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川懊惱的回到所住的地方,卻發現早有人在屋子裡等着了。柯正傑背對着她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託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她回來的聲音,柯正傑轉過身來,笑了笑:“你回來了?聽人說崇溪羽不見了,你找到她了沒?”
冷川看到他,本來心情已經稍微緩和了一些,此刻又聽見他提起崇溪羽的事情,只能黯然神傷的嘆了一口氣:“是啊,一直都沒找到,已經兩天了,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言語間,竟然多了一絲小女人的柔情。
柯正傑一把抱過她,摟在懷裡柔聲安慰道:“沒事的,崇溪羽她會回來的。眼下,其實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什麼事。”冷川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問道。只有在柯正傑懷裡,她才能感覺到一絲安寧與舒心。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一次襲上了心頭。
“其實是我爹,他覺得我們的事情,確實該着手操辦一下了。”柯正傑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說道。說完,他又似乎害怕冷川生氣,柔聲安慰道:“如果你不喜歡,其實我們還可以緩一緩。”
“柯王爺。”冷川的眸子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泉水,讓人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深深的吸引着柯正傑。她眨了眨眼睛,這才聽出了那話裡不同尋常的意思,一臉嬌羞:“其實我,這些都還好,只不過羽兒沒找到,終究是我心裡的一塊病。”
“沒關係。”柯正傑臉上頓時洋溢出暖暖的笑意,想了想又說道:“我也派人替你去找,相信我,總會找到她的,冷川你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說完,他拍了拍冷川的肩膀,狠狠的抱住她,在她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嘀嘀咕咕就消失在窗子邊緣。
冷川只看到柯正傑的背影從樓上飛身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這樣小孩子氣的柯正傑,是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只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股疼痛感立刻襲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川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逐漸流失,大腦也開始不聽使喚,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又開始不斷的迴響:殺了仇人,殺了崇溪羽。
她拼命的告訴自己,要按照方承安說的,保持一個平和的心態,這樣纔不利於那個病的發作。可不知是過於擔心崇溪羽身體的緣故,還是剛纔柯正傑的話讓她心跳加速,這才讓心中那隱隱控制住的慾望,毫無遺漏的爆發了出來。
殺了崇溪羽。
她最後只聽到這一句話,便昏了過去。
卜炎原本比冷川更先一步回到客棧,所以他早就知道柯正傑來過了。便隨意找了個理由出去一趟,再回來時想起冷川曾讓他回來商討如何尋找崇溪羽的事情,又上樓敲了敲冷川的門,並沒有聽到屋子裡有什麼動靜。
他也沒多想,可能兩個人正在柔情蜜意。良久過後,卜炎又上前敲了敲門,發現裡面仍舊沒有一絲動靜。這才感覺到一絲不對,無論兩個人在幹嘛,不可能一點聲音也沒有。就
算冷閣主沒有聽到,柯正傑也不可能沒有察覺。
難道是裡面出事了?
想到這,卜炎又瘋狂的砸了幾下門,直到同在住店的其他房客出來表示不滿,他才悻悻的收了手。反正砸了這麼久也沒聽到聲音,他決定一腳把門踹開看一看。
樓下的小二正上樓打算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沒開口說話,就看見卜炎一腳把房門踹開。心裡一陣滴血,想要找卜炎討個公道,卻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拉到半分。
“冷閣主。”卜炎一眼就看見桌子上倒着的冷川,嘴脣泛着青色。彷彿一個從地獄來的鬼魅,整個人顯得妖異非常。他連忙扶起冷川,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鼻息微弱,一把把她抱了起來,施展輕功往樓下飛去。
“誒,客官,我的門。”身後,只留下小二一聲呼喊。
京城外一個茂盛的樹林裡,一輪圓月已經升至西邊。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的飛奔在樹林裡,時不時有兩聲野獸的嚎叫聲在耳邊響起,三兩隻烏鴉被人聲驚擾撲騰着飛了起來,顯得十分陰森恐怖。
林子裡時不時有綠油油的火光,飄在天空上面,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每一個火光下面,總有一個荒草叢生的墳墓。
“老三,你說這亂葬崗裡有沒有鬼?”前面那個身影慢慢停了下來,迎着夜風打了個寒顫,他的聲音裡透着一絲膽怯,轉過身對着後面靠近的男子問道。
那個被稱作老三的男子隨即翻了個白眼,狠狠的敲了他一腦門:“老五,你說說你,咱們來的時候你說不怕,現在來了你又說怕了,你知不知道,這麼好的夜晚,不正是咱們發財的好機會嗎?正所謂月黑風高夜,挖墳盜墓時。你要是怕,你就先回去吧。”說完,老三背起鋤頭,輕視的看了他一眼,走在最前面。
“哼,誰怕誰。”老四似乎也不甘示弱,背起長鍬跟在後面。他們兩個雖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盜墓老手,盜的卻不是那些金銀玉器,而是死人的屍體。正因爲這門行業的危險係數比較高,幹活的地方又相當恐怖,一不小心連膽子都嚇破了,因此乾的人很少,所以每每他們成功一次就會大賺一筆。
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老四眼睛都直了。但他總覺得今天的這裡有一些不正常,擡頭看了看林子的上空,一縷月光清晰的照了下來。
烏鴉又叫了幾聲,老三的脖子縮了縮,古人曾說,烏鴉叫,災禍到。他雖然做的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但若是真的威脅到生命,他仍舊是害怕的。
“老四,你覺不覺得,今天很怪異?”老三看了看四周,覺得很是奇怪,一時間又想不起奇怪在哪裡,又顫抖着問道。良久,身後一直沒有回答。他轉身一看,原本站着老四的地方,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他這才發現有哪裡不對勁了。
原來走了這麼久,一直沒有聽到任何蟲子的聲音。包括蛐蛐的叫聲,知了的聲音,蟲鳴的聲音,什麼都沒有,除了那幾聲短促又響亮的烏鴉叫。這在這個盛夏的夜晚,顯得格外的詭異。
“老四……”他扯起嗓子喊了一聲。
沒有任何迴音。
難道真的有鬼?
老三看了看四周,突然一個詭異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那身影面如惡鬼,張着一張血盆大口,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他甚至能聽到惡鬼磨牙的聲音,和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尖銳笑聲。
“啊!”
一聲尖叫劃破長空,林子的烏鴉全部飛了起來,盤旋在天空之上,久久不肯歸巢。
翌日。
清晨,薄霧籠罩着整個京城,幾聲蟲鳴鳥叫劃破了清晨的寧靜。一個瘋瘋癲癲的身影來回奔走在京城城郊的小路上,嘴裡不停喃喃自語。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到他嘴裡其實是在說:“鬼啊,有鬼啊,惡鬼要吃人啊!”
霞光透過薄霧灑在雲層之上,形成一種獨特的美感。霧之薄紗如同仙子飄飛的裙帶,被紅色的光點綴着,那美如此驚心動魄,卻又飄逸至極。
朝霞雨,晚霞晴。
崇溪羽換了一副青年公子的打扮,來到京城最大的茶館,尋了一個二樓的雅座,讓人沏上一壺上好的龍井,便倚着窗望向遠處。
“小二,來壺碧螺春。”一個聲音自她的左側響起,乾淨利落。崇溪羽向她看了過去,只覺得這人的打扮有些熟悉,一身道士的裝束,桌上沒有道士有的拂塵,反倒是背上背了一把長劍,那人彷彿看到崇溪羽的視線,轉過頭來看了看,一臉殺意。
崇溪羽忙別過頭,心中暗道,又是一個假道士。雖然很想知道她的身份,一時卻猜不出她是來自哪裡。
“誒,你們聽說了沒?昨晚亂葬崗裡鬧鬼了。”一個聲音在衆客人之間炸開了鍋,說話的是崇溪羽右手邊那一桌,最中間的那個男子。
衆人一陣鬨笑:“哪裡有鬼?”
亂葬崗!
崇溪羽聽人說過這個地方,這裡是橫死之人或者舉目無親之人掩埋的地方。有的官府派人給他們立了碑木,有的卻隨意埋下連姓甚名誰也不知。這個地方她雖然聽過,但是從來沒有去過。只是從別人口中得知,那裡十分陰森可怕。
那一桌的客人這一句話,卻突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鬧鬼?她還沒聽過京城哪裡鬧鬼呢!想到這裡,她又屏氣凝神繼續聽下去。
“對啊。”另一個粗狂大漢接了口,一副知道內幕的表情:“聽說有兩個盜墓的進去,最後一死一傷纔出來。有人偶然從外面路過,還看見一個血盆大口的惡鬼站在邊上笑。”說完他似乎爲了證實自己說的話,還做了一個鬼臉給衆人看。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
“那鬼長什麼樣啊?王老粗,你該不會親眼看見過吧。”圍觀的茶客裡,有一個人不懷好意的問道。
那個做鬼臉的大漢臉紅了紅,嘿嘿一笑:“我沒有見過。”
“要我說啊,什麼鬼啊神啊,不過是人的內心在作怪罷了。”一個老者摸了一把白花花的鬍鬚,笑眯眯的說道。
衆人又隨聲附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