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我所想,太醫說扭到了腳踝,不過還好很輕,過兩三日就好,這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給我來診斷的太醫太有來頭了,也不知是不是十阿哥太夠朋友,還是十三爺擔心過了頭,把太醫院首席的太醫給請了過來。
後果就是,這兩日儲秀宮的秀女在我背後嚼盡了舌根,有說我太囂張,有說我這是在示威以表明自己多高貴,有說我已經是妃嬪內定的人選了。我只左耳朵進右耳多出,這些都與我沒什麼關係,我倒是瞭然,反正你再怎麼說我也是已經定好了會去八公主那裡的,就由着你們羨慕嫉妒恨的嚼舌根去吧。
夕顏倒是替我抱不平,幾次都氣得罵人,我便安慰她,她也是長得俊俏,所有人都認爲她被皇上看中的機會很大,所以連那些幾次三番給我們倆臉色看的嬤麼和太監們都對她和顏悅色,更不用說那些勢力的秀女們了,所以夕顏在我旁邊時她們就不好說什麼,只是這會子夕顏跟幾個秀女放風箏去了,留在這裡的幾位就毫無顧忌的大聲嚼舌根了。
“你們看她那樣,都瘸了,皇上哪能看得上,嘿嘿······”
“家裡有關係,瘸了怕什麼?”
哎,原想在這空院子裡多走幾步,鍛鍊鍛鍊,明日個不至於走不了,丟了伊爾根覺羅家的臉。現在看來,有這麼一羣麻雀在,別想清靜了,我只好拄着棍子回房去。
“唉,你們可別說太多了,她可是從十三爺府上出來的,我聽張公公說昨日請李太醫來給她看病的是四阿哥。可不能小瞧了她。”
“哼,這種靠關係的我們最瞧不起了,憑她有幾番姿色,靠的還是家裡。”
你們不也拉關係的,只是見不得有人比你們的後臺更硬,這人喲,總是五十步笑百步。
“對呀,我們就不靠關係,”這人說的倒是矯情,說謊話也不怕鼻子長,“就是被選上了,沒有實力,那也好景不長,你們說是吧。”
衆人附和,又有一人道:“十三阿哥幾歲就沒了娘,他還能好到哪裡去?就說四阿哥,德妃雖位高權重,但人人都知道她獨寵十四阿哥,對這個不是自己帶大的四阿哥也不關心,就是當今聖上也不喜性格冷冽的四阿哥,這沒爹疼、沒娘管的,又能好到哪裡去?呵呵······”
一幫毒婦,實在太欺負人了,我只不在意,沒回過嘴,你們倒說起四爺和十三爺的不是來了,我不顧了腳上的傷,扔了棍子,踩着高盆‘鏗鏗鏗’的走到了那羣人前,“這幾日,你們在我背後說的一些話,我都沒計較,我原想都是一起進來的,也就是自家姐妹了,沒想到你們卻越加放肆,你們不顧情誼我也不給你們臉了,從今日個起,你們最好閉上自己的嘴巴,不然我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喲,這是在擺小姐架子呢?誰怕了你不成,就你一個人有親戚顧着呀?”
“誰跟你們比什麼親戚了,我只將你們剛纔的那些道阿哥們不事的話說給嬤嬤聽,就有你們好受的了,要是鬧得更大,你們就仔細你們那些親戚都要連坐了。”我瞪着眼怒聲道,“怎麼,不說話了,誰剛說的,沒爹疼、沒娘管?”
她們只都站在那裡,不敢多說了,畢竟在這後宮,聊八卦聊出人命來的也不少見。
“暮念姑娘。”
“幹嘛?”我喊道,只見一小太監,嚇得後退一步,“有人叫奴才將這個交給暮念姑娘。”
看着小太監有些恐懼,知道自己發錯了脾氣,我有些尷尬的接過,是一瓶活血祛瘀膏,我想定是十三爺派人送來的,我正好有封信要給小姨,就問小太監:“送這個的人呢?”
“剛走了!”他指這門外道。
我便撿起了剛剛扔掉的棍子,追了出去。想是剛剛太用力了,這下子感到疼了,咬着嘴走出了院子,就看到一個背影在往前走,放在背後的手上有一個大扳指,奴才不會有這東西,想是十三爺了。
“十三爺,十三爺······”我吃力的快步走,一邊喘着氣喊道。
他似乎聽到了,轉身向我走來,四爺,他怎麼在這裡?這藥是他送的,聽剛剛那些人說太醫也是他叫過來的。只是他是否剛剛就在們外?有沒有聽到她們說的那些話?
“四貝勒吉祥。您怎麼來了?我以爲是十三爺?”我笑着問他,他雖然看起來冷漠,卻是很關心人,先不管他在乎的是不是爺爺在朝中的勢力和十三爺,他能給我送這瓶活血祛瘀膏,我就該謝謝他。
“你三隻腳倒是跑得很快。”他看看我的柺杖,又遞手帕給我擦汗。
“謝四貝勒。還有太醫和這瓶活血化瘀膏。”
他看着我,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弄的我不好意思,只好低頭擦汗,笑也不敢笑了。
後面傳來一羣女子的言語笑聲,我回頭看見夕顏她們拿着風箏回來了,一羣人說說笑笑將夕顏圍在中間,夕顏的容貌在他們之中更顯得突出了。
我再回頭看四爺,只見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夕顏,我道:“本屆秀女陳夕顏,手如柔苡,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四爺,瞧您這神態,莫不是對上眼了?”
他在我額頭敲了一下道:“你是越來越放肆了,好生照顧自己,腿不好就躺着,不然以後會留下個病根。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離開,笑道害什麼羞呀,冷麪閻王還要有個伴呢。要是夕顏沒被皇帝選上,我一定給你們兩牽紅線,全當這次你照顧我的報酬。
夕顏走近了,拉着我說:“你怎麼在這裡,剛剛那是誰?”
“沒誰,就是幫我送信的。”對了,信忘了給他了。
“送信的?那人家都走遠了,你還看這麼久?”
“看你們是不適合?呵呵······”我這說的是實話。
“打你,”這小女子怎麼變得這麼嬌羞,難道有什麼好事?
“你今日不對呀,是有什麼好事吧?”
“夕顏真是碰到天大的好事了,今日個我們去放風箏,偏良妃和皇上也去那裡散步,良妃還在皇上面前誇夕顏長得好,看來明天皇上一定會選上夕顏的。”旁邊的燕兒說到這裡一臉的憧憬和羨慕。
“對呀,夕顏姐就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只是以後別忘了我們這些同進來的姐妹們,多提拔些。”入梅說道,其他的秀女也附和着,夕顏也笑笑,並不表態。
晚膳用完後,更是了不得了,我和夕顏房間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每個秀女都來送禮說奉承話,我拿着一本書坐在旁邊,也看不進去,只聽他們都要把夕顏誇到天上去了,順帶連我都誇了。我只覺得諷刺,白天還在背後說閒話,晚上就把你捧到天上去了,世態炎涼在這裡更見一般。
這良妃倒也真是怪人,既然在自己的丈夫前誇一個比自己年輕又比自己美的女子,真是大度,就從這份博大胸襟看來,她從辛者庫奴僕到皇帝的寵妃,也是應該的。
終於送走了那些人,夕顏關了門,挑揀那些禮物,我笑道:“貌似天仙的美人,我是不是也該送點什麼纔對?”
“你打趣我。”她發下手裡的東西作勢要來教訓我。
我只放下書防衛,“沒有的事,我是看你笑的合不攏嘴了,只恭喜你了。”
“你和他們不一樣,我知道,不過我還是不懂,暮念,你怎麼如此不疼不癢的?”
“十三爺已經給我安排好了,我會去八公主身邊做個陪讀。”
她好像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總覺着你沒那份心,原來是真的不想伺候皇上。你倒是挺想得開的,不像她們,用盡心機只爲能受到皇上的青睞。”
我看着她,那你呢?今天的偶遇難道真是上天對你的垂青?如果真是,那就最好,我沒有交錯朋友,如果不是,你我如今姐妹一場,往後也只怕是各歸殊途了。
“個人有個人的追求,我不予評價。”我撲了牀要睡覺,她爬過來要更我同牀,說今晚是最後一晚了,我也沒說什麼,沒有了利益的衝突,人才會走得更近。
“你喲,真不知道有什麼是你在意的?”
我當然有在意的,只是我太傻,沒有好好把握,現在他已經走遠。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只有等着他,可是等他回來,我又該怎麼面對他?
第二天的選秀結果沒有什麼出乎意料,夕顏被封爲貴人,我被派到八公主住的宮裡當陪讀,其他的我也沒太在意。
八公主很小就沒了媽媽,寄居在別的嬪妃那裡長大,她的結局我不知道,只是現在已經是十八了,按照古代的年紀應該不久就會嫁人了,她嫁人後我就該是自由了吧,或者被賜婚。哎,我又在這裡多想什麼,再想也沒有用,來到這裡,我的命運好像就不再有我安排了,我也註定不能成爲打破這一切既定規矩的人。
一個丫頭把我帶到了寧壽宮,這是仁憲皇太后的宮殿,八公主現在住在這裡。我剛近前院就聽見有人在讀宋詞,聲音很微弱,斷斷續續的我自聽到幾個字。
我尋着聲音的來源,一個女子坐在院旁的走廊上,手裡拿着一本書,讀得很是心外無物,院裡還有幾個丫鬟在打掃,也沒打擾到她。
我身邊的丫鬟上前道:“八格格,暮念姑娘到了。”
她擡頭看我,微風吹過她臉頰,耳邊的幾絲黑髮飄動,她的眉頭輕蹙,她的臉白得像月色,沒有一絲紅暈,真正一個病弱西施的女子。
我給她行禮,她笑道:“虛禮就免了吧,你同我來,我讓荷桃給你收拾了牀,就在我的外間,我上睡淺,你不要煩到纔好。”
我笑着點點頭,隨她去了房間,她坐下喝茶,我就在一邊收拾我的東西。以前在小姨那裡都是丫頭給我收拾的,現在都是要自己收拾了,更明白自己已不是以前那個被人疼愛的大小姐了。
“哥哥來行信說你是嫂嫂的侄女,可我見你同我一般大,倒是奇怪了。”她笑道,只是她的笑一直的都是那麼輕微的,可能是身體不好的原因。
“小姨也比我大不了幾歲,這要怪外公的。”我收拾好了東西便問,“格格,你吩咐些我日後要做的事吧?”
“你是來陪讀的,又不是那些丫鬟,我吩咐你作什麼?哥哥也交代我要對你好,你以後就陪我看看書,收拾一下書房吧。這裡本就沒什麼事,丫鬟又多。”
我點頭,她起身道:“走去見祖奶奶吧,這會子她該是睡完午覺了。”
仁憲皇太后,順治的第二任皇后,好像無兒無女,歷史對這位皇后記載也少,畢竟順治那朝董鄂妃實在太打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