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知曉容琛的意思,當即應下他的話,次日一早,由她親自進宮向皇帝稟報漠北一行的詳細情況,包括五大家族願與朝廷合作一事。
容琛受傷,需要在府中休養,告假文書早已備好,雪歌只需將其遞交給皇帝,等待批准便好。
這天夜裡,雪歌躺在容琛身旁,一個勁的感嘆家裡的飯菜好吃,家裡的牀睡着舒服,就連家裡的空氣都不一樣,聽得容琛發笑,最後只能將她按住,讓她不能再亂動:“明天還要進宮呢,趕緊休息。”
“哦,知道了。”乖巧的應了聲,然後安心的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雪歌起了個大早,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色,雪歌哆嗦了下,然後接過青寶遞來的絨裘,將自己整個身體都裹在裡面,小臉也被掩蓋了一半,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滴溜溜的轉着。
“早去早回。”在她離開時,容琛叮囑了句,雪歌點點頭,然後邁步離開主院,流雲跟在她身後。
出了容王府,引路的下人手中提着一盞燈籠立在馬車旁,流雲上前兩步,掀起車簾:“王妃請。”一鑽進馬車,便靠着軟枕小憩起來。穿過大半個皇城,馬車終於停下,流雲冷冽的聲音響起,雪歌這才睜開雙眸,片刻後起身出了馬車。
來到南門外,御林軍攔住她的去路,流雲將一塊令牌遞上,宮人看過後立即恭敬行禮:“容王妃請。”讓開道路,一人帶着雪歌入宮,流雲卸下兵器後也跟了上去。
一路走着,約莫半個時辰,引路的守衛終於停下。雪歌擡頭打量着前方的宮殿,這是金殿左側的一座偏殿,就算她代替容琛前來,卻也不能參與朝政,只能在此等待皇上下朝之後再傳她。與殿內的小太監交接了下,那守衛便退了出去,小太監也很有眼力勁兒。一見着雪歌就恭敬的行禮。然後將她請到殿內坐下。
同時上了熱茶,還說天涼,又去給暖爐添些炭。將暖爐朝雪歌處搬得近些。雪歌倒是並不懼冷,不過旁人如此熱情,她也不會多說什麼,只是笑着道謝:“多謝公公體諒。”
金殿之上。老皇帝身着明黃色龍袍坐於龍座之上,聽着大臣一一彙報。神色威嚴,偶爾點頭,時不時的出聲詢問,整個早朝進行得極其順利。直到天色大亮,見已無事,老皇帝正要出聲。陸丞相突然站出來,衆人一看。皆是怔了下。
老皇帝也停下,看着陸丞相:“陸愛卿有還有事啓奏?”
陸袏彎腰行禮,而後站直身子,朗聲道:“啓稟陛下,微臣要彈劾一人。”
此話一出,滿殿皆驚,除了那些知道內幕的人還能鎮定以外,其他的皆是自危起來,不知陸丞相要彈劾誰,紛紛豎起耳朵去聽,同時又怕波及自己,這樣複雜的心情一起來,令得不少大臣的臉色無比精彩。
老皇帝也是有些驚訝,彈劾一事不小,由一國丞相提出,此事就更不容小覷。於是看向他,沉聲問道:“不知愛卿要彈劾誰?”
“微臣手中有份彈劾書,乃是朝中十六位大臣聯名簽署,由微臣代爲遞交,還請陛下過目。”陸袏迂迴的繞過老皇帝的問話,同時將那份所謂的彈劾書遞給匆匆走下玉階的李公公,待得送到老皇帝手中,陸袏才繼續道:“老臣要彈劾之人乃是容王妃雪歌。”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整個大殿寂靜的沒有任何聲音,老皇帝拿着摺子的手也頓了一下,臉色慎重起來,垂目看着陸袏:“陸愛卿要彈劾之人竟是容王妃,不知所爲何事?”
明知所有的理由都寫在摺子中,老皇帝還是不動聲色的發問,陸袏正視着老皇帝,將其罪名一條一條羅列出來:“容王妃雪歌乃是一介女子,卻插手我東南朝堂之事……”
接下來兩盞茶的功夫,陸袏共說了雪歌十大罪,這些事情也都寫在彈劾書中,老皇帝隨意的翻看了下,然後放置在一旁。
另一邊,雪歌已經等待了一個半時辰,不知爲何,今日早朝時間特別久,可這些事情她又不好打聽,只好耐着性子繼續等。流雲作爲護衛,只能在殿外等候,整個大殿中只有她和那個小太監。小太監同樣有着疑惑,平日這個時辰,陛下早就退朝來偏殿處理政務了,怎地今日還沒散朝?
見雪歌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急切,便在心裡想着,這容王妃不愧是公主出身,性子就是好。
終於,又等了半個時辰,遠處終於傳來一聲並不明顯的高唱,小太監立即上前:“讓王妃久等了,陛下已下早朝,奴才這就去稟報。”說完就匆匆跑出偏殿,向皇帝稟報去了。
聽聞雪歌在偏殿等候,老皇帝並不驚訝,而是轉向留下議事的陸袏:“陸愛卿隨朕去偏殿見個人。”
陸袏一愣,不知要去見誰,也不敢多問,便急急跟在老皇帝身後,朝偏殿走去。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雪歌站起身走到偏殿門口,當先走進來那人正是老皇帝,下跪行禮:“雪歌見過陛下。”
看見雪歌,老皇帝笑了笑:“雪歌啊,起來吧,讓你久等了。”
雪歌起身,跟着老皇帝朝殿內走去,跟在後面進來的陸袏一見雪歌,臉色微微變化,很快又歸於平靜。
“雪歌越矩前來求見陛下,只因漠北一事需要向陛下稟報,容琛受傷不便,便讓雪歌代其前來,請陛下勿要怪罪。”雪歌放低姿態,恭敬的垂着頭,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疾不徐,款款道來。
“琛兒傷勢如何,昨日派去的御醫怎麼說?”老皇帝關切的問道。
他們昨日剛剛回到王府,雪歌讓吩咐管家去請御醫,不想管家還未出府,張御醫就已經到來,說是受了陛下之命,前來爲容王瞧傷的。此時聽皇帝問起,雪歌便如實答道:“張御醫說左腿骨裂,幸得醫治及時,沒有造成更大的危害,不過短時間內不能下地行走,至少需要休養半年,方能逐漸恢復,所以雪歌今日入宮,亦是代容琛向陛下請求半年的假期,望陛下恩准。”
說完,將攜帶而來的摺子遞上,老皇帝看過之後,臉色有些凝重:“容王乃國之重器,朝堂之上缺少不得,一切起因皆是修國,膽敢派刺客潛入東南,令得琛兒受傷,實在饒恕不得。”
聽他說過一堆的話,雪歌終於聽到了那句:“半年假期朕準了,你回去轉達容琛,讓他安心養傷,爭取早日恢復,迴歸朝堂。”
“雪歌代容琛謝陛下。”雪歌單膝跪地,恭敬行禮。
隨後,雪歌將漠北一行的所有事做了詳細彙報,同時奉上一份摺子,裡面將秦川府衙一事的過程做了詳細描述。然後就將另一份東西遞交給老皇帝,裡面乃是五大家族簽署的一份協議書,大意是說,在朝廷需要之時,願爲陛下效力。
最後一份,乃是容義親手所寫的一封家信,讓容琛帶回給皇帝的。
將這些東西一一看過,老皇帝讚賞的看着雪歌,所有的事情都完成得非常好,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好,特別是五大家族這些簽署書上,都有每個家主的印章。本來只是想讓五大家族一同賑災,卻不想他們應允以後也會與朝廷合作。
“雪歌本來跟隨王爺前往漠北,只想爲災區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想在前往彭城途中遭遇襲擊,導致王爺受傷,無法奔波勞碌,雪歌知道陛下對漠北災荒一事牽掛無比,亦想爲王爺分擔憂慮,所以依着王爺的計劃完成此事,未能等到陛下下旨,還請陛下降罪。”說到這裡,雪歌直接雙膝下跪,低着頭,全然一副請罪的模樣。
一旁的陸袏看到這情形直接呆住,他完全沒想到雪歌會進宮來,更沒想到她會主動請罪,而剛纔那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提出來,卻是完成得太過漂亮,爲漠北謀福,同時還得到了五大家族的允諾,這等收穫,怎麼看都是功勞。
難怪方纔在朝上,看過自己的彈劾書後,陛下只是盯着他看了眼,然後便說此事延後再議,將他留了下來,而他們也是在散朝之後,才知道雪歌在此等候,她根本不會知道方纔朝堂上彈劾一事。
老皇帝神色淡淡:“雪歌快起,這些事情全然都是功勞,何罪之有?若不是你親自前往餘下三城,將此事處理妥當,只怕漠北災荒始終都會懸於朕的心中,無法安定。”
聽得這話,雪歌道:“陛下乃是一國之君,心繫百姓,雪歌所做的一切不及陛下半分。”
此事告一段落,老皇帝深沉的看了眼陸袏,後者有些不敢與之對視。事已至此,他若還是不明情況,只怕這丞相一職白做了。陛下從始至終都沒打算怪罪雪歌,而且從剛纔兩人的對話中,他已經知道,當初雪歌以容王之名前去漠北三城,是向陛下請示過的。
“雪歌還有一事稟報。”雪歌沉默片刻,突然說道。
“何事?”
“關於崇國近期兵力調動頻繁一事,雪歌收到王兄來信,說天狼族與崇國已達成聯盟,此事並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