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外傳來了吵鬧聲,兩隊着裝整齊像是打手一樣的人從外整齊的跑進來,整個茶館的人都愣住了。
等那些人兩邊站定,九爺和十爺走了進來,我突然覺得天空都陰暗了,就像那天德妃終結我對我們生活的憧憬一樣,這兩個人的出現又讓我有一種所有幻想都終結了的感覺。
的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和阿星倆個人離開去開始全新的生活只是一種幻想,但即便它如飄渺的海市蜃樓,我也要去追尋,給他一個希望,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即使我知道,等待我的只是再一次的絕望。
“不想死的都給我出去。”九爺說道,嘴邊的笑意讓我覺得寒冷無比。
所有人都魚貫而出,我和阿星坐在那裡,可能是感覺到我的手變得冰冷,阿星反過來握住我的手道:“放心。”
“兩位爺,不知有何貴幹,您看這樣,這樣小的還怎麼做生意。”老闆點頭彎腰的討好九爺。
“這些銀子當是我們賠給你的,你和小二先出去,別讓任何人過來。”十爺拿了一錠銀子人在桌上。
老闆馬上拿了銀子,又道了幾句好人富貴之類的話後和小二樂呵呵的出去了。
“十四弟,我和八哥、十弟成心想幫你的,你走這一步就不該了吧。”九爺挑了一個位置坐下。
十爺走過來道:“暮念,你們怎麼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這樣跑了出來,幸好皇阿瑪不在宮裡,德妃把事情壓了下來,現在快跟我們回去。”
“十爺,德妃可好?”我想阿星現在最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
“好什麼,快被十四弟氣死了。”九爺高聲道。
十爺沒說話,我看着阿星道:“我們回去吧,德妃若有什麼事,我知道你會悔恨一生的。”
“阿月,你先去馬車裡,”阿星道,他對我的微笑依舊卻好像連安慰的力量都沒有了。
“九哥,十哥,這次我不能再和阿月分開······”這是我出茶館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天邊的太陽快要下山了,一行大雁遙寄相思,涼風輕輕掀起塵埃。我走進了馬車,阿星,有那天街邊遊戲的回憶,有你我月夜相約的回憶,有今日逃離皇宮的回憶,於我,這些已經足夠了,不管你做怎樣的決定,我都無怨無悔。
馬車外傳來腳步聲,該是阿星他們來了吧。
“駕······”門外一個不熟悉的聲音傳來,馬車突然行駛。
我想起身打開簾子,可是馬車速度過快,我都無法站穩。後面傳來阿星的喊聲:“阿月,阿月······”
我努力打開車窗:“阿星。”
還沒看清阿星,我已經被外面進來的黑衣人抓住。他們用棉布塞住了我的嘴,眼睛也被矇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人扯下了馬車,順勢我也偷偷扯了他腰間一塊玉佩樣子的配件藏進袖子裡。
感覺自己被帶進了一間點着燈的屋子,那些人將我摁在一張椅子上坐着,然後就出去了。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進來,還有誰會知道我和阿星出走的事,又不顧後果在三位阿哥眼前把我綁走。我想大概只有德妃了,這間屋子有一股檀香的氣味,我應該是已經被他們帶回來了,現在這裡是在永和宮吧。
兜兜轉轉總是要回來,只不過我沒有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阿星呢?他還好麼?他現在該是怎樣的擔心。
有人進來了,“把她的眼罩和口塞都去了吧。”
果然是德妃。
看到燈光我竟然沒覺得刺眼,原來人覺得絕望了,便是這樣什麼感覺都沒有了。這次德妃應該不會再放過我了,她會怎樣?我已經不能再多想。
“暮念,你可記得答應過本宮什麼。”德妃道,她的語氣平緩,好像真的是被我和阿星弄的心力交瘁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許我和阿星都不能理解她,但是她總是爲了自己的兒子好的,她走過的路比我們長得多,也比我們更知道人情世故,所以她用她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兒子,不理解的我們卻如此罔顧她那顆爲人父母堅強卻又脆弱的心。
“娘娘,是暮唸錯了,甘願受罰。”我行禮,既然我和阿星已經沒有未來,其他的我也不想理了,德妃既然能這樣心平氣和的跟我說話,應該是挨着太后的面子,畢竟我現在是照顧太后的宮女,希望她也能因爲這方面,要我繼續留在宮裡。
“我不罰你,罰你十四指不定要怎麼怨我,你照着這封信寫一遍,”她叫宮女遞了一張紙和筆墨給我,“寫完了我叫人送你回寧壽宮,先前你說的不再見十四,這次是爲了十四好,芷君才讓你見了他,往後不要再見他了。”
我看着她給我的信,遲遲不願下筆,宮女爲我磨好了墨,我捏着筆,手不停的顫抖,墨汁滴在了白淨的宣紙上。
“暮念,前些日子十三跟我說你的小姨有了身孕,十三我是從小都疼的,我也不希望他的福晉出什麼事。你還小可能不知道,這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這命就是懸在線上的。”
我擡頭看着這個我曾今敬佩不已的溫和的女子,剛纔還讓我心生愧疚的慈母,她竟然能瞬間變得如此恐怖,這樣的深宮歷練出來的女子讓我往後總是寒顫不已。
我一個字一個字的抄寫她給我的信:“十四阿哥,暮念已經回到宮中,你我這次出宮本就是一個錯誤,外面的清貧生活也不是暮念所要的。請十四阿哥保重,暮念已經想好盡心服侍太后,希望太后能給我賜一門好婚事,你我從此最好不要見面。”
寫完最後一個字,我已全身無力,德妃娘娘看完信:“送她會寧壽宮吧,你記住這樣的事從此最好不要再發生,你的阿瑪明日將會有人上書降職,這是個你個教訓。”
阿瑪,這個我從未見過的人,卻因爲我遭到如此不公平的降級,我卻不能做什麼,我害怕德妃會做出更然我害怕的事來,我這個卑微的膽小鬼。
回到了寧壽宮,一天的離開這裡並不會有什麼變化,蓉兒從屋裡出來:“暮念,你怎麼站在那裡,大晚上的嚇我一跳。書墨說你病了,太后還說明日要請太醫來給你看看。”
書墨?想來是十爺要她幫我瞞住別人的吧。
“你怎麼還站在這裡,呀,你怎麼整個人冰涼的?你快進屋,明日一定要太醫來瞧瞧。”
“姐姐,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先回屋,你別跟太后說,不然她又該擔心了。”我道。
蓉兒叫了書墨來,又道:“我知道,就數你爲着他人想。先回屋好生睡着吧,太后那裡有我,等你好了看我怎麼折騰你。”
書墨看到我很驚訝,但很快就藏表情,扶我回房間。
“書墨,這次謝謝你了。”進了房間我拉起她的手道。
“姐姐今日定是耽驚受怕了一整日,好生歇息吧。”書墨拿了被子給我鋪牀。
“並不是擔心,我無悔。”我笑道,“書墨,如果是你和十爺,你們也會這樣的。”
書墨跺腳道:“姐姐愈加壞了,我哪裡和十爺就到這個份上了。”
“沒有麼?我看十爺是有了的。”我打趣道。
“不與你說,姐姐快睡,太后要睡了,我要去伺候梳洗。”
“你呀,逃是逃不掉的。”
“姐姐是在說自己吧。”
書墨出去了,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全身就像抽乾了血液一樣,精疲力竭的躺下了。
阿星,你在哪裡,你現在在哪裡?你在做什麼?我好冷,好想有個懷抱,好像撕心裂肺的哭喊,你知道嗎?
這夜卻是無夢的,進了宮第一次這樣無夢的沉沉的睡了一夜。
第二日早上起來時書墨剛好進來:“姐姐昨夜睡得好沉,我進來了也不知道,我還跟你說了好些話,才發現你一句都未聽。姐姐可好,要不要叫太醫看看。”
“哪有那樣嬌貴。太后可起來了?”我起牀鋪好了被子。
“太后也剛起來,蓉兒姐姐在伺候着。姐姐要是弄好了就去吧,我和彩釉去準備早膳了。”
“恩,你先去吧,我等下就來。”我道。
梳妝時才發現自己眼睛浮腫了,拿熱水敷了一下也沒見什麼效果,只好作罷。
剛出門,就見十爺進寧壽宮,我上前去請安。
“暮念,你可還好?”十爺問。
“暮念先謝過十爺,”我行禮,“昨日要十爺操心了,暮念,以後都會好好地。”
“早說過你我不要這些虛禮,你好了便是。”十爺道。
“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不講究那些禮,可好?”我笑道。
“十四弟知道你回宮了,也沒吵鬧,像往常一樣,只是我看比以前他更不說什麼話了。你那封信誰看都是假的,他倒是信了。”十爺似乎看出來了我還是有些強顏歡笑,這不能怪我,即使釋然也要個過渡的時間。
阿星,他不是信了,他只是漠然接受。他也知道我們再也逃不出去了,所以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十爺,今日來可不是來看暮念好不好的吧?”我看着十爺身後跟着一個太監手裡抱着挺大的一個盒子。
“我不是聽你的,要早日把握麼。”十爺小聲道。
我就知道,那太監搬的該是聘禮了。書墨家在南方,只要十爺得太后一句話,哪還要這些聘禮之類的。
“祖奶奶,可起來了。”十爺道。
“剛起來,十爺跟我來,在外間等着吧。我去裡間通報一聲。”
我們到了屋裡,十爺在外間等着,我進了裡間,給太后請安。
“暮念,今日可好些,昨日書墨說你病了起不來牀,你呀,可要好好管着自己。上前來讓我瞧瞧。”
太后正在更衣,我上前,太后拉了我都手道:“你看着兩隻眼睛都成什麼樣了,可是想家了哭的?”
我笑道:“太后可不知道,我這兩隻眼睛有個怪好,只要有喜事它都腫起來,太后今日肯定有喜事。”
“蓉兒,你看看這張甜嘴。”太后樂了道,“我們就等着,要是今日沒有喜事,我們就要她說一晚上的故事給我們聽。”
“正是,她呀就是這張嘴在太后面前甜的很,我倒要看看今日有什麼好事。”
“定是有好事的,”我道,“太后,十爺在外面等着,你問問他就知道了。”
“老十在外面?那我們出去吧,他這麼一大早的跑來,一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