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輪迴裡, 總是在意的人覺得漫長,不在意的人不過彈指。
這一日是寒池的生辰,他卻要迎接祖溪刻。
浩浩蕩蕩的人羣, 服色各異, 不似軍隊整齊, 可以用奇奇怪怪來形容眼前的隊伍。當然最奇怪的還是走在最前面的回陰四少, 恢復了江湖人打扮, 看起來比穿着鎧甲順眼一些,不過現在應該叫回陰三少。
胡冒裡,被粟謙手起刀落, 咔嚓了。
聽到這個消息,其他三人都急了, 用不着等誰的命令, 他們眼前擺着的是江湖, 江湖的規矩很大程度上是手中的兵器決定的。
“是誰殺了我三哥?”包孝中手中雙叉揮舞。
粟謙出列。
回陰四少這幾日對淮北閣屢屢下手,更是殺了淮北閣的方長老, 夙願已深,粟謙恨極。
“你們三個人要一起上嗎?”粟謙活動了一下手腕。
“粟謙老兒,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就憑你,若不是三哥被縛, 你哪裡是他對手?!”包孝中道。
粟謙也不爭嘴, 笑道:“那就是三對三吧。”
吳妄走了出來。
“哎……後生, 你受傷了, 今日這頭戰, 不用你。”薛大當家的手中一對乾坤金剛圈威震西北。
“還有誰?”杜不高人矮聲高,大聲道。
葛庭走了出來:“我。”腿傷痊癒, 葛庭人逢喜事,竟是精神非常。
許寒池沒有觀戰,這六個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間,輸或者贏,生或者死,沒有辦法插手,不是他在乎什麼君子虛名,只是,活着很多時候不止是爲了活着,尤其是在江湖之中……粟謙、薛大當家、即將貴爲那木駙馬的葛庭,都不是爲了活着而活着的人。
寒池在觀察,沒有祖溪刻,安音兄弟也不在隊列之中。祖溪刻用回陰四少,但是他與他們不一樣,他拿他們當狗,而且還是癩皮狗,難道今日是回陰四少頂了祖溪刻的名字來的?
現在三隻癩皮狗在奮力演給他們的主子看,除了如此,他們找不到能獲得吃的的辦法,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許寒池夜探那木大營,離間了他們對達花的衷心,心不忠,行動自然逃不過達花鷹隼一般的眼界。
許寒池,好毒的心!回陰三少如喪家犬一樣坐在河邊,總結出了這樣一個“事實”。
所以他們去找祖溪刻了,表示誓死效忠之意。可惜他們都沒見到祖溪刻,就被派到了今日江湖廝殺的最前線。
半個時辰……葛庭戰罷,包孝中是三個人中武功最弱的,對付起來並不算困難。葛庭沒讓他死得太難看,只是……倒下了而已。
杜不高,身材不高,但是武功在四人之中卻是最高。薛大當家的手中金剛圈動,若幻影一般,實則兇猛異常。杜不高竟然也是不急不緩,兩人對陣,已拆了千餘招。
一旁也戰作一團的粟謙此時頭上竟冒出了汗。
“不對勁兒啊,粟閣主是不是有傷?”葛庭回到寒池身邊。
“看不出哪裡有明顯的薄弱,不像是傷。”寒池道。
“那這就奇怪了,就算是楚無來武功不差,也不至於將粟閣主壓制得這麼死,看起來毫無勝算。”葛庭不解。
確實,粟謙每每真氣凝聚,迅速就又如空了一般。
“母磁石!”寒池心中暗驚。
寒池看了一眼葛庭的馬:“你下來。”
“啊?”葛庭正認真看着兩人對戰。
寒池用劍鞘一拍葛庭馬臀,葛庭坐不穩,忙跳了下來。
馬匹吃痛,一路向着戰得正歡的二人飛奔而去。星芒劍迅速劃破馬兒揹着的水囊,水嚯嚯嗞出。
果然這一方戰事又迅速恢復了幾成。
葛庭看着被打的烏青的馬屁股,直要找青尾下手,惹得青尾不停跺馬蹄要去踹他。
這一戰直戰過午後,沒有人說話,只有風沙捲動。
粟謙手中連環標忽然向右滑動,母磁石失效,楚無來心中慌張,以爲這一攻乃是實招,急躲,卻在一閃身之際發現標體左移,心道不好。高手過招,哪怕是一個失誤的判斷也是致命的,連環標嵌進了楚無來的身體,現在應該說是屍體。
粟謙從他懷中摸出了一塊母磁石,呵呵一笑。
場上只剩了薛大鵬和杜不高,薛大鵬受了傷,傷得不輕。杜不高半條膀子上血肉模糊。但始終僵持不下。
……一方紅練從人羣中飛出。
寒池線條分明的臉上忽現一抹頗有張力的詭黠,手腕急轉,星芒“嗖”地抽出,華麗的旋轉瞬間爆出,就像是切割麻繩一般,紅練盡斷!
紅練落,霓若玫看着空空的手,“咯咯咯”嬌笑起來。
一身火紅衣衫隨風輕揚,香肩微露,紅霞滿腮,兩條白皙的長腿自紅裙之中輕輕盪出,時隱時現,引得一衆江湖血性漢子不禁去看。
沒有徵兆,他們的眼睛就在飄到霓若玫長腿之上時,無一例外眼睛刺痛,捂住眼睛。
“哈哈哈哈。”霓若玫笑得花枝亂顫,就像一隻小小的貓一般。
粟謙道:“若無定力,就低下頭。”
果然,十幾個大漢忙垂下頭去。
霓若玫走了過來,停在寒池身邊:“你的蠱解了嗎?”
寒池搖頭。
“你那心上人不肯救你?”霓若玫雪白的纖手搭上了寒池的肩膀。
寒池不語,繼續去看場上二人爭鬥。
“好了,別打了,沒得吵死,就不能讓我和許莊主好好說句話嗎?”霓若玫說罷手中紅練再次飛向場內。
許寒池伸手抓住:“霓夫人,不要再出手。”
霓若玫眼若狐媚:“你也出手啊?誰攔着你了?!”話落抽身飛向場內,落腳處,紅練直奔薛大鵬。
杜不高趁薛大鵬回手去擋霓若玫紅練之際,手中九環刀已夾雜着腥風落了下來。
只有裂開的聲響,杜不高不可思議地看着手中斷裂的刀,和眼前攥着自己喉嚨的許寒池。
用力,瞬間而已,骨頭爆裂的聲音。
回陰四少成了武林的往事。
寒池再來攔阻霓若玫,她卻笑不可遏:“誰同你打?我就是想讓你快點兒殺了這個廢物,煩死人了。”斂起長練,霓若玫在手中翻卷,就像是一般女兒的手帕,完全不像江湖人聞風喪膽的殺人利器。
薛大鵬被扶了回去。
“那木措赫已宣告天下,國在之日不再反陳,哎……你知道,你碎了多少人升官發財的夢?”霓若玫看了看自己殷紅的指甲,“他們恨你恨得牙根癢癢呢。”
“那便請祖崖主出來,現在一併了結就好。”寒池道。
霓若玫幽怨地看了寒池一眼:“你讓我說什麼好?你當真的是溪刻來了?若是他來,你現在還能這樣好生生站着?這麼重的傷,你哪裡還是他的對手?”
今日來的不是祖溪刻?許寒池倒是沒想到。
“這幾個廢物是去投奔溪刻了,可惜他們以爲我和溪刻是一起的,還說誓要殺你報仇,這不……我就給他們機會,給他們機會死了。”霓若玫說罷又是一笑。
“既然如此,那許某告辭了。”寒池抱拳,回身而去。
“等等。”這一聲冰冷入骨,霓若玫眼若寒星:“我早就告訴過你,那日山洞之中,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再見,你我可就是敵人了。你這個人,哪裡都好……就是,太不懂得欣賞漂亮的女人……”
“不是不懂,是要足夠美才行。”孫夢昭自人羣中走了出來,明豔的臉龐頓使周遭景物失色。
霓若玫打量孫夢昭:“你就是……許寒池的女人?”
“不是。”夢昭笑道,“我萬分不及文依。但是若比霓夫人……想是勝了一籌。”夢昭言辭爽利。
“哎呦,你是碧海堂的孫大小姐啊!難怪……這麼漂亮!”霓若玫搖搖擺擺走了過來,“可惜,也這麼笨!”
孫夢昭杏眼圓睜。
“你還當自己嫁得如意郎君了吧?其實你不知道,許寒塘娶得哪裡是你啊?他娶的是碧海堂……從那個男人要了你的那個晚上開始,你們碧海堂可就是……雌的了。”
人羣中爆發一陣大笑,霓若玫以帕捂嘴,笑不可扼。
許寒塘手中扇出,直取霓若玫面門,身形之快,霓若玫不及防備,閃身而躲,面露倉促。
孫夢昭也迅速加入了戰團,三人一時間難解難分。
三人這一動手,人羣中碧海堂的人更不能忍耐,手中兵器豁然而出,對面無花島的人亦是準備動手。
只見原野之上,三人的戰團急轉,寒塘手中扇骨掠過霓若玫頸間,一抹血色飛出,竟是帶掉一縷皮肉。
霓若玫極珍愛自己的肌膚容顏,這一來是真的怒了,以手去摸頸間,眼中噴血。紅練動,紅色粉末瞬間漫天飛舞。
“逆風撤。”許寒池一驚不小,自己的兄弟們在下風口,霓若玫用毒,情勢兇險。衆人慾向上撤,無花島衆攔住去路,拼殺瞬間爆發。
紅粉漫天,毒粉飛舞,來不及躲閃的幾人倒在地上,痛苦萬分,孫夢昭戀戰,追着霓若玫不放,一時大意也中了招,已經倒在了地上,許寒塘急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