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聽到這個消息,不是沒有傷心,不是沒有期盼,不是不知道,即使葉弘文對她再怎麼了解,她已經不是崇溪羽的身份,而這個身份被別人代替以後,便沒再奢望生死相守。
不離不棄,曾經是一個諾言,一個夢想,支撐她走過無數的困難荊棘,最後,它只是一個夢想,遙不可及,觸手不知。
“走吧,常老先生。”葉弘文怪異的看了崇溪羽一眼說道。
崇溪羽點點頭,也沒多在意。柯正傑趁她回神的時候離開了,她心裡有很多疑問都還來不及多問。
半刻鐘左右的時間,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內殿,這個地方崇溪羽來的比較少,所以對皇后寢宮的格局,也不是很清楚。
“參見太子。”幾個宮女齊刷刷的跪了下去。葉弘文擺了擺手,一個宮女站起來跑了過來,小聲道:“太子殿下,那邊太醫請您去一趟。”
“請本宮去?”葉弘文不解。
“是的。”那宮女一副着急的樣子,向葉弘文解釋道:“說是要告訴殿下,娘娘安胎的辦法,請殿下務必過去詳聽。”
一聽到和崇溪羽有關,葉弘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着宮女往偏殿走去,留下崇溪羽和卜炎兩個大眼瞪着小眼。
“咱們怎麼辦?”卜炎大有一副要走的表情,他現在看這整個皇宮,覺得它除了大,華麗,就沒有別的特徵了。要說給人的感覺,那就像是被囚禁的金絲雀,飛不出這一層又一層的牢籠。
“還能怎麼辦?等唄。”崇溪羽瞪了他一眼。傻子都看的出來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把葉弘文弄走,等會不知道子書皇后會怎麼對付他們呢!
她現在總算了解那句一入宮門深似海,再入宮門百事哀這句話的意思了。這就是皇宮裡的人,沒有好的結果。
“怎麼感覺你似乎要放棄生命似的。”卜炎聽出來了她話語裡的喪氣,開玩笑似的說道。
“你還笑的出來。”崇溪羽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一個爆炒栗子甩了過去:“笑什麼笑,等會有你哭的!”
“兩位,娘娘請你們進去。”一個宮女捂着笑容看着他們。面前的他們一老一少兩個男的,竟然做出了只有情人之間纔會有的動作,這——
崇溪羽老臉一紅,沒想到這一幕竟然讓一個宮女看見了。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誤會了!
然後,衆宮女只看見緋紅着臉的老頭子,和一臉尷尬的少年公子,一前一後的進了內殿。
一陣唏噓。
進到裡面,崇溪羽一眼就看見坐在主位上的和自己容貌相同的女子,正溫柔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那裡雖然並沒有明顯的隆起,但她的表情和動作似乎在昭告世人,她肚子裡有了自己的孩子。
雖然不喜歡她,但禮節還是不能少的。崇溪羽拉着卜炎一同跪了下去。
“怎麼?母后讓你們來給本宮請平安脈?”假崇溪羽斜睨了一眼崇溪羽,一臉輕視的神情。
“太子妃。您不能這樣。”她身邊一個小宮女提醒到。
“哦?對了,本宮忘了,常老先生旁邊那個,就是本宮的
救命恩人,快快請上座。”假崇溪羽笑了笑,一臉的無害。又看着底下仍跪着的崇溪羽,冷哼道:“至於常老先生嘛,就跪着吧,反正聽說行醫之人身體強健,這跪一會也就算做鍛鍊吧。”
“太子妃體恤老朽,老朽深表謝意。”崇溪羽笑了笑,並沒爲此感到任何不悅。
反倒是卜炎,正打算爲她求情,卻被她一句話噎了回去,只得訕訕地坐了下去,不知道崇溪羽再打什麼主意。
假崇溪羽甚是受用,又和卜炎客套了一番。便稱要休息離開了衆人的視線範圍。
崇溪羽看着那個趾高氣揚的身影,最終消失在大殿之中。心中竟不知怎麼生出了一種苦澀的情緒,揮之不去亦久經不散。
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沒有以爲和如果吧。
“常先生,卜公子,這邊請。”隨侍假崇溪羽的宮女走了過來,雙手捧上一根長長的金絲線,遞給崇溪羽道:“這是皇后娘娘特地拿來給先生診脈的用具,請先生當以此爲診。太子妃千金貴體,切莫傷了腹中的皇子。”說到最後一句,那宮女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崇溪羽。
卜炎扶起崇溪羽,一臉擔心的看着她。崇溪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那前面的宮女,心中一陣感傷。這個宮女已經不是之前葉弘文派給她的那個,這就說明假崇溪羽早就把東宮裡她的人換了不少吧。
那宮女的任務,彷彿就是帶着他們去給假崇溪羽診脈,一路上也不和她們說話。崇溪羽想要旁敲側擊知道太子妃懷孕的事情,也都被那宮女冷漠以視。
“你說,這皇宮裡面太子這麼多太醫,那個皇后爲什麼要讓咱們給她看?”卜炎很少接觸這類宮廷鬥爭,所以有些不理解子書皇后的所作所爲。
wWW●ttКan●¢〇
反倒是崇溪羽,已經看多了這類相似的情形。停下來解釋道:“因爲葉弘文雖然相信崇溪羽,但骨子裡還是有一絲懷疑的,讓我們來,就是洗清作假的嫌疑,讓葉弘文徹底相信他們。”
“我就不能明白了,你說說,他們現在都已經控制了皇帝,還忌憚葉弘文做什麼?”卜炎無奈的看了看天,實在不能理解這些人繞來繞去究竟是在做什麼,要得到什麼,擁有什麼,對於皇宮裡位高權重的人來說,不應該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嗎?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實現同一個目標,難道不覺得很麻煩嗎?
崇溪羽不想跟他多解釋,子書皇后爲什麼忌憚葉弘文?那是因爲現在太子之位仍舊屬於葉弘文,朝中有很多大臣支持他,雖然子書皇后家裡有個做開國大將軍的父親,但即使要奪位,也是名不順言不正,受天下人譴責。
所以她們現在,一定在想辦法,既要控制葉弘文,又要發展自己的勢力。最後等到力量足夠強大的時候,一舉擊潰葉弘文身邊的人。
畢竟,這個世界上只有強者,纔是永遠的贏者,纔是對的。等到子書皇后自己的兒子當了皇帝,誰又會在乎他們是否名正言順,過去做了多少不齒的勾當呢?
又跟着帶路的宮女走了一會,幾人在一間金碧輝煌名爲凝碧堂的屋子前停了下來,那宮女敲了敲門,裡面低聲咳了一聲道:“讓他
們進來吧。”
“我就不進去了。”卜炎隨即拒絕。
崇溪羽也不希望他參與這宮裡的所有事情,小聲囑咐他自己注意一點,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進到裡面,首先呈現在面前的,就是一副度金的百鳥朝鳳圖。圖的兩側都有兩個金鳳擺燭臺,呈九天飛翔之勢,鳳凰翎毛上立着燭臺的托盤,裡面幾根大紅色熄滅的喜燭。
一張鏤刻鑲金的檀木桌,上面擺放着一副青玉石茶具,一個紫玉瓷花瓶。再往裡面走了幾步,透過紫色的珠簾就看見一方仕女圖畫屏風,上面的侍女們,或嬌柔百媚翩然而舞,或神情肅然佳音齊鳴,或閉目傾首附耳傾聽,或莞爾柔顏姿態叢生。每一個表情都十分真切,就像是畫屏中的人突然活了一般。
極盡奢華!
“過來吧。”屏風後面,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崇溪羽幾欲探尋的目光。
兩個宮女從屏風後面走了過來,一個請崇溪羽在正中間的椅子上坐下,一個倒了一杯茶遞到她手裡,十分恭敬。
崇溪羽拿出剛纔子書皇后給的金絲線,將一頭遞給宮女:“將這一頭系在你們太子妃的手腕上即可。老朽不方便過去,所以有勞了。”
其中一個宮女點點頭,拿過絲線隔着屏風走了過去。過了許久,那邊纔有了動靜:“好了。”
崇溪羽拿起手中的另一頭,隔着絲線探查起來。這脈象十分平穩,似乎並無大礙。而且據脈象來看,假崇溪羽確實有了身孕,而且差不多一個多月。但是,她總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太子妃脈象平和,然身子偏弱,老朽先寫幾副方子,請太子妃着人下去配一下藥,調養幾日便可。”崇溪羽想了想,提筆寫下兩副藥方,遞給旁邊的宮女。
但是,心中的困惑仍有不解。
雖然說這假崇溪羽以前身份不知,但就算如此,這些天皇宮中的錦衣玉食,脈象應該也不可能如此啊。古人常說,錦衣玉食容易得一些富貴病,可假崇溪羽沒有,反倒根據脈象上看,此人勞碌過多,不像是太子妃擁有的。
難道會是,假崇溪羽以前做了很多重活?
可……
崇溪羽偶然聽方承安說過,一個人即使善於易容,也不可能把手的樣子改變。可她曾經看過假崇溪羽的手,芊芊玉指,並不像勞累多年的樣子。
那這其中,究竟有什麼不對嗎?
崇溪羽透過層層珠簾,看向屏風後面,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有勞常先生了。”屏風後面那個人如是說。
這聲音聽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對,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想到這裡,爲了印證自己的猜測,崇溪羽站起身,看了看畫上的仕女圖,心生一計:“太子妃,老朽不知道有一事當講不當講?”
“常先生但說無妨。”假崇溪羽似乎翻了個身,坐起來道。
“怎麼了,羽兒有沒有事?”葉弘文從外面聽到崇溪羽的話,心裡一着急,不顧外面宮人的阻攔,推開門走了進來,拉着崇溪羽的手問道。
一股異樣由心而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