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房門就被匆匆的敲響,皎月跟小鐲一直是睡在外間的榻上,看着時間也不過是卯時而已,連忙披上衣服去開門。
敲門的是一個年紀不過是五十上下的老婆子,但見她一身灰色的布衣裳,外罩着藍底白的褂子,一臉的不悅,“我說你們這位陸姨娘,沒看見這是什麼天了麼?太君太太們可都要起了,難道還想等着他們坐在屋子裡等你們陸姨娘去敬茶啊?”
皎月年紀比小鐲大些,自然也懂得看臉色,連忙賠笑着說道:“哦,我們小姐已經起牀等着了,一會兒還要勞煩媽媽帶路呢!”一面親熱的拉起那婆子有些粗糙的手,順勢把自己手上的那個銀鐲推到她的手腕上去,那婆子的臉色纔好看些。
說道:“我在這裡等着,一會兒你們小姐準備好了,由我帶着你們去上陌園,到那裡自然會有裡面的人帶你們去見太君跟太太們的。”
“多謝媽媽了,我們初來到這裡,有許多不熟悉的地方,以後還要仰仗着媽媽呢!”皎月雖然不知道這老婆子在這裡是管些什麼的,但是能來這裡對着小姐的房間大喊大叫的,總不會是個低等的粗使老媽子。
但是這婆子也不是個容易收買的人,何況又知道這未陸姨娘名聲差得很,而且四爺又不待見,聽說昨晚上四爺就掀了蓋頭的喜帕,就讓高九備了馬,去了春滿樓呢!要不是挽山寺的師傅給算了八字,能給二房裡生個兒子,要不然永平公府上怎麼又可能去納她這種女人爲妾呢。
話說這永平公府上有三房,大房跟三房都是庶出的,而二房這邊不只是嫡出,而且二房老爺還繼承了永平公的爵位,眼下老爺在戶部裡又是主管了,太君身體硬朗着,樣樣都是春風得意,把大房三房那邊比了下去,唯一不足的是,二房竟然一連出來四個玄孫女,連着三小姐家的女兒,便是五個孫女,怎麼就是沒有一個兒子,現在太君是日日在叨唸着要添一個玄孫子,給二房繼承香火。
收羅了許多女兒家的八字,一起請了挽山寺的師傅們唸經做法,最後竟然是東洲刺史大人家的三小姐陸爾雅與二房四公子的八字極和,能有兒子。
於是又正好大房那邊的大公子的媳婦是刺史家的大千金,加上曲二姨奶奶的好說歹說,太君這才答應了這陸爾雅給四公子作三小妾。
老婆子看了看那空空的外間,“你們趕緊去準備吧!要不然上陌園要來人催可就不好了.。”
陸爾雅由着小鐲給她穿戴好,便見皎月進來,外面那婆子的話她也不是沒有聽見,看了一眼皎月光溜溜的手腕,便道:“皎月,去把我梳妝鏡子前面的妝盒拿來。
皎月那過妝盒,打開看着裡面那爲數不算多的幾件首飾,“小姐你的首飾呢?這麼就這幾件了?”記得夫人除了嫁妝之外,還給了小姐不少首飾!
“我收起來了,皎月你把裡面那隻鐲子收着,剛纔小鐲都跟我說了,你把你娘留給你的那隻鐲都給那婆子了。”在這樣的家庭裡面,連一個婆子的臉色她們都得看着,還不知道以後是什麼樣子呢?
皎月連忙將妝盒放回梳妝鏡前,“小姐這萬萬使不得,你那都是些珍貴之物,一個能抵上皎月的十個呢!”
見她那堅決不要的態度,陸爾雅走到妝臺前,拿起妝盒裡的那隻打着鳳舞樣式的金鐲子遞給皎月,“可是那個鐲子卻是你娘留給你的,對你來說那是無價之寶,可是你卻爲了我都這麼大方的送給了那不相識的婆子,這個鐲子如今跟的你這份情意比起來,算得了什麼啊,你就收下吧!若是覺得太招搖了就去把它換成幾個銀的,反正我屋裡的人是不能讓別人看得寒酸。”怕她不肯收下,陸爾雅便佯裝生氣道。
皎月一臉的感動,卻還是不肯接過鐲子,“有小姐這話,皎月那鐲子送了那婆子也不可惜。而且眼下這院子裡等着打賞的丫頭婆子們多去了,小姐還是先留着吧!”
她言之也有理,陸爾雅也只得收回鐲子道:“去看看那婆子在哪裡,告訴她我準備好了,麻煩她領路。”
聞言,小鐲便去,皎月連忙到外間洗臉擦面,不過一時間,那婆子便在門口喊道:“走吧!”
陸爾雅踏出門,向她淡淡的行了一禮,“麻煩媽媽了!”
那婆子連忙跳開來,“哎喲!我說陸姨娘,你這是作甚,折殺了老身了!”這哪有主子給下人行禮的,傳來出去可怎麼了得。不過細看這陸姨娘,一臉的眉清目秀,也是個清麗婉婉的可人兒,也不似那傳言裡的一樣,長得媚骨妖身,到處勾引男子的陸爾雅啊!而且也還如此的懂得禮貌,當下對她的影響稍微好些。
“媽媽,這是哪裡的話,不管是從哪裡說來,媽媽都是長輩了,爾雅這一禮該行。”陸爾雅微微一笑,淡啓朱脣說着。
老婆子聽得這話,心裡更是舒坦,一面領着路一面道:“我啊!在這個院子裡也十七八年了,家裡的那口子在大房那邊管理着些雜物,大家都叫我一聲於媽媽,在這院裡就是管那些人事的瑣事,陸姨娘以後有什麼事情,只管找老身就是了。”
“謝謝媽媽了,以後可有着麻煩您老的地方了。”陸爾雅一面說着,一面示意着皎月,遞上那隻鍍金的簪子,於媽媽目光大喜,滿是喜愛的看着那隻做工精緻的簪子,口上卻推道:“陸姨娘這是作甚,那些都是老身的本職的事情。”
陸爾雅停住腳步,一臉真誠的看着她道:“於媽媽,你這是看不起爾雅麼?爾雅知道自己名聲差,四公子又不待見,如今爾雅也跟於媽媽說句掏心的話,爾雅如今到底是永平公府上的媳婦了,總是要在這院子裡住下去的,只是覺得媽媽爲人親善,想跟媽媽多叨上幾句,只是不知道爾雅有沒有這個福氣。”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連陸爾雅自己都有些詫異,自己竟然會這樣低聲下氣的說話,竟然還說是自己的福氣。
皎月和小鐲是一起和小姐一起長大的,小姐向來是被大太太跟老爺寵着,哪裡這般低聲下氣的跟別人說過話,可是眼下到了這永平公的府上,卻連對着一個下人也得如此誠惶誠恐的。
於媽媽見她這話說得這樣的真誠,當下半推半就的接過簪子,“謝謝陸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