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師。”趙老闆躥着上前扶起了他昏倒在地的侄子。
“我這侄兒算怎麼回事?這又是那妖女的妖法麼?!”
他神色焦急,自己的親侄兒被人弄成了六親不認的瘋子,可想而知他這個當叔叔的是有多糟心。
“算是吧。這件事我有責任。”張野搖了搖頭,“我不該讓你動手教訓他的。我沒想到現在的他這麼易怒,只要稍稍一受刺激,整個人就會兇性畢露。”
“那怎麼辦?還把他關在警局?要不……送去醫院?”
看得出來這時候的趙老闆已經完全亂了方寸,剛纔趙雲升的表現算是徹底嚇破了他的膽,如果懷裡這個不是自己血濃於水的親人,只怕他這時候早已因爲受驚後身體不適藉故逃出了警察局。
“把他帶回你家吧,本來就是你侄子,你這個當叔叔的也有義務在這段期間內照顧好他。”
張野想了想回答。
“我家裡可還有老婆孩子!女兒和妻子就不說了,兒子還沒成年!”這句話趙老闆幾乎是吼着說了出來,“如果他再犯病怎麼辦?你這就撒手不管了?!”
“聽我的沒錯,只要你們不刺激他,什麼事兒都不會發生。”
張野撇了撇嘴,心說就是你老婆在家我才讓你把侄子帶回去。你老婆是什麼人你不知道我可是瞭解得一清二楚,別人都治不了的趙雲升放到她那兒絕對是整得服服帖帖。
“他還有救麼?”
趙老闆問,他一臉疑竇的樣子明顯是對張大師的話半信半疑。
“算了我陪你走一趟吧,”張野嘆了口氣,心想正好回來以後還沒有拜訪過趙夫人,這次去跟她說明一下情況也算是理所應當。
“我陪你送趙雲升回家,有什麼問題正好幫你一併解決。”
“張大師。你老老實實告訴我,我侄子這種情況有沒有辦法處理。”趙老闆不依不饒,走之前鐵了心要拉着張野問個清楚,“多少錢我可以給,再大的困難,我侄子的病我一定得治!”
“還是那句話,我不敢給你保證,但是我盡力而爲。”張野看了他一眼後把話一扔,“他的問題肯定得在他那女朋友身上找方法解決。那女妖現在就在警局關着,我先幫你把侄子送回去,然後好好處理那妖怪,行不行?”
“好,我相信你。”
趙老闆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怎麼想,總之就是先招呼人幫忙把趙雲升擡上車,隨後回到家再聽張大師安排。
趙夫人現在的職務應該就是全職主婦,沒有正式工作,反正丈夫掙的錢多,終日過着相夫教子的閒適生活。
看到丈夫出門一趟除了帶回個趙雲升還帶了個張野,她常年平如靜水的神情先是本能地一動,像是“臥槽尼瑪,怎麼又是這貨”,隨後迅速收斂神色笑臉相迎。
“張大師?什麼風把您給吹上門了?”
她溫柔以待,潛臺詞是“你個災星又找上門來了哈”。
“是,想您了,來坐坐。”
張野腆着張臉絲毫不以爲意,意思是“我丈母孃家我能不來拜訪?”
“前陣子忙完了,到今天有空了?”
趙夫人幫着丈夫把趙雲升扶到了沙發上,潛臺詞是“去徽城一趟把事情都解決了?”
“這話說得,哪有的忙完?我這輩子就是勞碌命。”
張野苦笑了兩聲,意思是“我把事情搞砸了,現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趙,兒子該放學了,去把兒子接回來吃晚飯。”
趙夫人不動聲色,安置好趙雲升以後看了一眼趙老闆說道。
“……”
趙老闆楞了一下,“咱兒子……不是住校麼?”
“今天張大師過來,一家子表示歡迎怎麼着應該一起吃個飯吧?”
趙夫人正襟危坐,說一不二的神色讓趙老闆一陣摸不着頭腦——自己這個向來柔弱沒有主見的妻子,什麼時候指使起自己來這麼嫺熟自然了?!
“我叫個人去接不就完了?幹嘛非得我自己親自去?!”趙老闆眉頭一皺。
“那你去接女兒成麼?”
趙夫人微笑,語氣的強硬,隱約有了點“我讓你去你就去,拿來那麼多廢話?”的感覺。
“趙老闆。”張大師也跟着陪笑道,“你就聽夫人一句話去接一下公子千金吧。我看今天趙夫人是有意留我吃晚飯,有什麼事情飯桌上再談也不遲。”
“行。那你先坐着。”
趙老闆撇了撇嘴,一陣嘀咕地掏出車鑰匙走出門外。他當然能感覺到自己媳婦兒這完全就是有意支開自己跟張大師單獨相處,但他不打算說破,夫妻之間的事情,有的是時間在客人離開以後問清楚原因。
“什麼時候回來的。”
眼看着老趙離開以後,趙夫人看着張野淡淡地問。
“就昨天早上剛下的火車。”
張野回答。
“徽城那邊情況怎麼樣?”
張野苦笑,把自己在徽城的遭遇又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你把應龍引來了B市?!”
聽完描述的趙夫人瞪大了雙眼,看張野的眼神全然就是在看向一個災星。
“這個放心,這回是隻針對我,麻煩找不到你們頭上……”
張野擦了擦汗,看到趙夫人的情緒急忙出言安撫。
“小張野啊小張野,你可真是個惹禍精啊你!”向來淡定的趙夫人這回算是終於坐不住了,“一頭怨鬼豁免道門法術的應龍,你知道那麼多麼可怕的存在嗎?!”
“知道知道……就是加強版的趙雲升2.0嘛……”張野繼續擦汗,這時候仍舊不忘鬥槽。
“加強版趙雲升?!”
趙夫人一愣,瞥了一眼自己躺在沙發上的侄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
她臉色一變,隱約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
“這個……容我跟你慢慢解釋。”張野露出了僵硬的笑容,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鐘內,又把趙雲升現在的情況複述了一遍。
“……”
聽完後的趙夫人點了點頭,可能是氣昏了頭,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
“你能猜中我現在的心理變化麼?”
她看着張野問。
“大概是……想掐死我?”
張野弱弱地問。
“蠻聰明的,居然還真被你猜中了。”
趙夫人頷首微笑,隨後緩緩擡起了右手。
“別衝動!千萬別衝動!”張野猛嚥了一口唾沫,“有問題可以解決,咱沒必要見面就動手是不是?”
“你特麼就是個災星。”
趙夫人微笑,沒再動手,卻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們家就沒一天安生過,先是我女兒染上紅鸞心動的詛咒,再是我侄子被有心人利用變成怪物。擱在十年前你小子早就被我打死了,也幸虧就是老孃多年不動手了,你才能完完整整的活到今天你明白嗎。”
“謝夫人不殺之恩……”
張野擦了擦冷汗。“那現在這情況怎麼處理?”
“你問我我問誰?!”趙夫人翻了個白眼,“應龍的問題你自己想辦法解決!至於趙雲升,我可以先穩住他,但那隻花妖必須得除——她不死,這小子就永遠不得安寧!”
“這……不好吧……”
張野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心說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動輒就是要人命的交易,這個女人較起真來果然是心狠手辣。
“捨不得殺?”趙夫人冷笑,“可以啊,你有辦法保證趙雲升一輩子不再情況復發,我就答應放那花妖一馬。這件事本來就是你的責任,你現在把鍋甩給我還妄想裝慈悲?現實麼?”
“你就是殺了她也沒法保證趙雲升一輩子不情況復發吧?”張野爭辯,“況且你侄兒的女朋友有問題這你不可能一點不知道,我還想問問你爲什麼自始至終沒有出手呢!”
“一方面這小子服用過黑龍鬚正邪不侵,我的法術不親眼見到那隻花妖根本無法通過趙雲升傳遞到她的身上。再者我心想這小子既然體質特殊那花妖也無法傷害到他,所以遲遲沒有動手,沒想到卻被人在這方面鑽了空子。”趙夫人咬牙,狠狠啐了一口,“我現在就問你打算怎麼辦。你要自己解決,那麼好,我不干涉,隨你處置。但是如果你要交給我處理,那麼對不起,那隻花妖必死無疑。”
“寬限幾天……容我再想想……”張野眨着眼睛顯得左右爲難。
“寬限?”趙夫人突然冷笑了兩聲,“只怕是你自己現在也時間有限了吧?真正的抉擇迫在眉睫。小張野,我是真的擔心你在這麼多的突發狀況面前,還能否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
“你什麼意思?!”
張野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話有弦外之音。這個“時間有限”指的絕不是即將到來的應龍之災,而是極有可能聯繫到林九口中的鬼宅真相。
“你事先就認識林九青衣,也知道我的來歷。你到底是誰?!”他看着眼前的趙夫人,一時間只感覺謎團已經近在眼前。
“重要麼?”
趙夫人笑笑,“我的身份可以有很多,前輩,道友,甚至是你未來的丈母孃。”
她甜甜一笑,此時此刻又回到了趙家祖宅當晚那個少女心的年輕人婦。
“但是這些身份都與你將面臨的抉擇無關,你的路由你自己走,我只是一個路人,至少不關係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連串事情。”
“……你們讓我感覺到自己活在一個很大的局中。”
張野沉吟良久,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從徽城回來,青衣,林九,現在就連你都表現出了這樣一幅態度?!我早有預感你們之間有所關聯,現在你直接對這種觀念表示默認,你們口中即將到來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很抱歉,這個問題你問錯了人。”趙夫人微笑,“時間將至,該面臨的東西只是遲早。我會知道,僅僅是因爲多年前,我曾面臨過和你一樣的選擇。作爲過來人,我只能跟你說一句保重,另外,凡事遵循本心,不必過分勉強。”
“一點消息都不能透露?”張野不死心,翻了個白眼以後繼續問道。
“一點都不能。”趙夫人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就算我答應娶你的女兒,認你做丈母孃也不行?”張野一擡眉毛。
“你信不信你再拿我女兒當做跟我談判的籌碼,我現在就能動手打死你?”趙夫人眨了眨眼睛,語氣一臉認真。
“好的我不敢了。”張野點頭,一臉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