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爺一來就給我出了如此一道難題,都不知如何面對他纔是了,還好他不至於給我太多尷尬,見太后時也如平常一樣。
“皇阿瑪千叮嚀萬交代,說這次孫兒要是不能把祖奶奶接回去,我也就不要回去了,在五臺山當和尚算了。”見到了太后,十五爺將萬歲爺的來信交給她後就一直在勸太后回宮。
“做和尚,”太后笑到,“暮念,你看,這混小子想接回去的可不是我這個老婆子。”
我臉紅了不說話,不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才能讓十五爺心裡好過一些,好像我總是欠了他的。
“祖奶奶這是斷章取意,孫兒等了這麼些年了,還有什麼等不了的,”十五爺看了我一眼,“這次主要是祖奶奶病了,太醫又不能帶了宮裡所有的藥材過來,回宮纔是對祖奶奶好。”
“太后,暮念也覺着您該回宮調理,這裡的大夫畢竟不如宮裡,萬歲爺、娘娘們還有阿哥們也是都想太后了吧。”我道。
“喲,秀絹你看這兩人,就如此同心了。”太后打趣道,剛端着一些點心進來的秀絹一頭霧水。
我看到秀絹就想起了她跟武靖的事道:“太后,您說身體好了,給秀娟指婚的。”
“姐姐,做什麼拿我尋開心。”秀絹跺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虧得她提起,不然我要是把你帶回京城了,不就拆散了一對好姻緣。”太后笑了,她這樣說那就是她答應回京城了,我心裡還是不期然的咯噔了一下。
太后道:“暮念,你拿了些我的銀票,問了武家那位夫人要備些什麼東西,明日到鎮上採買一些嫁妝,過幾日我們熱鬧一番。”
“是,暮念一定辦好。”我道,又看了秀絹,“你不是要杵在那裡等着武大哥來吧,還不快謝恩。”
秀絹忙跪下謝恩,太后道:“你這孩子照顧我也盡心了,如此安排好你,我也放心。暮念,我那裡是不是還有一對玉鐲子,你拿了一隻,給秀絹吧。”
“誒,好的,是德妃娘娘上次送的那對吧,一直收在櫃子裡,難爲太后還記得。”說完這句話便寒顫了些許,德妃娘娘,對於我已經如此可怕。
“是了,我去念經了,你和十五下去吧,兩人許久不見也有些話要說的。”太后起身,我扶她跪在蒲團上,她便開始唸經了。秀絹留下來使喚,我和十五爺出去了。
“你可想好,我要寫信告知皇阿瑪祖奶奶答應了回去,”出了門十五爺道,“你也給他寫封信吧,放心,有十哥在那邊接應,不會讓德妃知道。”
我走了幾步道:“十五爺,萬歲爺已經下了旨,暮念還能做什麼呢?對十四爺,暮念已死心。”
對阿星死心了麼?這句話我是說給十五爺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是啊,皇命已下,我們還能掙扎嗎?
十五爺沉默的停下了腳步,我卻一直向前走去,快到院門口,十五爺突然道:“暮念,你的心也已經死了,是不是?”
心若沒死又如何呢,我只能祈求十五爺沒把我放在心上,那樣我的話也不至於太過讓他傷心:“十五爺,暮念敬你如師長,待你如益友,再不能有其他念想。原諒暮念,萬歲爺的賜婚不能違抗,若你我能相敬如賓,暮念別無他求。”
“相敬如賓,”十五爺一邊走過來一邊念道,“好個相敬如賓,暮念,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的堅韌,就是最鋒利的箭矢。”
他獨自離開了,那個背影是我不曾見過的,一直雲淡風輕的十五爺,總是那樣似乎什麼都不在意,但是今天我卻看到了他失落的背影。
是我錯了麼?對呀,千錯萬錯,總歸是我錯了,我對不住他。
“武大娘,暮念有事要問你?”我走到了廚房,武大娘正在門口洗菜。
見我來她趕忙在圍裙上擦了手道:“喲,姑娘有什麼事吩咐一聲就是了,還往這裡來了。”
“成天在這裡跑,哪有什麼見外的,”我道,“武大娘,要是您要嫁女兒,您會採辦些什麼送人?”
“姑娘問這個做什麼?”武大娘問道,太后還沒指婚,我又不好早說了給武大娘聽。
我還沒說話,秀絹就從後面來拉了我到一邊:“姐姐怎麼這樣擺明了說,太后都沒跟武大哥他們說呢。”
“那你要我怎麼含蓄了說,要不你去問。”
秀絹走到武大娘前細聲的嘀嘀咕咕了半天,也講不出一句話。我笑了道:“大娘,辦喜事該準備些什麼?”
武大娘立即睜大了眼睛笑呵呵的道:“姑娘,這院子裡有喜事麼?”
秀絹臉就紅了,罵了我兩句立即逃也是的跑了。
我才道:“武大娘你先甭管了,等過幾天就知道了。先告訴我要採辦些什麼東西吧。”
武大娘給我一一說了一遍,武靖就來了,我看到他又忍不住要笑。他將手裡的木材堆到材堆裡,便向外走去,竟然沒理我。他雖然不愛說話,以往見到我還會問句好的,今天是這怎麼了?
“武大哥?”我只好叫了他。
“姑娘有什麼吩咐?”他這一句,問得我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恩,明日我和十五爺外出採辦東西,你幫我們駕車吧,這條路你熟悉些。”
“是。”
他就這樣走了,我說錯了什麼話麼?
晚上,我正在給秀絹繡紅蓋頭,她進了房間,我立即將針線藏了。哪知還是被她看見了上前來搶道:“姐姐,近幾日來一肚子的壞水,這又是在做什麼?”
我笑道:“你自己心裡藏着掖着,害羞成那樣,到是來怪我。”
她拿過我還未繡好的紅蓋頭,一看又臉紅了。先前還沒覺得,這會子真的知道了古代女子真是過於羞澀了些。
“你同我姐妹一場,除了那年你因爲鶯兒的事在太后面前告狀,我生過你的氣,其他時候我同你的感情都是別人羨慕還來不及的,這次你要嫁人了,你叫了我這麼多年的姐姐,我沒什麼給你的,只有繡個紅蓋頭給你,還有我伺候了太后這麼多年,俸祿都沒處用,你拿了給武靖辦一家鏢局,這樣日子也好過一些。你比我幸運,可以不回去那個鳥籠子了。”我拉着秀絹將自己放銀子的盒子給了她。
“姐姐,怎麼說了這些話,鶯兒那件事是我太不懂事,姐姐也沒生我幾天氣,還是待如以前那般我好了。”她推了我的盒子道,“姐姐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都給了我,你怎麼辦,宮裡事多,說不定哪天就要銀子打點。秀絹不能要,再說秀絹也自己有些積攢。”
“我在宮裡有太后護着,再說十三爺、小姨也會幫我,我要這些銀子做什麼?你那些哪裡夠置辦一個鏢局的呀?”我知道她不願拿我的銀子,便拿出了一些給她道,“這便好了,我也留一些,這樣你可放心了。”
她抱了我道:“姐姐,遇上了姐姐,是秀絹前世修來的福氣。”
我想起了那年因爲鶯兒的事,我生氣不理她,她每日跟我講話我只當她不存在,後來拗不過她每天在我身邊轉悠了,就跟她說話了,又把皇宮那些利害關係撿了些分析給她聽,要她知道慎重。她那時聽我說完也抱了我道:“姐姐,秀絹前世修來的福氣遇上了你。”
我纔是前世修了福氣,先有書墨,現在又有秀絹,他們待我都如親姐妹,也算是圓了我現代作爲獨生女想要一個姐妹的願望吧。
第二日,我早起了,等太后用完早膳,我叫秀絹扶了她到山上去上香,自己就出了門,在院子外面等着十五爺。
武靖早已把馬車備好了,我在馬車裡坐了許久,十五爺還是沒有來,叫了人去催。十五爺的小廝纔過來道:“暮念姑娘,十五爺昨天上山了,好像住在山上了沒下來。”
我想是十五爺有些對我失望,不太願意跟我一同出去了吧。就跟那個小廝道:“你也上山去看一下,你家爺一晚上都在山上你們怎麼都不報一聲。”
“是,奴才這就上山,姑娘要等十五爺下山麼?”那小廝道。
我想既然他現在不太想見我,那還是我一個人去採辦好了:“不等了,在等晚上就回不來了,你好生看着你家主子就是了。”
武靖駕了車,不知是山路太顛簸了還是想着十五爺的事,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一樣難過。
突然車子停了下來,武靖道:“姑娘,前面有樹擋了路,我去搬開,你等一下。”
我正好想出來透一口氣,就下了馬車,看見武婧正在前面搬樹,挺大的一棵樹,他搬起來好像很吃力,我就上去幫他忙:“雖是縛雞之力,但是總歸可以幫上忙。”
他笑道:“姑娘別弄髒了衣服。”
就在我們全心搬那棵大樹的時候一排的黑靴子走了過來,我順着黑靴子往上看,一羣好像幾年都沒有梳洗過的人,仰着頭用鼻孔看着我們,其中一個胖子又上前幾步,一腳踏在我們剛擡起的大樹上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感情所有的強盜都是用這句臺詞開幕的,他那句話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他那把刀可是真的,還在反射着冷冽的白光。我慢慢挪移到武靖身邊:“武大哥,他們是?”
“可能是別處的山賊不知道規矩,跑到這裡來了,五臺山是佛祖保佑的地方,沒有這些山賊的。”武靖拉了我到身後,“大哥,我們要到鎮上去,請大哥讓條路,價錢好說。”
“小子,你挺懂事。”那胖子道,“價錢嗎?這樣身上的錢留下,還有那小妞留下,大爺我讓你走,怎麼樣?哈哈哈,哥們幾個可是好些天沒吃葷了。”
我感覺武靖拉我的手緊了些,他壓低了聲音道:“等下我叫跑,你就上馬車,我會過去駕馬。”
我看着那些山賊離我們那麼近,他想駕馬往相反方向逃肯定不可能,調轉馬頭的時間都不夠。
“大哥,我們是官府的人,大哥在道上走也是想混口飯吃,我這裡的銀子不少,大哥都拿了去,我們自然不找大哥的麻煩。不過若我們出了事,山上莊園裡的老主子可不是好惹的。”山上莊園是皇家莊園,太后又在這裡禮佛,他們不可能這都不知道吧。
那個胖子卻全沒有一點懼怕:“口氣倒是不小,大爺我就是要抓了你玩,怎麼樣。哈哈哈……”
一般山賊怎麼會敢惹宮裡的人,我想他們要麼是衝着太后來的,要麼就是衝着我來的,不然幹嘛跑到五臺山來當山賊,就是不信佛教,總歸是古人大多迷信些。
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人,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