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這名兒確實是有些難登大雅之堂,便問道:“現在學堂裡叫什麼名兒?”
“何狗娃!”何寡婦看着陸爾雅回道,臉上一陣囧樣,生怕陸爾雅笑話。
只聽陸爾雅細細道:“這想必是乳名吧,我原來在家裡時候,哥哥的書童也是叫這般的名兒,寓意是好養活,鄉下里也有許多,只是重了太多也不怎麼好,要不以後遇上這個叫狗娃,那個也叫狗娃,一聲喊去倒不知道在喊哪個了。”
何寡婦聽她這樣說來,不禁樂得呵呵笑道:“姨娘說的是個正理,所以麻煩姨娘了。”
旁邊那樹蔭下正縫着布偶娃娃的丫頭們聽了陸爾雅的話,也是一陣笑聲。
陸爾雅應了聲,方叫了皎月去取來文房四寶,何寡婦連忙將茶具點心盤子搬開,騰出地來。
一軸薰白的紙筏打開,鋪平在桌上,皎月研着墨,陸爾雅蘸起筆尖,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何寡婦不認得,皎月便念道:“何,文齡,字孝堂。”
何寡婦面有難色,問道:“這啥意思?”
皎月笑着解釋道:“這大名文齡,文是文章的文,齡是年齡是齡,小姐這意思是希望你家哥兒以後學著有成,活到老,學到老。”說道此處,皎月轉頭問陸爾雅道:“小姐我說的對幾分?”
陸爾雅含笑道:“你對了也罷,要他自己本人知道纔算。”
“那這個又是啥意思?”何寡婦又指着那已經幹固了的表字問道。
“這個呢,也是要他自己去深究,畢竟你丈夫不在,上面還有一個婆婆要伺候,以後只盼着他有了出息,別忘了是誰含辛茹苦將他撫養成人,故給他一個‘孝堂’的字,讓他時時緊記在心,以孝爲首已。”陸爾雅品着那自制的冰紅茶說道。
何寡婦頓時有些感動得淚眼漣漣,對着陸爾雅是謝來又謝,把那軸字小心翼翼的捲起來,“姨娘可是有心,俺一心只是盼望他成人,若是成人了就是光宗耀祖的事,下去也不愧對了俺男人,哪裡還敢奢想他來孝順俺。”
收好了東西,何寡婦也更是賣力,便連忙問陸爾雅那甕**要怎麼做,這麼大的天氣,怕一會兒餿了。
“將這奶倒入鍋裡煮熟,在給放到木桶裡邊,去拿那個打糕的棒子來,在裡面使勁兒的攪拌、拍打,等成了漿糊狀便好來,只是不要太乾,也不要太稀。”陸爾雅懷念前世的奶油分離機,現在這個情況,倒是有些像是原始人一般。
何寡婦也不曾聽過這**除了混茶什麼的,還有這麼一個做法,當下很是興奮,不知道按照陸姨娘說的這個做出來是個什麼樣子,連忙換來兩個小丫頭跟她一起擡進了廚房。
陸爾雅這又問流蘇道:“你可知道,倉庫那邊可有冰庫?”想來這麼大的人家,好歹應該有一個冰庫纔是,若不然許多珍貴的菜豈不是白白的爛掉,而自己要做這冰激凌,這冰是萬萬不能少的,如果這裡沒有,只好趕緊差皎月去外面的大酒樓裡面看看,想法子給弄些來。
流蘇搖搖頭,“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應該是有的吧,若不然那太太們想吃個冰鎮的梅子或是鴨梨,還不得去上外頭找去。”
“那你去看看,若是有,叫他們給我留着兩塊便是。”陸爾雅聞言,想來也是個理,便吩咐道,如果晚些來,恐怕叫其他的人都領了去,那就真得上外面去尋了。
流蘇應了一聲,又將自己手裡頭剛剛開始的針線放下,連忙出了凌雲居。
說着這話的功夫,叫玉尺的小丫頭就把那叮噹貓的頭給做了出來,大家何曾見過這樣可愛的娃娃,幾個丫頭不禁在那邊搶來搶去的,喜歡不得了,所以各自更是有動力了,不過是到了午飯的時間,便都作出了五六個玩偶,只是還沒有放香包在裡面。
這事兒說來可大可小,若是裡面的香包給人換了其他的東西,比如符咒之類的,便就不好了,想了一下,不如去請個權威的嬤嬤來看着她們裝纔是。
便跟皎月交代了幾句,本來是想去請柳月新屋子裡頭的高嬤嬤,可是一想,這端午節的大小事務都是由着她一個人來打理,肯定是沒有時間來的,於是便直接去找薛媽媽。
隨之又一想,算了還是自己去好些,於是過了午飯,便去順便給柳太君請安。
上陌園裡。
一進了晚穗園,便見從容跟着兩個小丫頭吩咐着什麼,似乎柳太君這裡還有這客人,那從容見了她,想必也是瞧見近來太太太君都格外的關憂自己,所以也太別的熱情道:“喲!陸姨娘來了,快進來太君昨日還這唸叨,不知道你這身子可是好了。”
陸爾雅笑笑,“太君有心了,本來昨日就該來請安的,只是從容姑娘是知道的,這幾日病着,於媽媽那裡也沒去,所以耽擱了,倒是希望太君別介纔是。”
從容一面停下腳步,跟着陸爾雅一道,一面道:“陸姨娘這都什麼話,那纔是要緊事,太君這裡知道,還誇了你呢。”
幾個穿着薄衫的小丫頭連忙將那湘竹涼風簾子掀開,迎着陸爾雅等人進去。
方進了堂屋,給柳太君請了安,坐到那右面的小凳上,纔看見堂中當真還有一個人,而且是個男子。
最要命的是這人,自己貌似欠了他的一碗麪條。
“爾雅啊!這是你三叔家的子軒,你們成親之時,還在雲州的同儒書院讀書,對了跟你家兄長還是一個學校,他們也是一同回來的。”柳太君介紹着那男子道。
陸爾雅早就知道他是永平公府的人,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她的小叔子,跟夜冰同出三房。裝着是第一次見面,站起身子來向他福了一福,“見過小叔!”
夜子軒從上一次回到家裡便聽說了瀾四哥把自己的小妾扔在路上的事,於是就想到了她,便連忙吩咐了向官不準說出去,他們曾在半夜遇見過她,若不然給了那些喜歡嚼舌根子的人知道了,又不知道要怎麼來說陸爾雅了,自己到不要緊,可這對她的名聲可是很不好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原因,竟然不討厭她,反倒是幾次想起她那夜落魄時候的模樣,很是心疼;前幾日聽天夜冰妹妹說起她這上陌園裡邊作的詞,心裡更是莫名其妙的心疼起來,這般可人溫婉的人兒,瀾四哥憑何就如此的不待見她?冷落了她?又聽她爲救齊氏染了風寒,越加的擔心,竟然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這罪。
幾日的擔心,猶如那身坐砧板一般的不得安寧,今日纔來了上陌園,一面是向奶奶請安,一面想着讓向官趁此打聽她的身子可是好了,如今不想這老天眷顧,自己竟然還遇見了她。
壓住心裡頭澎湃如波濤般的高興,回了一禮,叫道:“陸嫂嫂好。”不知道爲何,這聲陸嫂嫂喊出口來,心裡竟然是有些從未有過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