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晨曦宮裡。
小花終於綻放出自大公主落水後第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這種笑是完全發自內心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別說她惡毒,這種境況,先下手爲強,總不能還像之前那樣被動挨打。
“娘娘,皇后就真如此啦?”
小花歪在貴妃榻上,懶懶的嗯了一聲。
“這麼添添堵,氣一下就成癆病了,癆病還真容易!”
小花失笑一下,坐起來沒好氣的點了點她的額頭,“行了,哪有你說的那麼神奇啊。”
“可、可……春草看到的就是如此啊……”
小花笑着解釋,“本宮去信問過胡良醫了,皇后是本就有那個病根兒在,只是沒有到癆病那麼嚴重罷了,所以閒的沒事纔去給她添添佐料的。”
“可這也太見效了吧……”
丁香笑着把春草推開,不讓她再纏着娘娘發揮她的驚歎,“好了,趕緊忙你的去,耳朵都快被你吵疼了。”
“奴婢只是覺得太神奇了……”
小花只是笑着,也沒有解釋。
肯定沒有如此簡單了,這還要根據一個人的心性還有她的病情來斟酌的。皇后本就屬於那種情緒容易大起大落、多思多慮之人。早在景州那時便有先兆,胡良醫曾經提醒過她,只可惜她根本聽不進去。
來到京城,先是大喜又是大悲,各種刺激輪番來早已是強弩之末,還要撐着耍皇后的威風,動那麼多心思,不知靜心調養身子,而她也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其實她也沒想到會見效如此之快,還曾抱着要打持久戰的念頭呢。
突然傳來幾聲小奶狗的汪汪聲,跟着便是依依像陣風似的跑進來。
“母妃,母妃……”
“怎麼了,我的依依大公主。”小花笑着接住撞進自己懷裡的女兒,摸摸她額頭是否有汗。
見有汗,她叫/春草拿來帕子,給女兒擦了擦。
“小白太壞了,它咬我裙子。”
小花看向女兒腳邊的小白,小白似乎也知道這個是最大的女主人,比小主人還大,狗嘴裡‘哈哈’吐着氣兒,小尾巴使勁兒搖着,狗臉上似乎有着巴結的意味。
“那母妃罰小白晚上不準吃飯好嗎?”
依依想了會兒,看看腳邊那可憐巴巴的小白,道:“算了吧,小白這麼小,一頓不吃會餓壞的。”
“大公主,這個時候的小狗喜歡咬東西,是因爲它要磨牙齒。”
“真的嗎?丁香姑姑。”
丁香點點頭,“等會奴婢讓人給它做幾個布糰子,讓它咬着玩兒,以後就不會咬公主的裙子了。”
“那咱們現在就去吧,免得臭小白老是咬我漂亮的裙子。”
依依大公主雖然沒幾歲,但也是知道臭美的。
小花點點頭,丁香便拉着依依出去了。
還沒等丁香的布糰子做好,福順就來了,估計是聽說小白咬依依裙子的事兒了。
“順順,你怎麼來了?”
福順看着恢復了以往活潑的大公主,笑得老眼兒都眯沒有了。
“老奴給大公主送好東西來了。”
“什麼好東西?快拿出來給依依看。”順順每次送的好東西,依依都非常喜歡,所以她是滿懷期待的。
誰知福順卻是從身旁小太監手裡接過一個盤子,盤子放了幾塊豬骨頭。
“這就是好東西?”依依滿臉不信。
福順高深莫測的笑笑,從盤中拿起一塊骨頭,扔到小白麪前。
小白雖然小,卻是警惕性非常好的,它先是用小狗眼瞄了一下福順,似乎在端詳認不認識,又去聞聞那骨頭,之後便跑開了。只是小狗眼一直捨不得離開那骨頭,邊看邊用小粉舌舔鼻子,一副非常想吃的樣子,卻又不過去。
福順嘖了一聲,笑道:“這小不點兒養的不錯,誰養的?”
一旁的一個小太監跑過來,彎着腰道:“福爺爺,小的是專門負責照顧小白的太監小李子。”
“嗯,養的不錯。”
小太監臉上堆滿受寵若驚的笑容,“謝福爺爺的誇,小的以後一定更加盡心。”
那邊,依依拎起那塊骨頭,放到小白腿邊。
“小白,你快吃吧。”
小白舔了舔依依的手指頭,才下嘴去叼那骨頭,舔了舔,似乎覺得很對味兒,便用兩隻爪子壓着啃了起來。
“哎呀,順順,原來小白真的喜歡這個啊。”
小白似乎聽到有人叫它,擡頭汪了一聲,又津津有味的埋頭啃起來。那骨頭挑的非常合適,不會太大,讓小白叼不起來,也不會太小,讓它啃兩下就沒了,而是可以啃很久。
福順把手裡浮塵丟給一旁的小太監懷裡,蹲在依依身邊,“狗都是喜歡骨頭的,用來磨牙是挺好,不過要記着給換了。老奴讓御膳房備着,每日給公主送來。”
依依笑得眼兒都彎沒了,漂亮的菱嘴兒翹着,“順順你真好。”
“大公主高興就好。”
一老一小兩個興致非常好,看了好一會兒小白啃骨頭。
依依大驚小怪的指着小白說些童言童語,福順也在一旁笑着附和,着實把剛跟在福順身邊的一個太監給驚呆了。
另外一個太監見怪不怪的戳他一下,小聲道:“吃驚什麼,咱們福爺爺最疼的就是大公主了,平時得空就會來陪大公主玩耍一會兒。”
那太監趕忙閉上自己驚訝的嘴,在心裡決定要好好掂量日後面對這位大公主時候的態度。
也不能怪這太監驚奇,在這深宮裡,能跟着陛下身邊侍候的太監,尤其是總管大太監都是非常高傲的。別說公主了,皇子可能都不帶搭理的,就算是寵妃出的也一樣,畢竟別人可是陛下的人,平時也就是一點面上情。
這就是俗話說的,鐵打的奴才,流水的妃嬪。寵妃有一日可能不得寵了,但奴才只要在主子身邊侍候久了,那可是比一些主子臉都大。
能讓太監們的頭子這麼蹲在地上陪看小狗啃骨頭,這裡面可就蘊含了無數的寓意。
至於是什麼寓意,能從一干太監中冒頭到福順身邊的,沒幾個會不明白。
福順陪着依依玩了好一會兒,纔出聲告退。
“大公主,老奴要去忙差事了。”
“順順,你要走了嗎?”依依眼裡滿是不捨,小手拽着福順袍子不丟。
福順差點就投降了,“老奴差事多呢,得空一定來陪公主玩。”
依依懂事的點點頭,放開小手,“那順順你可一定要記得來啊。”
“嗯,老奴一定記得。”福順慎重其事道。
出了晨曦宮,福順才直起腰來。
這麼可愛的大公主,怎麼有人狠心對她下手呢。公主年紀小不記事,他福順可是記性好得很。皇后如今是不中了,可這宮裡還有個皇太妃呢。
怎麼好好招待她,不讓人抓了把柄?
福順磨蹭着下巴,如是想着。
***
如今京中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后的病上,見蕭家沒再像前幾日那樣上躥下跳各種找大夫,大家心裡就都有數了。
接下來所有人關注的就是,景帝什麼時候會廢后。
皇后不得寵愛,又身患惡疾,鐵定是被廢定了。皇后的位置空了出來,這是不是代表旁人就有了機會?
京中衆王公大臣家裡,只要有適齡女兒的,都開始動了起來。
一時之間,京城表面平靜如往常一樣,暗地裡則是又開始沸騰了起來。
這可是皇后,哪家要是能出個皇后,可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要是中宮能出一位皇子,那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嫡子。
至於你說如今已有太子了,先帝那時候不也是有太子嗎?最後的下場是什麼!
錦陽侯府後門的門房,一位長得憨厚老實渾身鄉土味兒極濃的中年漢子正侷促的站在那裡。
“你真是那王婆子的侄兒?”
“是啊,俺真是。俺姑被賣的早,俺還沒出生就被賣了。當年之所以賣俺姑,就是爲了給俺爹娶媳婦,爲了這事兒,俺爹記了一輩子。早年俺家還是跟俺姑有聯繫的,可是俺家一直沒攢夠給俺姑贖身的錢,家裡的人口又多,便一年年耽誤了下來。這不,俺家這麼多年攢了十兩銀子,便讓俺來把俺姑贖回去。俺爹說了,一定要把俺姑贖回去,這可是俺家一輩子都不能忘的大事。”
這一個接一個的俺,把那門房都‘俺’暈了。他不耐煩的揮揮手,“去去去,哪兒來的鄉下泥腿子,就不能好好說話。”
那中年漢子滿臉委屈,甕聲道:“俺有跟你好好說話啊。”
那門房上下瞅了這漢子一眼,滿臉不信,“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婆子,你們贖回去幹啥?還十兩銀子贖。”
看着那漢子手裡攤放着的那把碎銀子,門房貪婪的嚥了一口唾沫。十兩銀子啊,雖是碎了點,但總歸是銀子。
他看了那憨憨的泥腿子一眼,一把把那包銀子的破布包搶了過來,“你等等,我去給你叫人。”
“哎,謝謝你了,這位小哥。”這中年漢子似乎一點都沒有發覺門房眼裡的惡意,口裡一個勁兒道謝。
另一個門房也跟着出去了,“你這樣坑人,不怕人跟你鬧?”
“嘁,一個鄉下的泥腿子敢跟爺我鬧,我弄不死他。”門房啐了一口唾沫,又詭笑了兩聲,“我讓他們見見,真鬧起來了,我就說是塞的好處錢,讓我幫忙叫人的。”
“你倒是想的周全。”
那門房斜了一眼,拍拍對方的肩膀,“放心,咱倆什麼關係,見者有份,等會分你。”
“你可記住啊,見者有份分一半。”
“行了行了,等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