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洲城外,匈奴大軍待得鐵弗軍抵達,終於一鼓作氣,從四面發起了總攻。在血旗軍不痛不癢的第一波開花彈過後,傷亡寥寥的十萬胡騎反而愈加激奮,嗷嗷怪叫着,他們勉力驅馬,放蹄猛衝。而血旗軍好似爲他們的氣勢所懾,四面戰線發完第一撥開花彈,短期內竟然齊齊啞了火,令戰場上的匈軍鐵蹄聽來更顯威猛,更顯囂張!
“哈哈,敵軍膽怯啦,連雷炮都嚇得放不出來啦...弟兄們,甭怕,雷炮火銃聽着嚇人,其實就跟拋石機和弓箭差不多,殺不了多少,一晃就過...”一時沒了預想的攻擊烈度,胡將們頓時此起彼伏的叫囂起來,“弟兄們,可勁衝啊,衝上去,將那幫漢狗屠光啊...”
在匈騎們的囂張中,在梅倩的激動中,在劉鸞的期盼中,衝得最猛的西面匈騎,距離血旗陣線愈加逼近,百丈、八十丈、六十丈,血旗軍的火炮火銃依舊沒有響起,倒是槍盾列陣的蒼狼騎們搶先放出了一撥弩箭。不過,冷兵器雖然頗有殺傷,卻不能嚇倒匈奴人,反令他們愈加瘋狂。唯有老漢奸範隆,眉頭愈加緊皺,面色愈加陰沉,只可惜事已至此,他縱是提出質疑,也已無法影響戰局。
“轟轟轟...”“砰砰砰...”就在西線匈奴騎軍的衝鋒陣線距離血旗陣線五十丈的時候,血旗西陣終於驟然發言。各二十門的火炮分爲三段,輪流轟擊出霰彈,五排火銃手也更替開火,每一排都有四五百火銃接續射擊。以至於每一息時間,都有數千鉛彈交織成的火力網,兇殘冷酷的罩向匈騎。
“噗噗噗...”距離的拉近急劇放大了炮銃的殺傷,漫天鉛雨帶着狂暴的動能,呼嘯着迎面撞上匈奴騎陣。哪怕是重騎的厚重鐵鎧,也如草扎紙糊,挨着即傷,撞上即亡。鮮血飈飛,殘肢斷臂,人嚎馬嘶,匈騎頓如割麥子一般被成片放倒,而由之引發的人仰馬翻,則令敵騎瞬間混亂,突進速度也隨之驟減。
“弟兄們,前進有生,後退必死,敵方火器頻率有限,加緊衝啊!只要衝到對方陣線,他們就將任我等斬殺啦!”匈奴騎陣,有軍將猶在歇斯底里厲聲嘶吼。更有殺氣騰騰的督戰軍兵,隨時斬殺任何掉頭不軌之人。而後方的劉鸞,則奪過一把牛角,嘟嘟嘟的狂吹起來。
“殺啊!衝啊...”在血腥督戰和大軍裹挾之下,別無他途的匈兵爆發出無邊的悍勇,呼喝着,嗷叫着,可勁的催馬狂突,拼命的奔往前方的血旗兵陣。
只可惜,想要大殺特殺也得自身有命才行,匈奴人的血肉之軀再是兇悍,今日遇上的卻是熱武器的步炮協同,在威力足有箭矢數倍數十倍的子彈霰彈面前,所有的鐵甲護盾如同紙糊,絲毫不能改變其身軀被貫穿乃至撕裂的命運,天大本領也是枉然,只能不甘的接連栽倒,而他們的戰馬,則再增衝鋒阻礙。
“轟轟轟...”“砰砰砰...”“嗖嗖嗖...”“噗噗噗...”緊跟着西線率先發動,血旗方陣的其他三線,也隨着胡騎們的逼近,展開了炮銃乃至強弩攻擊。無一例外的屠戮之下,尤是亡命奔突的歇斯底里。
四面陣線,雙方戰鬥基本從一開始就達到了高潮。匈奴騎軍前仆後繼,不忘射出仇恨的箭矢。血旗銃炮則如精密機器,有條不紊,連射不絕,前僕後替,騰騰昇起的煙雲,漸漸瀰漫覆蓋了這片血腥屠場。而在煙雲瀰漫中,匈騎們一批批中彈,一批批倒下,更在後方勇士的擁簇下,一批批的排着隊上前迎接槍斃。
只是,畢竟匈奴人在每一面陣線上,都是以兩萬之騎衝擊兩千多血旗銃炮兵,十倍的人數差距,哪怕是兩萬頭跑起來的豬,想要瞬間擊退也非易事。而梅倩爲了一次性更多消滅胡騎,將開火陣線放到了五十丈,也委實夠狠夠瘋狂。由是,儘管踏着屍堆血河,儘管速度越來越慢,胡騎們的移動陣線還是突至了二十丈,且依舊頂着炮銃打擊,進三退二的頑強向前向前再向前...
“快,快點呀,都給老子快點拼命啊!再衝上一段,就能短兵相接,大破敵陣了啊!”匈奴纛旗下,雙目通紅的劉鸞神態已近賭徒,他汗如水洗,心中千言萬語,只化作口中那一根牛角號的蒼勁長鳴。
“衝!給老子衝!我鐵弗勇士沒有孬種,今個定要殺他血旗軍一個人頭滾滾,再搶他個盆滿鉢滿,以告慰倒在此地的鐵弗兒郎!”東線之外,鐵弗軍後陣中的劉虎,口中嘶吼不停,心中卻已爲了自家傷亡而滴血不止,一雙銅鈴大眼則越來越多的開始左瞅右瞅向後瞅,而偶然掃過極西劉鸞纛旗的目光,更是帶上了悲憤怨毒!
“呃,好似玩得有點大,又走鋼絲了,這一個不好,回家就要被夫君執行家法了啊!反省,戰後必須反省,下次一定得悠着點!”與之同時,梅倩口中喃喃,冰山俏臉上難得顯現出緊張不安,汗水也已珠串似的滑落嬌顏,驀然,她厲聲喝道,“傳令陣內一應待命步騎,就近援助各面陣線,不管手段,自由射擊,必須頂住!”
“銃手,再快點,抽空上刺刀...投擲手,拋手雷...炮手,再快點,丫丫個呸的,就別三段擊了,自由射擊,能者多勞...”同一刻,血旗各線,滿臉黑灰的臨陣將領們早已沒了淡定,一個個上躥下跳,此起彼伏的怒吼聲,在炮火間很快便顯得極其嘶啞...
瘋狂、盲目、歇斯底里甚或身不由己,令各方將領們揪心的戰場之上,各線胡騎依舊在踏着自家同袍的屍山血海,施放着憤怒的羽箭,如海如潮的推進;弓箭、強弩、投槍、手雷,以及只求速度、不求準度甚至無需苛求威力的火炮霰彈,則被血旗軍潑水也似的瘋狂丟往來敵;更有那節奏明快又扣人心絃的排銃聲,直如海潮般始終堅定不移的波波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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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位在輪轉,銃手在更替,炮火在轟鳴,血旗軍兵們傷亡驟增,卻前仆後繼,愈加瘋狂;而匈奴騎兵則緊咬着牙,漠視倒斃,進攻仍在洶涌。煎熬,煎熬,煎熬,最後的距離,也是雙方彼此比拼損耗、實力、堅持乃至意志的決勝決死之地!
二十丈,匈奴陣線進三退二,十五丈,匈奴陣線進五退四,十二丈,匈奴陣線進十退九,當雙方距離抵達十丈的時候,匈奴人的陣線,終於第一次進十退十!
而十丈這一總體的陣線距離,今日再未得以縮短,反而隨着屍體的越堆越高,阻礙的越來越強,慢慢的,堅定不移的重新拉大。儘管不時也有個別胡騎得以撞上槍盾陣,但在集火狙擊下只會在第一時間掛掉,直令銃手們槍管上臨時加裝的刺刀,始終未能派上用場...
“臥槽,加把勁前衝呀...臥槽,老子都砸進去過萬人馬了呀...臥槽,怎麼到這裡不進反退啦...臥槽,我操你劉鸞八輩子祖宗啊,你狗日的自己跳河就跳河吧,幹嘛要將老子也往這條陰溝裡帶呀...”東線之外,劉虎血淚斑斑,怒罵連連,面孔扭曲,甚至手捧心口,頗有那東施效顰之態。
“可汗,不好了,東面那幫漢人軍隊又攆上來啦,咱們之前留下牽制的五千騎,已被打散了啊!”正此時,一名渾身狼狽的哨探奔馳趕來,急聲稟道。
“臥槽,這纔多點時間,怎麼這麼快?”劉虎聞言大驚,實在無法再這般承受損失,兼也看不到希望,他終是再也耗不下去,驀然仰天悲吼道,“鐵弗兒郎們,咱們撤,甭再趟這池渾水,再打,就要把族中男丁都打光啦!”
“逃啦,逃啦!鐵弗軍逃啦...”劉虎的斷然撤離,最早被東線的血旗軍察覺,繼而喜訊風傳其餘三線,再而轉傳至尚餘的三面匈軍。而有劉虎帶頭腿軟,本就在僵持中漸顯頹勢的匈奴一方,頓如被壓上最後一根稻草的駱駝,儘管還有軍號軍令以及督戰,尚未崩潰而逃,可前衝之勢已然大減,轉眼便被血旗軍將陣線距離打出了五十丈開外。
“直娘賊,劉虎,你這個白癡,關鍵時刻撤手,害我大軍士氣!倘若此戰因此而有閃失,本王日後但有機會,誓要滅爾滿門!”察覺鐵弗軍的異狀,劉鸞目眥欲裂,嘶聲怒吼,“弟兄們,這就跟本王上,再做最後一搏!”
“殿下不可,萬萬不可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血旗銃炮本就兇猛,有此一退,此戰再難破陣,殿下何必再將最後一萬嫡系精銳無謂送入虎口呢?”滿面死灰,範隆勸阻道,“事已至此,今日難免一敗,殿下,河套已然難保,那些牧騎只怕不久便會將刀子轉向我等,殿下還是帶着這些嫡系,咱們向西,一路向西,撤到哪算哪,也算給我匈奴漢國留些種子吧!”
血旗陣中,梅倩難掩喜色,抹了把被汗水硝煙染成大花的臉,她勉力壓下全身脫力的感覺,厲聲喝道:“傳令所有陣後軍兵,悉數上馬,待命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