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來，將裙襬撩開，看到腫脹發紫的腳背，頓時變了臉。
“這是誰幹的？”
她站起身，環顧一圈，好似發現獵物的老鷹，兩隻眼森寒的盯着林琪和顧清菲。
顧清菲瑟縮了下，很快挺直脊背，勇敢的道：“是我不小心傷了三姐。”
蘇氏氣得咬牙切齒，當下竄到顧清菲跟前，擡起胳膊，想也不想的就扇了過去。
顧清菲雙眼緊閉，紅脣緊抿，平直的肩膀害怕的緊縮着，但卻絲毫沒有躲避的挺直了腰桿。
林琪看着蘇氏張開臂膀，就跟對待生死仇敵一般的架勢，心裡一驚。
顧清菲是驕養在閨中的女兒，平常碰一下都青上一塊，這一巴掌要是打實了，只怕不只臉，就是耳朵也會被打壞。
林琪哪敢讓顧清菲硬抗，立刻抓住顧清菲的胳膊，搖了下，示意她快躲。
顧清菲卻倔強的不肯挪步。
林琪無奈，只能在高高的巴掌落下之前，用力一推。
顧清菲身條纖細，林琪自知力氣不大，便用了全力，推得顧清菲斜斜的歪了兩步。
蘇氏胳膊重重一甩，卻落了空。
慣性使然，她踉蹌着往前栽了兩步，還止不住的往下倒。
蘇氏惱恨的瞪着林琪，怪她壞事，便藉着衝勢，直直的朝林琪胸前撞去。
蘇氏身量不矮，分量也不輕，林琪要是被撞實了，就是不骨斷內傷，也得壓出個好歹。
林琪敏銳的察覺到她的惡意，在她將要撞上來的瞬間，敏捷的往斜後方一閃。
裙角擦着蘇氏的臉頰，飄然落下。
蘇氏怎會看着肉盾跑掉，她嘴巴微張，伸手就要去抓，就聽林琪驚呼道：“二舅母，你怎麼了，”一點尖尖的白從裙襬露出，輕巧一擡，一勾。
蘇氏腳下頓時失了平衡，再顧不得其他，兩隻手胡亂的揮舞着，人卻好似一塊石頭，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堅硬的青石板撞擊着血肉之軀，發出沉悶的響聲，蘇氏只覺得一口血悶在胸口，渾身麻木漲漲的痛。
林琪避嫌的往後退了一步，驚恐的撫着胸口，兩眼水汪汪的朝外面大喊道：“快來人啊，二舅母好像發病了。”
顧清薇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沒想到林琪竟然這樣隨意的胡說八道。
“你胡說什麼？”顧清薇想要站起，卻力不從心，只能徒勞的制止。
蘇氏艱難的轉過頭，顫抖的舉起還沒有完全回覆的手臂，指着林琪。
林琪已跳到顧清菲跟前，拉着傻呆住的她，好似猴子似的三蹦兩條的跑了出去。
顧明晙和顧明昭聽到聲音，疾奔着上了臺階。
林琪眼角帶淚，一副嚇得不輕的樣子，“二舅母一進來就不分青紅皁白的朝我們衝來，看樣子像是犯病了。”
聰慧軟嫩的小表妹梨花帶淚，就連一向傻大膽的顧清菲的臉色煞白，一副嚇傻了的模樣。
加上前一陣，蘇氏瘋了的傳言早就傳遍的全府，顧明晙和顧明昭雖然是姜氏的親生兒子，但姜氏以爲，這事涉及長輩的名聲，便沒有跟兩個兒子細說，結果兩個兒子就以爲真實的情況真如傳言一般，也導致兩人絲毫沒懷疑林琪的謊報軍情。
顧明晙側頭看了眼屋裡，見蘇氏儀態全失的趴在地上，更加相信林琪的說辭。
他是晚輩，不好進去看長輩出醜，便吩咐嵐風和芽兒趕快把人扶起來，叫巧月趕快去告訴陳氏，讓自己的小廝掃雪去找郎中過來。
交代完這些，顧明晙帶着弟弟妹妹來到荷塘邊等候大人過來。
蘇氏被扶起之後，卻不肯罷休，她氣咻咻的要衝出來找顧清菲和誣陷她瘋了的林琪算賬。
顧清薇之前還傷心委屈的很，還想着讓蘇氏給自己做主，哪知道蘇氏一進來就出昏招，要是佔了上風也就罷了，偏還一點便宜沒佔着，反而還被傳出犯病的名聲。
經歷了一段時間明克暗釦，又備受親爹打擊的顧清薇已跟從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瞧見蘇氏還不依不饒，她忍不住低喝道：“阿孃，別鬧了行不行？”
因爲氣怒，顧清薇的臉上顯出一絲紅色，她看了眼屋外，嵐風識趣的走到門邊，看到顧清菲等人都離得很遠，便朝顧清薇點了點頭。
蘇氏微微怔了片刻。
顧清薇壓低了聲音，道：“顧清菲都已經承認是她的錯了，那她的過錯就跑不了，阿孃在這兒鬧有什麼用，就算打她一巴掌，又能怎樣？我這傷就能好了？”
顧清薇覺得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顧清菲卻只挨一巴掌，實在是太便宜了。
蘇氏沒領悟顧清薇的意思，她一把年紀被顧清薇這樣數落，臉上有點掛不住，但她到底疼愛女兒，便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看着被裙襬蓋住的腳面，低聲道：“阿孃把你養這麼大，連個油皮都沒讓你蹭破過，眼看着你就要出門了，卻接二連三的受傷，”眼淚順着眼角不斷留下，蘇氏抽涕一聲道：“阿孃知道，她們這是看阿孃失了勢，是個人就想着踩咱們娘倆幾腳。”
她道：“阿孃受些委屈不打緊，可阿孃不能讓你一再的受委屈。”
顧清薇微微蹙了下眉，心知蘇氏是爲了自己擔心着急，才一時失了分寸，到底不忍心母親這樣傷心，她低聲道：“阿孃，沒事的。我現在好了許多，剛纔我還悄悄動了動，只有腳背還有點疼，我估計應該沒傷到筋骨，二哥也派人去請了郎中，待會兒開些膏藥抹抹就好了。”
蘇氏抹了抹眼淚，心裡的擔心隨着顧清薇的寬慰消了不少。
“真的嗎？再讓阿孃看看，”剛纔蘇氏一看到腫得好像被火烤了的豬蹄一樣的腳後，就勃然大怒，其實還真沒仔細查看。
顧清薇輕輕提起裙襬，將腳微微挪出一些，露出傷處。
蘇氏細細端量一番，還是特別擔心，“瞧瞧，都腫成這樣，你還說沒事。”
她說着，眼淚又聚集起來，氣恨的道：“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事是五娘惹得，就得他們大房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