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大娘子唐嘉這些日子身體不適,心情益加煩悶。
兩個女兒郎見怡、郎見恬承歡膝下,近來也常常不見母親的歡顏,小小年紀,看得懂費媽媽她們的眼色,亦不敢像以前一樣吵鬧玩笑,每日裡請了安之後便乖乖回自己房裡去聽夫子講書,跟着師傅習女紅。
下人們都只道是大娘子身體不好,病情遷延日久,所以脾氣古怪,侍奉得益加小心翼翼。
但費媽媽知道絕對不是這個原因。在郎府,最知曉唐嘉心情的就是費媽媽了,這個陪着唐嘉長大的婦人知道令她一直鬱郁不歡的原因,就是這場婚姻。
唐嘉出身在一個翰林學士之家,太祖輩有個姑娘曾經入宮爲妃,所以多多少少與皇帝沾着點親,可因爲那妃子並不受寵,所以家裡並沒享受到太多的恩澤。
十多年二十前,唐嘉還是養在深閨裡的一個嬌小姐,雖說不是正房出身,但家裡女兒少,她性子又溫順柔和,所以還頗受家中老太太喜歡。老太太就一直跟兒子,唐嘉的父親唐澤厚唸叨,將來一定要好好給孫女兒挑一個婆家,不能讓孫女兒受氣。
來給女兒說親的人不少,唐澤厚開始還挺聽老太太的話,打算給女兒挑一個好人家,可是在一次酒宴上,他的一個同僚講起了某公剛嫁了一個女兒的事。
那同僚喝多了一點,沒有了平時的斯文,大着舌頭,伸手比着極大的圓:“你說說,一個姑娘,就能賣那麼多錢,一千貫哪,還是跟一個婢女生的丫頭,說成是家中的五小姐給嫁了出去,一千貫哪……”
唐澤厚也稍微聽說了一點,這時聽到連跟婢女生的小丫頭都拿去充小姐出嫁了,就冒出一個念頭:“跟婢女生的小丫頭都能‘賣’一千貫,那自己好好養的女兒還不知能‘賣’多少錢呢?”
看到周圍的同僚親戚先後嫁出女兒,得到不菲的聘禮,唐嘉的父親唐澤厚動心了。
這些年來,家中裡外應酬、上下打點哪裡用不到錢,表面上說起來光彩得很,自己是皇帝的遠房表叔,與皇帝有着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可這遠也太遠了一點,除了在場面上別人對自己還稍有一點尊敬外,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起初,唐澤厚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大跳,這是讀書人能有的想法麼?然而這念頭就猶如揮之不去的蚊蠅一直在他腦中盤旋,這時,老太太適時地去世了,辦理後事又是一大筆花銷,於是,服完喪後,沒了老太太的耳提面命,唐澤厚正式開始挑選他認爲合適的女婿。
唐嘉的溫柔賢淑在同輩小姐中還是頗有些名氣的,原來上門求親的多爲門第相當的官宦子弟,現在唐澤厚擇婿標準改變的風聲傳了出去,上門求親的人便多了起來,龍蛇混雜,良莠不一。
唐澤厚端着架子,着實地好好挑了一回。終於,經過“千挑萬選”,他爲女兒定下了一個商人家的子弟,拿到了大筆的聘禮,心花怒放,那裡還會去想女兒的將來、她的婚姻是否會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