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瑒看着舉止優雅端莊,卻臉色陰鬱的冉婉清,彆扭地叫了聲:“母親!”
冉婉清從沉思中驚醒,猛地擡起頭來,看到慕容瑒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卻隨即被端莊的微笑掩蓋:“瑒兒,回來了。”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喜悅,慕容瑒卻突然想起周媽媽大大的笑臉和敦敦的嘮叨來。
不說周晨外出多日回家,就是他去了周家,周媽媽也會立刻關心地上下打量,之後問吃飽了?穿暖了嗎?等等等等,讓人感到從心眼兒溫暖窩心。
暗中輕嘆一聲,慕容瑒也微笑着拿出一個精緻的紫檀木盒,遞給冉婉清。
兒子不但回家,還記得給她帶禮物,冉婉清也高興,臉上的笑也深了些許。接過盒子,看着盒子上的精緻鏤雕花紋,笑道:“回來就回來,還帶什麼禮物……”
說着話,冉婉清已經賞臉地打開了盒子,一看到盒子中的東西,先是眼睛一亮,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目光立刻沉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慕容瑒看着母親的表情,有些忐忑道:“這份小禮物母親可還喜歡?”
小禮物?這種成色的紫色天然珍珠的項鍊最少也得幾十萬吧!更何況項鍊上搭配的翡翠還至少是冰種的紫羅蘭,其價值絕對不比上邊的珍珠低。稍稍一估量,冉婉清就確定這條項鍊的價值只怕不會低於百萬。這有不是什麼節日,也不是她的生日,卻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看來她這個寶貝兒子是有求與她了?
冉婉清嘴角掛着一絲微笑,將盒子重新合上,轉眼看着慕容瑒,等着自己的兒子開口。
對面的這個女人,雖然是他的生身之母,但慕容瑒心裡卻沒有多少孺幕。今日有所求找到她,慕容瑒也有些尷尬,但想想周晨,他卻不允許自己後退。
笑了笑,慕容瑒道:“母親,我有件事要和您商量一下。”
冉婉清微笑着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慕容瑒吸了口氣,正色道:“母親,我要和周晨結婚了。”
雖然在母親面前,慕容瑒習慣了收斂自己的感情,但說出這句話時,冉婉清還是很清楚地在慕容瑒的眼睛中,看到了一股掩飾不住的欣喜。她眯了眯眼,這個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面對她的時候,似乎從來沒有這樣開懷過。
那個女人真的是好手段啊!這還沒結婚呢,就把整個心都把在她手裡了。
冉婉清微微一笑,只是看着慕容瑒,並不答話。
慕容瑒無奈,只得硬着頭皮道:“母親,我們希望得到您和父親的祝福。婚事也需要您受累操持。”
若她不是他的母親,若不是大家族還需要長輩出面婚事才被認可,他們是不是就想不起還有這麼個母親?
冉婉清臉上的笑意不變,終於開口道:“你們既然已經決定結婚,那麼都做了什麼準備?”
慕容瑒聽冉婉清這樣問,微微一怔。聽這句話的口氣,倒是好像已經答應了替他出面操持婚事了。這樣的表現似乎與他印象中的母親有些不同。
稍稍一頓,慕容瑒道:“其他的也都便宜,只需母親和父親與對方父母見上一面即可。”
周晨有自己的房子,不止一處。慕容瑒也有自己的房子,也不止一處。其他的更是不在話下,可以說,物質和感情,這兩種普通人結婚的兩大要素他們都不欠缺,唯一需要雙方父母做的,不過是祝福而已。這也是慕容瑒爲了不委屈周晨想要做的。他不想讓周晨嫁給自己有一點點委屈。他覺得周晨這樣的好女子,值得他的家族尊重和厚待。他同樣相信,周晨會善待他的家人。此前,周晨對待慕容清的態度,已經很說明了一起。
“呵呵,你這孩子,怎麼和媽媽這麼生分了。我兒子好不容易有喜歡的人,我和你父親自然願意爲你們的婚事操持。這樣吧,你看周晨什麼時候有空,你把她帶回家,也算是認認門。”冉婉清話鋒一轉,說的自然而誠懇,讓慕容瑒感到大喜過望。
笑着答應了母親,慕容瑒走出家門,卻沒看到,在他身後,那高貴端莊的婦人臉上,閃過一絲冰冷。
掏出手機,想要給周晨打個電話報喜,輸入號碼,手指按在撥出鍵上,他卻突然覺得這個好消息更應該去和周晨當面分享,打電話雖說便捷,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雖然剛剛分開了不過幾個小時,想起周晨,慕容瑒心裡就是一陣火熱,簡直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去了。
驅車直奔朝陽門外,慕容瑒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飛。他馬上就能把周晨娶回家了。從此後,兩個人朝日相伴,再也沒什麼能夠把他們分開了。
急匆匆地停了車,乘着電梯上了二十四樓,門外的秘書小助理已經見過慕容瑒,今天見他來,卻有些神色不對,慕容瑒看在眼裡,卻並沒有理會。這個時候,他整顆心都被重重的喜悅包圍,哪裡還在乎其他人的目光。
第一次,慕容瑒沒有敲門,他手握着門鎖的同時,還在想,周晨正在做什麼?認真的處理文件?她聽到這個好消息,一定也會高興地笑起來吧?
推開門,慕容瑒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那份喜悅在別人面前沒有表現,在周晨面前,他卻沒有故意剋制。他不自覺地在她面前放鬆了自己。他願意與她甘苦與共,攜手共度。
可是,這個笑容還未完全展開,就僵硬在臉上。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房中的兩個人。
因爲角度的關係,南雲背對着門口,兩隻手向前扶着身前的人。而那個人此時正半蹲着,貼在他的身前……那樣的姿勢……
慕容瑒只覺得腦中轟然炸響,這就是他心心念的愛人?急切地想要娶回家的妻子?
她怎麼可以……!
門打開雖然無聲,但還是驚動了周晨和南雲。
南雲的脊背僵了僵,眼中一抹沉痛閃過,周晨卻快速地站起身來,卻因爲蹲着中心不穩,身形晃了晃,南雲眉梢一挑,伸手將周晨攬在懷裡,扶住。並柔聲道:“小心些!”
周晨唔了一聲,側臉看過去,才發現站在門口的人居然是慕容瑒。有些驚異他怎麼突然過來了,臉上還是揚起一抹微笑道:“慕容,你怎麼過來了?”
他怎麼過來了,他來的不是時候?
慕容瑒眼中閃過一絲沉痛,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但良好的教養,仍舊讓他無法說出無禮的話,更做不出無禮的舉動。他沒有答應周晨,只冷冷地盯着南雲,“能出來一下嗎?”
南雲挑挑眉,不置可否,手卻狀似無意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外就走。
“慕容?”周晨覺得哪裡不對了,這種冰冷的慕容瑒,讓她感到陌生。她衝上一步,想要拉住慕容瑒問問清楚,卻被南雲伸手攔住。
“你不用擔心,現在這裡處理那些事吧,我會替你問清楚。”南雲柔聲地安慰着,那副情形,讓慕容瑒心中更是大痛。扭頭,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看着南雲沉着的神色和鎮定的目光,周晨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敏感。曾經,楊致遠不也討厭自己過多地干涉他的事情麼?罷了,她就先在這裡等着吧。
想明白了,周晨點點頭。南雲伸手自然地抱了抱她,輕聲道:“放心吧!”
轉身走出門去。
看着辦公室的門在眼前關閉,將這方天地隔絕成一個獨立的空間,周晨回想剛纔的情景,也沒想出哪裡有什麼不對,輕笑自己有些神經過敏,搖搖頭,走到辦公桌後,開始處理桌面上的文件。
地下停車場裡,南雲跟着慕容瑒走下來,慕容瑒一聲不響,回身狠狠地一拳打在南雲的臉上。
南雲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嘴角登時破了,手掌也蹭破了一塊皮,灰塵之下,是絲絲的血跡。
但是他沒有做聲,更沒有反駁,咳了一聲,隨即爬起來。還未站穩,慕容瑒又是一記重拳擊過來。將南雲再一次打倒在地。
南雲任他一拳一拳地招呼,並不格擋,也並不作聲,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被打倒了就再爬起來,默然中,透出絲絲傲然和堅持。
連着打了幾拳,慕容瑒終於控制不住了,低聲嘶吼道:“你怎麼可以如此待她?”
那樣屈辱的姿勢,那種場合……慕容瑒只要想起那個畫面,就覺得太陽穴突突狂跳,目眥俱裂。那根本不是對待一個摯愛女人應該做的!
南雲吐出一口血水,淡淡地盯着慕容瑒,目光堅持,卻仍舊不說一句話。
慕容瑒大怒,此人居然還毫不知錯。他原來只道他愛周晨愛的不比他少,甚至不惜放棄一切,追隨在周晨身邊,爲她悉心打理公司的一切。他也知道南雲一直在暗暗地與他爭奪着,但他一直不曾畏懼,他以爲,正因爲周晨的美好,纔會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他不介意有競爭者,他更願意正大光明地從競爭中勝出,因爲他相信自己對周晨的愛之深,更會永永遠遠地守護。
可是,他沒想到,這個先前他當做兄弟,後來作爲正式的競爭對手的人,可以說他一直保持尊重的人,居然對周晨做那樣的事!
從滿滿的驚喜中跌落下來,就彷彿一腳踏空,跌落了萬丈懸崖。
巨大的落差,造就了沸騰的怒火,南雲眼中平靜卻堅持的神色,更進一步激怒了慕容瑒。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南雲的身上、臉上,直到將他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他仍舊無法停止。
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南雲一動不動,慕容瑒卻突然感到天地之間瞬間成了空無。
南雲不還手,似乎更確定他對不起他,這是對他的補償一般。
他不要補償,他要那個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女子的愛!半個小時前,他還懷着巨大的喜悅,只爲了來告訴她婚事順利的消息。可是現在,他卻覺得,那個婚約就像一個大大的笑話,掛在那裡,正咧着嘴朝他譏諷的笑着。
難怪,聽聞婚事推遲,她也並不在意。難怪,他提及婚姻,她從來不參一言。
他心心念期待的婚姻,或許她並不在意吧……
打了人,慕容瑒卻沒有覺得一點快意。他覺得整個身體似乎都沉重疲憊的要癱軟下去,雙腿沉重的彷彿灌了鉛。
再不看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南雲,慕容瑒默默地轉身,拖着步子,一點一點地挪着,終於打開車門,啓動,一腳油門踩到底,馬達聲轟鳴着,衝出了停車場。
停車場中,南雲緩緩地翻了個身,脅下傳來了的刺疼,讓他禁不住抽了口冷氣,然後咧咧嘴,嘴角鮮血猙獰中,他想,肋骨斷了吧!
他愛她,若是他們一直恩愛下去,他不會貿然出手,但並不代表,在慕容瑒自己還那麼不確定的情況下,甚至疑心中,他不會順手推舟,幫他一把。
此次,他知道慕容瑒誤會了,也是他引導着誤會進一步加深。但他還覺得遠遠不夠。
慕容瑒本就與他一樣,這一次之所以誤會,一是巧合,再就是不乏他其中的推波助瀾。但他相信慕容瑒肯定會很快想過來,到那時,他一定會來向周晨解釋,以取得諒解。那麼,他現在一定要做些什麼,讓這個誤會結的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