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纔將一臉笑容的嵐天給打發走了,陳傾語還沒有緩過神來,就被門口的白泌給驚住了,眼前的男子根本就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子,明明跟自己的夫郎是一個年紀的,現在竟是生生的老了差不多十歲。
“不請我進去坐坐麼?”白泌坐在馬車上面,陳傾語站在馬車下面,仰着頭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道爲什麼白泌眼底的東西讓自己的心有些發慌。
“什麼話,這不是沒有想到表弟會過來麼?請請請,這便請你進去。”陳傾語笑着讓人將馬車給趕了進去,迴轉身子的時候低聲衝着阿九說了一句,“給我把雯兒請過來。”
阿九趁着白泌不注意的時候,轉身便走了。
“沒想到二姐姐在這裡的日子過得如此瀟灑。”白泌看着身邊娘子們的衣裳,眼神裡面閃過一絲瞭然,輕聲笑了一下,有些客氣的恭維道。
“不過是餬口罷了。”陳傾語看着白泌手裡面一直不離手的籃子,有些奇怪的掃了一眼白泌不斷使力的手,輕聲問了一句,“怎麼不將籃子給放下來?”
白泌的手一緊,衝着陳傾語微微笑了笑:“等到了地方自然會將籃子放下來的,怎麼,趙雯不在這裡麼?”
陳傾語還沒有接話,路的對面就走來了一個身着翠色長裙的男子,臉上帶着陳傾語眼熟的微笑,衝着白泌微微行了個禮,便直起了身子:“是表弟麼?”
白泌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到讓一直注意着白泌神情的陳傾語有些奇怪,什麼時候,連白泌也這麼會藏着掖着了?
“二姐夫?”白泌提着籃子就走到了趙雯的身邊,臉上帶着笑意,就像是兩個小兄弟很久沒有見面一般。竟是熱絡的很。不說愣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趙雯,就說是陳傾語也愣在了原地。
“這條路盡頭就是偏堂了麼?”白泌也不管兩人的表情,自顧自的就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還衝着趙雯說些陳家的事情,陳傾語坐在一邊默默的聽着。眼神裡面的詫異是分毫未少,甚至因爲陳家現在的情況而有些驚訝了起來。
到底陳家發生了什麼事情?按說一個白家哪裡能讓陳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莫非後面還有誰的手筆?
“你現在的日子過得不錯,二姐姐知道了也會開心的。”身邊的趙雯離自己有些遠了,白泌纔有些神秘兮兮的衝着陳傾語說了這麼一句話,陳傾語的瞳孔瞬間放大,有些吃驚的看着依然提着籃子向前走的白泌,剛纔自己的耳朵可沒有出問題。白泌看來是真的說了那句話,他是怎麼知道自己不是陳二的?還有那個籃子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白泌站在偏堂裡面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打量了一會兒,衝着陳傾語微微笑了笑:“我想有些話還是人少的話比較好。”
陳傾語下意識的看向了趙雯。趙雯點了點頭,將身邊的人都給喊走了,這才站在陳傾語的身邊,一臉凝重的看着白泌:“什麼事情要這麼保密?”
還沒等趙雯將話給說完,白泌就一下子跪在了兩人的面前。陳傾語一把抱住趙雯向邊上躲了躲,好歹是側過身接受了這個大禮。
“你是怎麼回事?”陳傾語剛問完,就聽到了清晰可聞的嬰兒哭喊聲,下意識的看向了籃子,等到白泌將籃子的遮蓋給拿走之後。陳傾語纔看到了孩子的全貌,竟是一個臉上的皮還是皺皺的小傢伙,“這是?”
“這是我跟陳驚卿的孩子。”白泌有些癡迷的看了好久小傢伙,長嘆了一聲,柔聲說道,“可是孩子在肚子裡面的時間太長了,營養也不是很好,直到現在還是剛出生的樣子,不然我也不會將孩子帶過來。”
普通的人家根本就不能帶這個孩子,那個心腹抱走孩子的第二日就想方設法將孩子給送了回來,不斷的哭喊,連喝奶都要人硬喂下去的小傢伙哪裡是普通人可以養活的起的?就算是心腹想要好好養着這個姐兒,但是大夫開下來的方子也是心腹承擔不起的,說到底還是隻有大戶人家才能將這個孩子拉拔長大啊。走投無路的白泌看着這兩日因爲白家的事情,陳家鬧得不可開交沒有人注意自己的時候纔將這個孩子給帶來了京城,想要交給陳傾語養活。
“陳家真的已經不行了麼?”看着那個還皺着皮的孩子,陳傾語心裡面是清楚的,想來不過是因爲生下來之後沒有什麼好東西吃,纔會這麼長時間都是這麼個樣子,看白泌的臉色,估摸着這個孩子是白泌自己執意要親自餵養的吧。換個奶爹爹,估摸着過不了兩日就好了。
“孃親已經跟陳文氏走掉了。”白家的事情一出來,陳家就亂了套了,不說別的,竟是連陳風都帶着陳曼語跟陳文氏走了,就連陳達都不知道幾人到底去了哪裡,這也就算了,陳可卿竟然也帶着靈兒還有那個孩子說是出去做生意,然後便卷着鋪蓋走人了,陳驚卿原本還以爲陳可卿是個只要命不要錢的主兒,可是覈對賬目的時候,竟是發現庫房裡面一大半的東西都被陳可卿給帶走了,家裡面剩下來的東西竟是寥寥無幾,可是現在陳家還有陳家倆兄弟還有陳驚卿,家裡面的生意也是一副堅持不下去的樣子,這樣子的情況下,陳驚卿又哪裡有時間看着白泌,就讓白泌鑽了空子,不過此時的白泌就算是手上有再多的把柄,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了,陳家是倒定了,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白泌可不想要陳家死的這麼快,死亡的過程拖得越久,才越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我還要回到陳家,親眼見證那個時刻。”
陳傾語本來想要說的話,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裡面,最後才沉默着點了點頭,從白泌的手裡面接過了孩子。
“她叫做無恨。”白泌的眼神在孩子的臉上不斷的流連着,最後還有些不捨的將眼神放在了陳傾語的臉上,“孩子我就交給你們了,希望你們能夠善待她。”
陳傾語抱着孩子也不能去阻止白泌的磕頭,倒是趙雯一把拉住了白泌,就是不讓他跪在地上。
“還有,籃子下面的是我這段時間在陳家弄到的東西。就算是孩子的費用了。”白泌說完這句話,就直起了身子,向着來路走去,哪怕身後的無恨哭得歇斯底里,也沒有轉過身去看一眼。
“這裡!”怪不得剛纔白泌的手變成了那個樣子,籃子裡面竟然有一大半都是金銀珠寶,那些個東西反射的光都能讓陳傾語有一瞬間的失神,想到了什麼的陳傾語將無恨放到了趙雯的懷裡面,向着白泌的方向便衝了過去。
“你說二姐姐去的時候是不是很安心?”白泌聽到了身邊的腳步聲,也不回頭,只是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陳傾語啞聲說道,白泌的聲音不知道爲什麼竟讓自己感受到一絲淒涼,陳傾語說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放輕了聲音。
“是大婚那日麼?”所有的事情都是從大婚那日變得不一樣的,陳家不一樣了,身邊的陳二不一樣了,就連驚卿姐姐也是在那一日慢慢的開始變化的,之前的驚卿姐姐根本不是那個樣子,嫉妒會改變一個人,原來是真實的啊。
陳傾語輕輕的恩了一聲,白泌有些失常的大笑了起來,陳傾語依然沉默的跟着白泌向前走去。
“那麼久麼?”自己原來那麼早就失去了二姐姐麼?還記得小時候的她會沉默的站在自己的身邊,一臉豔羨的看着自己跟陳驚卿玩,要是被欺負了,還會站起來給自己撐腰,那樣子鮮活的一個人竟是從那日就變了,怪不得後來的自己哪怕是說了什麼,在陳傾語這裡都是沒有用的。
“是啊。”不知不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快要兩年了,這兩年來,自己的生活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說別的,自己根本沒有想到,現在自己要交的年稅竟是抵得上富庶的江南了,還有身邊的人,雯兒又有了,自己馬上就要有第二個孩子了,“時間總是如此匆匆。”
“是啊。”白泌已經到了馬車的前面,藉着陳傾語的力氣上了馬車,將簾子掀了上去,直直的盯着陳傾語,“你會善待無恨麼?”
陳傾語狠狠的點了點頭,白泌默默的點了點頭,微微抿了抿脣,才說道:“那日你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哪裡?”
“在婚房裡面。”陳傾語知道白泌問的那日是哪日,微微沉吟了片刻,“當日我醒過來的時候,身上還穿着皁衣,想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白泌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只是轉身進了馬車,看着馬車的簾子慢慢降下去的樣子,陳傾語的心裡一緊,也許這是最後一眼了吧。
“走吧。”有些清冷的聲音響起,陳傾語的腦海裡一下子就響起那日自己第一次見到白泌,帶着少年特有的活力,站在自己的對面,微微有些不屑的看着自己,“光風霽月之下,你們在做什麼?”
那時的少年已經不在了,連同那個深愛着少年的少女。
時間,帶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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