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可曾想過,國體爲重,名譽遠高於一切,此戰會損傷國力,這滿朝上下,怕無人不知曉,可爲何無人站出反駁,不正是因爲那北堯屢犯我大元邊境,不予懲治,我大元朝天威何在,便真是要和,也應爲北堯小國求和,而非是我大元朝施恩。”特別是這種時處;劣勢之際。
小舟眼底難掩失望,元晦足夠聰明,但元晦的聰明,卻遠遠沒有自負來的更多,他會選擇和,便可瞧出他與旁人所見之優勢,他的想法也自然沒錯,是最爲穩妥的法子,可是他卻並未想到國榮國恥之事,可稱是年輕氣盛,亦可歸這紅牆牢籠將他坐穿爲井底之蛙。
這樣一想,小舟便不禁心一軟,自己尚有逃離這紅牆,這元晦卻只是日夜與書本爲伴,他臆想出的世界自然與外界全然不同,能想出這種法子,已經值得嘉獎。
這般想着,她便出聲提點道:“殿下可曾想過北堯雖小,但螞蟻多了,也可以咬死大象,這北堯小國雖然精悍,但卻敢於我大元朝爲敵,你作他們當真是傻?”
元晦楞了下,沒搭腔,卻是看着她。
小舟柔聲問道:“殿下細細來想,這內憂未解,外患偏又來襲,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你是說……這北堯小國後,有人爲其撐腰?”元晦立刻反應過來,內憂與外患,怕是早已串通好的,這戰自然也便簡單。
“這其中答案,還需六殿下自己揣測,小舟自己也是糊塗之人。”小舟說完便轉開臉,看向紅牆,“時候不早了,我已經耽擱太久。再耽擱下去,總是不好的。”小舟這意思便是告辭。
聽小舟說讓他自己揣測,元晦便看向她,可半響也沒說出個什麼話來。
只能眼見着她離開。
小舟一路到東門,走的很快,那些守門的侍衛見是長留郡主來了,便連忙迎上來,甩袖抱拳道:“長留郡主萬福。”
“諸位辛苦了。”小舟笑着點點頭,能在這東門守着的,想來都是官家子弟。他們這般倒不是衝這郡主的身份,而是衝這郡主身後的勢力,小舟也是清楚。卻也只是一笑而至。
擡手示意他們起身,卻不想在她擡袖之時,那放置在袖中的信滑出,落在地上,發出輕響。
那些還彎着腰背的侍衛們瞧見那信。便都變了臉色,面面相覷。
小舟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喉嚨眼,自己身爲郡主,此時又非是非常時期,出入皇宮自然不會有人搜查於她,可沒想到。這信居然會滑出。
捎帶信箋出宮,一般這些侍衛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可是那是私下的事情。與這衆目睽睽,是截然不同。
這般瞧着,信怕是拿不出去了。
就在這時候,城門被緩緩推開。
元恆!小舟驚訝的看着那門外的人,心道還當真是冤家路窄。
元恆挑眉看着她。又順之向下,看着那信。說道:“宮闈內外,不允許有紙張帶入帶出,此事,莫非郡主不知道?”
“不過尋常信件而已,難道恆王殿下還懷疑小舟不成?”自知理虧,小舟告訴自己要鎮定些,看着一旁侍衛將信撿起遞給元恆,小舟便抿緊嘴脣,心想這信中便是纏綿了些,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自己還是會帶信出去。
“……朝朝暮暮……”元恆拆開信來看,挑眉問道:“情詩?你的?”
小舟猶豫了下,點點頭。
不能將元淵與柳勝華的事情說出來,否則的話,便是表面平靜,這平靜之下,也一定會引起軒然。
十皇子元淵身後是大將軍聞家,柳勝華則是柳家人,隨長孫寫意,歸爲太子黨,如此環環相扣,有情皆孽。
要知道那大將軍聞平一生不阿,誓言忠君,絕不結黨營私,更不會拉幫結派。
十皇子元淵此舉,雖然是出與本心,但拿到檯面上怕是要被那有心人傳個沒邊,但他終究爲皇子,又爲帝君所寵愛,所以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受罰,而柳勝華則不同,怕是要被冠上污名,其後果不堪設想。
“是誰給你的?”
“我自己的,沒有誰給我。”小舟擡頭看他,堅定的說道。
元恆聞言,嘴脣竟抿成一條線,許久才又問道:“這信是誰給你的?”
“不是誰給我的,這小詞並非是什麼信件,更不是宮闈中所通,只是我晨起順手收入袖中,未曾記得取出,便匆匆入宮。恆王殿下若是不信,大可直接送我去侍人府便是。”小舟這般說着,元恆看了她一眼,將信摺疊起來。
小舟鬆了一口氣,可就在下一瞬,她便看到元恆將信撕成兩半。
“你!”小舟想要上前搶奪,那元恆卻只是冷漠的舉起,然後當着小舟的面,將那封信撕了個粉碎。
小舟氣不可支,而元恆卻只是隨手將碎片丟在地上,小舟連忙去撿,可就在小舟彎下腰時,忽然起風,那碎片眼瞅要飛的到處都是,元恆旋身一轉,披肩帶起巧風,將那飛起的碎紙片都攬入披肩中,然後包裹其中,就往裡走。
小舟惱怒,她本是想着便是撕碎了,她也可以模仿元淵的字跡,再寫一封出來,這元恆此舉,便是連這面子也不肯給。
她想要搶奪,卻根本跟不上,那元恆根本就是有意甩開她,她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衣袖時,剛要說話,那元恆竟然擡起手來。
小舟心一驚,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更是一下子提到了喉嚨眼中。
元恆擡手放在了小舟的額頭上,然後……輕輕的……揉了揉,隨後便丟下發愣的她,繼續往御書房走。
小舟懵在那裡,然後回頭看那些侍衛,但見那些侍衛一個個都低着頭,再想起方纔那元恆的舉動,便臉上一臊。
“可惡的傢伙。”把她當了什麼,討要撫摸的寵物不成?
嘆了口氣,那信怕是要不到了,自己還是先出宮去,明日再入宮與元淵說與此事,畢竟她不能在這宮闈中耽擱太久。
正要轉身,她忽然發現地上有落下的殘缺紙張,便彎腰撿起,在她的目光觸及那紙張上的字時,便霎時白了臉色。
用力將那紙張攥入掌心,小舟看向元恆離開的方向,良久,將那紙張收入袖中,待坐回到馬車中時,她的背脊已經被冷汗打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