬緩緩走出來,在瞬西面前停下,瞬西仰面而視,這個人眼窩深凹,眉毛粗濃,黑蒼蒼的臉上長滿了絡腮鬍子,與其他人不同,他的腰上纏着一條金光閃閃的黃金腰帶,這人的目光也死死盯着瞬西,不知何意。忽然,他轉頭對身後的人大吼了幾句,瞬西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不知道說了什麼,但見周圍的人齊齊舉刀歡呼起來,一人騎馬過來將瞬西一把摟起,橫趴在了馬背之上。這羣人騎馬帶着瞬西離開了這片海子,瞬西也不知道他們要去哪,大喜大悲用來形容她此時的心情再貼合不過了。
“這麼幾天了,瞬西怎麼還沒有回來?”尹松柏在屋裡來回踱步。
“可能周邊城市都沒有賣的,需要到更遠的地方採買,應該快回來了吧。”墨川穀不敢直視尹松柏的眼睛,瞬西現在是否活着他都不敢肯定。
“這丫頭真是的,自己就跑了,也不讓我和她一起去。”
柳疏雨來到書院後山地界,她又一次走回到了原地,她已經獨自來過多次,進去之後無論走哪條路,最終都會回到原地,完全無法深入腹地,即使做記號也沒有辦法。
“疏雨,你在這裡幹什麼?”柳疏雨回頭一看,離人正朝他走來。
柳疏雨神色慌張,說道:“我剛好路過這裡,你怎麼來了?”
“我是跟着你過來的,我看見你剛纔走進去了,你應該知道書院後山禁入的。”
柳疏雨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歉疚,低頭道: “我知道。”
“那你爲什麼要進後山呢?”
柳疏雨沉默半晌,開口道:“我不能說,你別問了。”
離人一步步走近柳疏雨,彎下腰,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二人的距離離得很近,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他柔聲道:“告訴我好嗎?我想要了解你的一切。”
柳疏雨看着離人的目光,有些猶豫,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