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宮裡,皇帝坐等許久,才見到姍姍來遲的大皇子。
皇帝略有些不滿,不過看到面色黝黑,明顯消瘦許多的兒子,還是讓來喜搬了椅子過來。
大皇子道了謝,便大咧咧的坐下,兩條腿十分自然的岔開,自在的就像在自己的臥房一般。
皇帝眉宇極快的皺了下,本打算要說的話沒有再提,反而道:“你在外出徵大半年,你阿孃也跟着擔憂大半年,快回去看看吧。”
大皇子道了聲好,當真起身要走,可才一轉身,他又遲疑,轉而回來。
“阿爹,我早前提的那事,你看……”
皇帝嘴角微一下垂。
闊別久歸,他先是拉攏朝臣,後又言行失儀,而今回返,不是問老父可還康健,竟然是惦記個丫頭。
皇帝心情糟糕透頂,自然也不會讓旁人好過,何況他一早就答應旁人,而那人不但安撫了西南,順帶還帶了幾個渡海而來的幾國使臣過來,這般功績,他自然不會食言。
“我一早就挑好了人選,你且回府等着就是。”
大皇子大喜,鄭重叩謝,才大步而去。
皇帝見他這樣,更是生氣,一甩袖袍,起駕歸雲觀。
雲陽子今天才得一新藥,見他來,便喜滋滋獻寶。
一旁,六皇子靜悄悄的點了香爐,便乖巧的站在邊上。
皇帝閒談之餘,餘光瞄見他側着腦袋,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便招手讓他過來道:“你也想長生?”
六皇子搖頭,老實的道:“不是的,我是想多學一些,以後可以給師父幫忙,好給阿爹煉好多好多的丹藥,讓阿爹以後都健健康康的。”
童言聲稚,卻讓人心頭一暖。
皇帝輕拍他兩下,微微點頭,“難爲你有這份孝心。”
雲陽子好似不經意的看了眼六皇子,重又把話題扯回丹藥上,心裡卻記下他這一舉動。
翌日,皇帝頒下旨意,安家庶出三娘子品貌皆佳,可爲大皇子側妃,着禮部擇良辰吉日入府。
安三娘隨着嫡母接了旨,頓時傻住。
定國公夫人汪氏嘆了口氣,吩咐跟前得力嬤嬤準備操辦。
大皇子正喜滋滋的等消息,不想聽說人選乃是安三娘,他傻了片刻,就蹦起來,道:“不對,錯了。”
他二話不說,就往宮裡跑,卻被急忙忙趕來的順子攔住。
“滾開,”大皇子當即一腳就踹了過去。
順子腦子裡快速衡量片刻,選擇硬挨這一下。
只是大皇子這大半年不是在馬上,便是四處的走,腿腳上的力氣比早前大了許多,順子捱得實打實,一下就踉蹌倒地,嘴角沁出鮮血。
大皇子跨過他,大步流星的往前。
順子捂着胸口,困難的喘息着道:“殿下,貴妃讓我跟你說,小不忍則亂大謀,莫要意氣用事,壞了大局呀。”
“你這奴才,”大皇子惡狠狠的呲牙,但到底停了步子。
耳聽得大皇子重新回到廳裡,大聲喝罵着讓人去叫賈二過來喝酒,順子才鬆了口氣,搭着上前來扶的小廝胳膊,緩緩上了來時的車子,回宮。
而那賈二如今一門心思的巴結大皇子,聽聞召喚,立馬趕來。
宴席很快擺上,歌伎正從側門進來,但大皇子卻一眼不看,只悶頭喝酒。
賈二本來還在歡喜大皇子對自己看重,看到這樣情景,他立時感覺不對。
揮退歌伎,他湊到大皇子跟前,道:“殿下可是有什麼難事?可否要小的爲你分憂?”
“分憂?沒人能幫我,”大皇子看他一眼,譏嘲咧着嘴,微微搖頭,“沒人。”
他深受恩寵的阿孃都忍了,還有誰能幫他?
賈二卻從那一眼裡看出鬱憤。
他又靠近了些,道:“殿下不說出來,怎知我不能幫你。”
大皇子沒有言語。
賈二看了眼周圍,適才衆人都已經退下,而今屋裡只有他們兩人。
賈二緩緩跪在地上,重重叩了個頭,道:“賈二得蒙殿下舉薦纔有如今的風光。殿下對賈二知遇,賈二願以身相報,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大皇子審慎的看他許久,想想這大半年的相處,便扶他起來,“快起來,我信你就是。”
他道:“以後說話就說話,別總來這套。”
大皇子說得很是隨意,顯然是把他當做真正的自己人了。
賈二展眉一笑,重又做回位置。
大皇子端着酒盞,一飲而盡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憋氣,不過一個女人,阿爹也不肯給我。”
“殿下說得是,”賈二嚇了一跳。
而今皇宮裡可是有幾百上千個妙齡娘子,皇帝時常寵幸,莫非殿下是看中其中的誰了。
“就是那個會調香的女冠,”大皇子直接給了答案。
賈二鬆了口氣,好在不是皇帝的女人。
不過既然是那人,那也可以一起辦了。
賈二想起早前劉三郎讓自己帶他押糧時說得話,笑了笑。
“這個好辦,我識得一人,剛好與她有親,不如請他幫忙。”
“你是說劉三郎?”
賈二點頭。
大皇子呵呵一笑,想起自己只顧着生氣,竟然還忘了有這號人。
他立刻命人去請劉三郎來。
而另一半,劉韓氏已來到慎園。
韓遠之的高升讓老太君高興不已,但也讓身爲伯夫人的齊氏和清閒到無事可做的韓適之很有壓力。
劉韓氏此行便是扯了虎皮拉大旗,讓齊氏出面,舉辦菊花登高宴。
當然地點肯定不會是在韓府,劉韓氏提議在地處開闊的毛駝岡或是風景獨特,獨佔一個山頭的獨樂岡。
齊氏狐疑的看她,心知裡面必定有事。
劉韓氏便笑着保證,“放心,等花會結束,若有好事定不會少了二哥。”
“這事不急,”齊氏悠悠的道:“等我問過老太君再定。”
劉韓氏笑着應是,瞟了眼韓適之,起身告辭。
齊氏送了她出門,才道:“我總覺得,四娘在裡面打着什麼算盤,穩妥起見,還是回了吧。”
齊氏轉身去次間,打算回帖。
韓適之思忖一會兒,壓住齊氏已經寫好的回帖,“阿孃,我覺得這事咱們可以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