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黃嬤嬤把林琪從被窩裡弄出來,幫她收拾齊整,便拉着她到小廚房的竈王爺跟前,虔誠的拜了拜,並還唸唸有詞。
大意是,請竈王爺保佑林琪接下來的一年順順利利,沒病沒災,保佑太太平平安安,沒病沒痛。
末了還拿了糖瓜沾沾竈王爺的嘴,意思是已經給了甜頭,求的事情可要幫着辦。
做完這些,黃嬤嬤便不管她,轉身去叫其他人過來,把院子裡裡外外都好生打掃一遍。
端玉苑裡,陳氏一臉驚愕的問裘嬤嬤:“你說老爺回來了?”
裘嬤嬤點頭,道:“已經到福壽堂了,夫人你看,要不要過去?”
陳氏垂下眼想了片刻,冷嘲的道:“我去做什麼,他回來可不是見我的。”
她道:“福壽堂沒去芝蘭院請人?”
裘嬤嬤點頭,道:“去了,素雲過去請的,不過好像就姑太太一個人過去了。”
陳氏抿了下嘴,忽的笑道:“這世上明白人從來就不會少。”
要說顧博彥這事做得也太明顯了。
當初顧氏母女歸家,他連個音信都沒有,八月十五更是除了例行的節禮之外,沒帶來一片葉子,琪姐兒是個多聰敏的人啊,即便她在其中周全,也還是瞞不過人家的眼睛。
如今見着小姑要攀高枝了,就巴巴趕了回來,小姑人呆,不會察覺,可人家會生,養的女兒可是精明着呢。
裘嬤嬤垂下眼,沒有搭話。
陳氏懶懶的伸撥弄跟前的梅花插瓶,道:“去讓人給旭哥兒送個信,就說他阿爹回來了,讓他斟酌着回不回來看。”
裘嬤嬤點頭出去,沉香進來回稟,“夫人,老夫人說今晚開宴,給老爺洗塵。”
陳氏擺擺手,示意知道了。
沉香斟酌了片刻,吞吐道:“還有,老爺帶回來兩個姨娘,你看……”
陳氏半點也不意外,“這還用問,收拾兩個房子,塞進去就是了。”
沉香道:“小的本也那麼打算,只是她們兩個仗着懷着身孕,說那邊見不着太陽,不肯過去。”
陳氏聞言,一挑眉峰,陡然現出幾分凌厲。
“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還以爲自己懷得是金蛋吶!愛去去,不去就在外邊待着,”她隨手把梅瓶遞給沉香,轉身去榻上歇着去了。
等到她起身,已是將要正午,她命人去叫來管事婆子,吩咐置辦晚上酒宴的事,等到一切安排妥當,纔想起來問那兩人如何。
木香出去看了眼,回來稟告,說那兩人帶着兩個婆子都在遊廊裡抖着呢。
陳氏哼了聲,道:“這院裡老爺的種多了,多她兩個不多,少了也不礙着什麼。”
木香抿了嘴笑。
裘嬤嬤從外面回來,瞧見那幾個凍得跟鵪鶉似的傢伙,再看撩着簾子偷着看樂子的木香,頓時沉了臉。
木香趕忙撩了簾子,老實的道了聲嬤嬤。
裘嬤嬤瞪她一眼,進了正房。
走進裡間,她就勸陳氏,老爺既然把人帶回來,那就不會帶走,左右不過個把月,犯不着在因爲這個惹得老爺不高興。
陳氏哼了一聲,雖然還是不虞,但也命木香去收拾兩間光線好的屋子。
傍晚,宴會開席。
林琪和顧氏一塊來到花廳。
顧老夫人今天來得早,正和三個兒子在說話,瞧見林琪過來,忙招手讓她過來。
林琪隨着顧氏來到跟前,顧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快來見見,這是你大舅。”
顧博彥捋着下巴上的鬍子,微擡着下頜,嚴肅而又威嚴的看着林琪。
林琪淺笑着行禮,之後便站在顧氏身後,全然不在意他眼底的不滿。
顧博彥微皺着眉頭,淡淡的嗯了一聲,問她可有讀書。
林琪便說只小時候被阿爹督促着讀了些,如今便偷個懶。
這下顧博彥眉頭皺得能打起個結,張嘴就要呵斥。
顧老夫人急忙攬過林琪,笑着打圓場道:“這孩子身子弱,養這麼久也還是照比那幾個差些,我想着等她身子骨結實些,再跟四娘她們一道讀書。”
顧博彥看了眼顧老夫人,到底沒拂了母親的意。
門外,顧明昕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左右看了看,便兩眼無神的往慣常位置上去。
顧博彥一眼就瞧見了他,本還準備等他過來行禮,不想他竟徑直去了靠窗的桌子,連個餘光都沒瞟過來。
顧博彥頓時大怒,好在他還尚有理智在,忍了又忍,才把到了嘴邊的喝罵憋了回去。
陳氏一直都注意着這邊,瞧見顧博彥額頭不時暴起的青筋時,她終於舒心的笑了。
林琪跟着顧清菲和顧清菱說着閒話,她現在還在吃藥,有些吃食是有禁忌的,所以席上的東西她只略沾了沾,便放了筷。
散了席,林琪和顧氏回了芝蘭院。
顧博彥肅着一張臉,把顧博文、顧博寧一併叫到書房。
顧博文席上喝了兩杯酒,此時有些上頭。
他叫了人送來醒酒湯,喝了幾口才算緩過來。
顧博彥便冷聲問他,“三娘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聽說她去了京都?”
顧博文頓時心頭一梗,他頓了頓道:“過了年,我便親自去把她帶回來。”
“不必了,”顧博彥一擺手道:“這事我跟阿孃商議過了,左右她抱病的消息已經傳開,京都那邊我們大可以不認,明天你跟我去祖宅,將她名字抹去。“
“大哥,她還是個孩子,若是被除名,以後該怎麼辦?”
顧博文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無情,那好歹也是顧家的骨血,怎麼能說捨棄就捨棄了。
顧博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她在京都做了什麼?”
他道:“若不是我偶聽同僚閒話說起,我都不敢相信,那人竟然是出自我們顧家。”
顧博文嘴脣劇烈顫動,“她做了什麼?”
“她在威遠侯府做客,不知檢點,竟然與外男有了牽扯,好在單家娘子發現及時,差人將她送走,”顧博彥鄙薄的道。
顧博文虛虛的吐了口氣,若只是這樣也還好,畢竟已經有了蘇氏做先例,聽到這個顧博文半點也不吃驚。
顧博彥冷聲道:“你以爲這就完了?”
他道:“偏她還不知好歹,不但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好意,還反而誣賴人家,說是被人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