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恩文將自己那件嫁衣給換到了身上,長長的大紅色的裙襬一直盪到地上,用那些原本今日該用的東西將自己全部都給打扮上,站在大大的銅鏡前面,不停的轉不停的轉,紅色的蓋頭從自己的頭上飄落,頭上的鳳冠插着的只有一根孔雀翎,因爲是商子的關係,鳳冠上是隻能插一根孔雀翎的,當然要是嫁的人是個官的話,是可以加到五根,只有三品官以上纔可以用七根孔雀翎,只有皇夫纔可以用九根。
陳恩文停下了轉動,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自己頭上的那一根孔雀翎,突然間像是發了瘋一般,狠狠的將那根孔雀翎從自己的鳳冠上面拔了下來,狠狠的踩在繡鞋下面,一邊瘋狂的尖叫着,一邊用腳狠狠的踩在那跟孔雀翎上面。
屋外的那些僕從面面相覷,到底是沒有衝進去,紅碧有些擔心的將整張臉都壓在了門縫裡面,想要看看自己的主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頹然的倒在了那片孔雀翎上面,那是陳風從好遠的塞外求回來的白孔雀的孔雀翎,纖細,美麗,可是現在這麼珍貴的東西卻像是被人從中間狠狠裁斷一般,只剩下一點點的羽毛掛在那根孔雀翎上面。
“真是可笑啊,真是可笑。”用手遮着自己的臉,低低的聲音從手掌心裡慢慢傳了出來,陳恩文的心裡頹然一片,自己爭了這麼久,難道都是無用功麼?明明自己愛着那個女子,愛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愛着她對待自己小心翼翼的態度,愛着她脣角的溫度,爲什麼,那麼愛她的自己竟然被她給退婚了!
看着對面黃色的銅鏡裡面那個好像是瘋子一般的男子,那個男子的妝早就已經花了。整個人的臉上血紅一片,那些腮紅和粉全都集中在一個地方,嘴脣的顏色一邊深一邊淺,輕輕勾着的嘴角好像是勾魂的使者一般,讓人膽寒。
“陳恩文,你的人生簡直就是個笑話。”最後再看了一遍鏡子裡的自己,陳恩文有些放棄般的直直往後倒了下去,昏暗的房間裡面,一個大大的紅色嫁衣鋪在了地上,臉上花着妝的男子靜靜的躺在那席嫁衣之上。
“予子欲求。思子所求,心之予之,盼子回之。”低低的歌聲在屋子裡面響起。紅碧跟着陳恩文的節奏一起唱了起來,“願子歸時,勿忘卿誓。”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心中有你。只願你歸,勿忘誓言,白首終老。這是九嵐流行的一首白頭吟,只不過這首歌並不是一個幸福美好的男子所著,那個男子也是個悲劇,將自己的妻主給送到京城大考。在老家等了十六年,從一個年輕少年變成了一個因爲生活操勞活像是四十歲的中年醜男,那個女子卻在京城又娶了一個嬌夫。
九嵐國中。雖說男子的地位也不是特別低,可是這樣子背夫棄女的女子比比皆是,每到這時,就會有人唱起這首歌,低沉哀傷的曲調在陳府裡迴響着。
躺在牀上的陳風好像聽到了什麼。眼神一暗,衝着身邊的僕從點了點頭。
從轉了個彎就到了陳恩文的屋子。看着一大幫子或蹲着或坐着在唱歌的男子們,有些無奈的向着紅碧說道:“夫人讓二少爺過去呢。”
紅碧這才反應過來,立馬站了起來,就要進去。
“在外面候着吧,給我打盆水來。”陳恩文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了出來,紅碧立馬就衝到井邊打水去了。
身着一身紅衣的陳恩文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走路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
“孃親。”剛準備行禮,就被陳風給免了,走到陳風面前,看着陳風擔憂的眼神,陳恩文這才控制不住,像個孩子一般在陳風的懷裡哭了起來,事情發生之後,白柔的反應只有狠狠的罵自己,身邊的僕從要麼就是一臉擔心的樣子,要麼就是看好戲的,只有自己的孃親會用心疼自己的眼神看着自己。
“知道你受委屈了。莫哭莫哭。”陳風摸着陳恩文的頭髮,看着陳恩文身上的嫁衣,心裡不知道有多痛苦,雖然陳恩文一直是很有主意很堅強的樣子,可是這件事情到底對於一個男子來說都是一件讓人難受的事情。成親之日竟然被退婚,自己尚且被氣哭了,文兒肯定更加難過。
“孃親,我們不要她了好不好?就算文兒再愛她,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她好不好?”陳恩文的哭泣聲慢慢弱了下去,一身紅裝的他慢慢的說出這段話來,陳風只覺得什麼東西揪住了自己的心,陳恩文的話當然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可是這樣子的話從這樣子的陳恩文嘴裡說出來,陳風的心裡滿是難受。
“罷了,孃親會一輩子照顧你的。”陳風輕輕的在陳恩文的發間親了一口,將陳恩文抱在了懷裡,耳邊好像還在迴響着那首歌。
“晦氣。”陳傾語用手遮住了外面刺眼的陽光,有些無奈的彈了彈自己的袍子,看着陽光下那些灰塵快樂的飄散,嘴邊想要罵出口的話也消失了蹤跡。
那個文崎還真是搞笑,竟然說要陳府三層的生意才肯再娶陳恩文,否則,哪怕是陳恩文有那枚戒指也是沒有用的,陳府騙婚的事情說出去就是墮了陳府的臉面。
陳傾語聽到文家的管家一字一句回話的時候,那是一陣的冷笑,自己反正在陳家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三層的生意就三層的生意,反正不是自己的錢,可是後面文崎提出的那些要求可是一個比一個苛刻,真以爲陳家的男子沒有人要麼?還是本着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想法來的,這些東西陳傾語到底還是不怎瞭解,雖說心裡隱隱約約知道些什麼,到底還是沒有察覺出來文崎的想法,在文家坐了半天的凳子也沒有見到正主,起身離開了,竟然被一個小屁孩給絆了一腳。還真是晦氣。
手裡還拿着剛剛陳恩琳氣呼呼的丟出來的戒指,陳傾語將那枚孔雀石的戒指放在陽光下細細打量,並沒有覺得這枚戒指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就是一枚不錯的玉戒罷了,真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些古人會爲了這枚戒指變成這個樣子。
“呀,那不是陳家二小姐麼?”聞詩剛說完這句話,就知道要遭,可是此時再捂住自己的嘴已經慢了,聽見轎子裡傳出的聲響,聞詩立馬將轎簾子給按住了。“少爺,這是在外面呢。”
嵐柔聽到聞詩的話時整個人愣了一下,然後立馬想要看看那個女子。可是聞詩這個壞孩子就是不給自己看,只好從小小的縫隙裡面望出去。
陳傾語站在文府大門口的一邊,有些茫然的擡着頭,視線在她手中的那枚戒指上面,眼光透過戒指印在陳傾語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心形。
“你看,那是個心形。”聞詩隨着嵐柔的話看了過去,不過就是一個圓,上面有點彎罷了,衝着幾個轎伕點了點頭,轎子直接從陳傾語的身邊走了過去。
站在那裡端詳戒指的陳傾語不會知道。在那個小小的空間裡面有一個男子像是看天神一般看着她。
“喂,你說這些女子到底是喜歡什麼樣子的男子,雖說我家二弟不是什麼天仙。可是你說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要氣質有氣質,要家世有家世,那個文崎也太過分了吧。”陳傾語剛回家將戒指送還給陳風之後。不顧陳風在身後說的話,就急匆匆的跑到楊家。一臉頹然的將整個身子掛在楊子欣的身上,一邊說話,一邊還不斷的扭動。
“要是再動一下,我可不介意讓你感受一下楊府夏天的湖水的。”楊子欣威脅的話語還沒有說完,陳傾語就一臉正色的立正了。
“那些女子想什麼我是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知道我喜歡的只有是比我還美的男子。”楊子欣衝着陳傾語微微一笑,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任何的用處。
“還理想型呢,你想的是比你還美的男子,我怕是最後娶了個連平均線都沒有的男子呢。”一直嫉妒着楊子欣好身材的陳傾語突然悠悠的來着這麼一句話。
“你竟然敢詛咒我!好啊,我看着平日裡怎麼一副一聲不吭的樣子,這裡等着我呢,說,你是不是一直在佛前請求我娶個無鹽男啊。”楊子欣壞笑着摸上了陳傾語的脖子,夏日本來就熱,陳傾語剛剛巴拉在楊子欣身上已經攢了一身的汗了,現在楊子欣冷冰冰的手一放在陳傾語的脖子那裡,只覺得一股涼意直嗖嗖的往上,渾身一抖。
“哎呀,怕了你了,爲什麼一定要娶一個比你美的?男子,其實不要太出挑,只要能在你最難受的時候安慰你,晚上會聽你訴說一天的瑣事就行了,不管你說的再煩瑣,他都會認認真真的聽就行了。”陳傾語失神的說道。
“是了,最好晚上什麼都別做,就只聽你說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好了。”
“可以一邊做事情一邊說的啊。”陳傾語說完這句話,只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連忙捂住嘴,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
“什麼,你在下面?”楊子欣瞪大了眼睛,不管是哪本春宮圖上面,男子都應該是在下方的,怎麼自己的好友在家竟然是被個男子給壓着的?“真真丟盡了女子的臉。”
“這事只有你知道啊。”陳傾語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要是林城那個大嘴巴的早就將自己的事情說出去了。
兩人說話的一側是個巨大的假山,那個假山的後面有一個臉上滿是紅暈的男子,他的腦子裡現在只剩下了陳傾語所說的‘擇偶標準’,不由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