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攢盒,裡面是樣式精美的小點。
顧清菲大喜,甜甜的讚了丹霞一句,便就着棗湯吃了起來。
林琪等她吃飽喝足,才把來意說明。
顧清菲一聽林琪要走,頓時不捨起來。
林琪笑着拍她,道:“等過些時候,京都那邊定下來,我便邀請你過去玩兒。”
顧清菲巴巴盯着她,道:“你可一定要寫信回來,”又拿來一疊製得很是精美的書箋道:“這個你留着,當做個念想,也可以用來跟我寫信。”
林琪點頭,再三保證。
鄰近正午,林琪和韓守奕、顧氏陪着顧老夫人用過飯,便回了府裡。
曲嬤嬤和黃嬤嬤已將大半的行禮收拾出來,餘下的大件有些準備留下,小的屏風和花瓶等物,被雪姣拉去了李甲那裡。
而此時,韓遠之正與柳三郎在孫府附近徘徊。
柳三郎是文士,又自恃名門之後,翻牆這等也有損斯文的事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韓遠之一早預料到了,就在天色轉暗之後,讓他在府邸後邊的牆外接應。
就這,柳三郎也不是很情願。
韓遠之當做沒看到他的表情,交代道:“若是有人過來,你便佯作路人,莫要被人察覺不對。”
柳三郎點頭,心裡很不耐煩。
他又不是三歲孩子,要他這麼教。
韓遠之看了他一眼,如靈猿,眨眼便順着牆面攀爬過去。
柳三郎仰頭看足有他兩個高的圍牆,壓住驚歎,硬是撇了撇嘴。
韓遠之輕巧的落在地面,他環顧四周,而後找準方向,一路潛伏去了前院書房。
孫唐安是正經的進士出身,他的書房如其它飽讀詩書的文官一樣,高大的書架上擺着滿滿厚厚的書冊,正中的案几上放着筆墨硯臺等物。
韓遠之摸着黑,在裡面小心的翻了一遍。
可惜的是,他什麼也沒找到。
韓遠之有些不解。
據他和柳三郎這兩天的暗查,孫唐安似乎跟京都和江南東路都有來往。
這些關係十分複雜,孫唐安再腦子好使,也未必全能記住。
這也就有了今晚的夜探。
韓遠之繞着書架緩緩踱步。
定是有什麼地方,被他忽略了。
窗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還有暈黃的亮光逐漸照了過來。
韓遠之四下打量,周圍俱是書架,無奈他只能躲到靠在牆邊琴案下。
腳步由遠及近,又逐漸遠去。
韓遠之等了一會兒,才困難的從裡面爬出來。
纔剛爬到一半,他忽覺背脊處有什麼東西輕輕的剮蹭了下。
他塌下腰,爬出來後,又扭了身去看。
這才發現,在琴案下面另外有個扁扁的抽屜。
他沿着邊緣仔細的摸了圈,很快將裡面收着的薄薄冊子和幾封書信翻了出來。
他走到門邊,藉着微弱的亮光,能看到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字跡。
韓遠之將東西收好,很快與柳三郎匯合。
兩人返回住處,將冊子打開,發現裡面記載着江南的好些大員,信件裡則是劉簡交代怎麼設計陷害韓遠之。
兩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一個鋪紙,一個研磨。
柳三郎持筆,飛龍走蛇,終於在天色將明之時,將所有的一切抄完。
韓遠之將原來的收好,推門出去。
柳三郎吹着墨跡,邊吹便搖頭嘖嘆。
只憑那信件,便已清楚的知道這江南,到底有多少人與他是一個心思。
若是大皇子看到這些,這些人的命運可想而知。
柳三郎將紙貼身收着,趁着韓遠之還沒回來,先去補個覺。
韓遠之回來之後,將他叫起來,兩人洗了把臉,便僱了快船趕回江寧。
船順流而下,很快來到淺灘。
衆多漢子扛着小兒手臂粗細的繩索,踩着冰冷的河水,艱難行走。
人羣裡,一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也跟着費力的拉着。
韓遠之瞧見,不由皺着眉頭叫來船家。
“這怎麼回事?”
船家見他指着那小丫頭,忙道:“大官人見諒,那丫頭也是可憐,家裡大人都死光了,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只能靠着在這兒幫忙,混個吃住。”
韓遠之瞧着她,蹙了下眉頭。
他命人把她叫了上來,讓船家給備些吃食。
又跟柳三郎解釋,道:“我家中也有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柳三郎瞭然。
這是動了惻隱了。
他無所謂的搖頭。
反正只要不耽擱行程就行。
小丫頭赤着腳怯怯的走過來道謝。
韓遠之見她穿得單薄,便拿出懷裡的荷包,道:“去買些禦寒的衣裳。”
小丫頭連連謝過,才接過荷包,而後她小心的問:“兩位是官爺嗎?”
韓遠之挑起一邊眉頭沒有說話。
小丫頭忽的跪倒在地,頭重重磕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求兩位大老爺爲民女做主。”
韓遠之打量了圈自己,十分的普通,與平民無異。
他又看看柳三郎,目光落在他那雙靴上。
那是用厚厚的皮子縫製,內裡層細絨的官靴。
韓遠之似笑非笑的挑眉。
他們這次出來是秘密行動,柳三郎這般打扮,就是個明顯的破綻。
柳三郎顯然也察覺到自己的失誤,很是尷尬。
未免驚動更多人,他忙壓低了聲音,讓小丫頭起身,又道:“有事進艙裡說。”
小丫頭一聽這話,頓時大喜,趕忙起身,跟着兩人進了艙。
因爲被認出了身份,柳三郎端坐正位。
小丫頭乖巧的跪在下首,將自己的冤屈一五一十的說了。
原來,她家裡是做手藝的,阿爹和阿兄以鑿刻爲生。
前些日子,她家裡接了個活,說是要刻塊碑文,來人給了兩貫錢做酬勞。
阿兄便接了下來。
等到快要交貨時,她被阿爹打發出去沒東西。
等她回來,她家被燒得精光,家人也都死絕了。
她聽被殃及的鄰居叫罵,知道是被人害了,害怕之下就逃了出來。
聽完這些,韓遠之和柳三郎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那塊石碑。
柳三郎問她可知道要做石碑的是何人。
小丫頭搖頭,她只隔着簾子,聽過那人的聲音。
柳三郎見她面帶惶意,便溫言撫慰幾句,讓她去隔壁艙室歇息,接着與韓遠之商量,去往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