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薇斜眼看兩人親熱得就像親姐妹的樣子,冷冷哼了聲,脖頸高揚,如高貴的白天鵝一般朝着前面走去。
顧清菲朝前面癟了下嘴,同樣不甘示弱的哼了聲。
林琪搖了下她的手,低聲道:“注意你的儀態。”
顧清菲低下頭,跟林琪咬耳朵,“你瞧她,整天端着一副高人一等樣子,真是頂讓人討厭。”
林琪對性情傲慢,只拿眼角看人的顧清薇同樣不喜,不過也僅止於此。
跟侯府裡的譏諷挖苦,暗中使壞相比,這種沒什麼殺傷力的言語輕慢和眼神攻擊,不過是耳邊清風,吹過便完,只要顧清薇沒有真正傷害到她,林琪都可以無視。
顧清菲撩開袖口,鎏金纏枝芙蓉香球在柔軟的羅袖裡搖擺,一抹淡淡卻又略帶甜意的芙蓉香散逸出來。
“你那味道太清淡,我又加了點薔薇水,怎麼樣?好聞嗎?”
林琪抽抽鼻子,讚許點點頭,“很不錯,這樣更適合你。”
顧清菲頓時揚起一雙柳葉眉,秀美的臉上帶着少女特有的嬌俏和得意。
林琪抿着嘴,溫和的笑。
顧清菱看了眼走得遠了些的顧清薇,又看了眼垂在那片淡青色的青羅之間的香球,羨慕而又佩服的道:“琪表妹真厲害,小小年紀便會調製香丸。”
顧清菲骨碌着眼,似不滿似逗趣的道:“四姐偏心,明明是我加了花露重新調過才這般好,你卻只贊琪表妹一人。”
顧清菱臉頰頓時泛起一絲紅暈,素白的手指揉着絲帕,“不是的,五妹制香的水平自然是好的,我只是……”
她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嘴角翕翕,頭也垂了下去。
顧清菲看紅暈從她脖頸蔓延到了脖子上,非但不解圍,反而咧着嘴嘻嘻的笑。
林琪對這位內向的表姐很有好感,便道:“四表姐,五表姐是跟你說笑的,你若認真了,纔是上了她的當呢。”
她拉了下顧清菲,示意她趕緊說句話。
顧清菲便道:“四姐若把方纔那塊貓戲繡球的帕子送給我,我便不怪你。”
顧清菱怯怯看她一眼,見她滿臉笑容,微微鬆了口氣。
“不過是方帕子,你若喜歡送你便是,”她朝紫草招手。
紫草遞了一方水粉色帕子過來。
顧清菲接過帕子,攤開給林琪看,“你瞧這上面的小貓,看着都跟活了似的,阮師傅都說好呢。”
林琪對刺繡的造詣自不用說,只看一眼,便知道顧清菱的繡品已經有了些許大家的雛形,若是假以時日,沒準她能成爲一位刺繡高手。
顧清菱被誇得臉上的紅暈更濃了,遺傳自顧家的大大杏眼閃爍着晶亮的光芒。
這樣的顧清菱,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顧清薇顯然注意到了顧清菱的改變,她眯了下眼,看來顧清菱還是把她的警告當做了耳旁風。
顧清薇抿了下嘴,冷哼道:“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府裡隨便一個繡娘都能繡得一幅,也值得你巴巴的要來。”
顧清菱臉色一白,咬着嘴脣,難堪的垂下眼。
顧清菲吩咐巧月把絲帕收好,斜眼哼道:“我願意,有些人的水鴨子就是白送我,我還嫌佔地方呢。”
顧清薇柳眉倒豎,霍然扭過身,氣勢洶洶的道:“顧五,你再說一遍。”
顧清菲纔不怕她,悠哉哉的道:“再說一遍也一樣,水鴨子就是水鴨子,就算脖子長,也變不成天鵝。”
顧清薇用力的攥着手指,跨步過來,大有以武力服人的氣勢。
林琪趕忙朝丹霞使了個眼色,丹霞拉着巧月站到了顧清菲的前面。
顧清薇攔了下來,清風拉住她衣角,低聲道:“姑娘,這裡靠着端玉苑,真要鬧起來,咱們可是要吃虧的。”
顧清薇急促的喘了兩口氣,她瞟了眼周圍,果然轉了月亮門,不遠就是端玉苑的門口。
她用力的捏着帕子,指節都捏得發白才忍了下來。
她扭過身,用力的踩着繡鞋,大步朝着水榭走去。
顧清菲扒拉開前面的人牆,撇嘴道:“你們幹嘛攔着,早就想踹她幾腳了,多好的機會就這麼沒了。”
林琪拽她一把,“差不多行了,你又不是沒看見,她那手指甲尖得能把紙箋戳個窟窿,要是撓你一下,你就完了。”
顧清菲瞪着眼睛,氣勢十足,“她敢?我撓不死她。”
顧清蓮瞄了眼她修剪得極爲光滑的指尖,垂下眼。
林琪翻了個白牙,就她,兩個爪子溜光,還想撓誰呀。
顧清菲不堪林琪的鄙視,彎起手指,嘀咕道:“打明個兒我就開始留,我就不信還弄不過她?”
林琪涼涼的道:“那你不弄花箋,不調香了?”
顧清菲快速衡量了下,覺得就爲了跟顧清薇置氣,放棄自己的愛好實在不值,便嬉皮笑臉,“我就是氣不過,說說而已,你幹嘛戳穿我。”
林琪無奈搖頭。
沒了礙眼的顧清薇,幾人步態悠閒繞着曲曲彎彎的白玉石橋,往幾丈外雕樑飛檐的二層閣樓行去。
穿過幾丈寬的雕花白玉平臺,才一進正廳。就覺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林琪下意識的退了半步,避開熱氣,她極快的睃了眼整個廳堂。
屋裡的陳設不似擺宴時的喜慶熱鬧,今天的擺設更加偏雅緻,精巧中透着大氣,素雅裡隱帶奢華。
越過豎在牆邊的多寶格和字畫屏風,她把目光放在那一溜排着五個桌案上,五套齊全的建安黑釉茶具,案旁還有燒着紅彤彤荔枝碳的紅泥小爐。
正位處,身着天青色羅裙的中年婦人端坐案几後,瑩白的素手持着茶夾,慢悠悠的在火上烤着一小塊茶餅。
她的下首,顧清薇好整以暇的坐着,嘴角溢着一絲冷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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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微微挑了下眉,心裡有些好笑。
她這是做了壞事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
顧清菱小臉頓時發了白,心突突的跳。
作爲陪伴顧清薇長大的出氣筒,她很清楚顧清薇的每一個言行所代表的意義。
自小到大,她每天都是如履薄冰的過來,她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