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林琪道:“當時距離有些遠,我又中了藥,只能恍惚瞧出他們穿的衣衫是錦緞。”
“這樣,”韓遠之皺緊眉頭。
能穿這樣衣裳的可以說滿大街都是,想要尋出惡徒就如大海撈針。
“不過,我聽到兩人說話聲音,只要再聽,肯定能辨出來。”
韓遠之道:“可是僅憑這個還不夠。”
“不止這些,”林琪道:“我在打他之時,近身聞到一縷冷香,要想調和出那種味道,主料必須加陳年龍涎香和極品水沉香。我以爲,不是高門子或是貴胄嗣,根本就用不起。”
她道:“而且我們當時下手不輕,想來他此時定是帶傷,不止身上,或許臉上也有。”
衛六娘那一茶壺,當時可是摔了個粉碎呢,她和崔十一擡得花盆也不輕,她當時可是估摸着他的腰身去的,這會兒八成還起不來吧。
“好,我這就去查,”韓遠之點頭,起身快步出門。
韓守奕小臉鐵青,也憋着小嘴,衝出了門去。
翌日,林琪隨顧氏前往榮禧堂請安。
老太君端量着林琪,欣慰不已。
“道君保佑,能從賊人手裡逃脫,林娘子福澤深厚啊。”
“什麼賊人?老太君這話從何說起啊?”
林琪輕扯嘴角,眼底笑意全無,這麼迫不及待的往她身上潑髒水,看來這老太婆是真的開始忌憚阿孃,想要從她這裡對阿孃進行打壓了呀。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若她能在遐叔生死未卜之時,幫襯阿孃一把,如今也就不必如此了。
老太君瞪大眼,看向齊氏,又轉向顧氏,最後落在林琪身上。
林琪也跟着看了一圈,才恍然道:“想必老太君是信人謬傳了,我不過是和幾個閨中好友出去遊玩一番,周圍丫鬟小廝環顧,外有護衛緊跟。莫說沒有賊人,便是有也都急忙逃了,哪個不怕死的敢上前造次?”
“可不就是,”顧氏接口道:“說起來都怪王家那個不知輕重的遠親,竟然傳出這話,眼見珍珍就要議親,若是因此耽擱良緣,可怎麼是好。”
齊氏表情頓時不自在起來,王家可是她做主邀請過來的。
林琪微微的笑,“我年紀小些,倒是不打緊,可是崔家姐姐和衛家姐姐都是訂了親的,萬一這話傳到夫家耳朵裡,生出什麼變故,那可就不好了。”
說完,林琪便盯着齊氏,在她主持的花會上,卻又有人接着老太君的名頭,帶她們去專門給老太君準備的亭子,要說她沒在其中插上一腳,鬼都不信。
齊氏看出林琪的懷疑,但她真是有苦難言,四娘當時只說大殿下有話想要跟林娘子說,她怎麼知道事情最後鬧成這樣。
“可不是這話,因爲這事,昨晚我是一夜沒睡,一早我就命人備下重禮,待會兒便會親自去兩家賠罪,”齊氏起身,半躬着身跟老太君說。
衛家崔家,個個都非比尋常,誠意伯府還真就得罪不起。
老太君睨她一眼,道:“這事你的確有責任,你也是辦老了事情的,怎能讓那等沒有根據的謠言肆意擴散?”
“是我的錯,”齊氏道:“不該聽信胡家娘子妄言,一時應對失措,累及崔衛兩家名聲,還有損林娘子聲譽。”
齊氏面頰漲紅,滿臉愧色。
老太君輕嘆一聲,道:“也是那娘子無狀,誰能想到她竟有那般大的膽子,敢扯出這樣的彌天大謊。這事之後,你致信王家,要個說法出來。”
齊氏躬身應是。
老太君擺手道:“行了,你先去辦正事吧。”
齊氏一禮,垂着頭,彎着腰出了門。
顧氏氣不平的癟了下嘴。
老太君這分明就是輕擡輕落,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輕易把事揭過去了,她女兒的名聲就白白受損了。
林琪輕扯了她一下,彎了眼笑。
她不仁,就別怪自己無義。
出了榮禧堂,林琪便叫來止兒,道:“你去袁家學堂看看,若是韓守仁在,便問他可有信心一飛沖天。若無,便問他有何顧慮,需要什麼幫助,只要能辦到,咱們一概鼎力相助。”
“姑娘,你這是,”止兒眨巴下眼,不太明白林琪怎麼突然關注起大房來。
“以後你就知道了,”林琪呵呵的笑,忽的又叫住她,道:“昨天忘了問了,張掌櫃沒跟你說硒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嗎?”
止兒搖頭。
林琪擺手,示意她快去。
將近正午,止兒便趕了回來,道:“大少爺說旁的都是沒什麼,就是初次下場,有些忐忑惶恐。”
林琪呵呵笑,惶恐還不說要求,看來也是假裝客氣呢。
“他倒是很有信心。”
“姑娘,接下來要幹什麼,”止兒很興奮,總覺得林琪這是要幹什麼事。
林琪斜她一眼,道:“跑了一路,你不累呀,去吃飯吧。”
止兒一呆,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林琪搖搖頭,望着大大的太陽,暗道硒哥哥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
而她心心念唸的崔硒此時正在一艘高大的樓船上,聽到掌舵之人來報,明日便可入京時,他長吐了口氣。
秋日之約,他失言了,好在立冬還能趕上。
樓船分水而行,在初升朝霞的映照下,徐徐靠在阜頭。
阜頭上已然立着幾個身着官袍,頭戴黑紗的官員。
那是專門負責接待外國使節的太常禮院官員。
崔硒登上甲板,居高一禮,而後請了幾位使臣下到阜頭之上。
容貌俊朗,體態風流的禮院官員立刻上前,笑吟吟的以流利的異國語言與使節打着招呼。
崔硒淡笑立在一旁,待衆人相攜而去,才提步跟上。
王院判不着痕跡的緩行幾步,等到與崔硒並肩,才淡笑道:“崔大人着實能幹,後生可畏,某極爲佩服。”
“下官得蒙陛下聖恩,此着不過略盡人臣本分,周大人謬讚了,”崔硒拱手客套,笑容清淺。
王院判略一點頭,道:“陛下着我傳話,待下朝後宣你入書房議事,崔大人先行去準備吧。”
“王大人慢走,下官就先行告辭了,”崔硒一禮,轉身離去。
王院判捋着鬍子,望他背影出神。
崔家老一輩平庸碌碌,後輩倒是能幹得很,看來崔家還要再興旺許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