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駿馳,迦楠,梓鳶,蕭何四人圍坐在桌邊,寂駿馳一邊幫迦楠夾菜,一邊聽梓鳶講述這些年的事情。
寂駿馳聽完,不禁感嘆:“當初我見你清冷的氣質,就覺得你不簡單,但你對悠揚沒有任何惡意,反而很維護她,我也就放心了,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一重身份。”
梓鳶噓了口氣,無奈的說:“呵呵,我當時也是嚇了一跳呢。”
幾人無話,迦楠默默地感受着熟悉的味道,蕭何則是不停的照顧梓鳶,梓鳶也是來者不拒,將蕭何夾來的東西全都收入腹中,趁着沉默的空檔,也不忘了夾一些蕭何愛吃的東西給他。
梓鳶突然擡起頭說:“對了,我發現了迦楠的身份之後,暗中派人幹掉了不少衝着她去的殺手,你日後要好生注意。”
迦楠一直沒說話,聽梓鳶這麼說,不禁問:“閣主,你本事江湖中人,卻爲何要幫我?”
“二少爺是我家小姐的朋友,你又是二少爺喜歡的人,我自然會幫你,無關你的身份。”
“夏悠揚,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啊?你們竟然...”
寂駿馳突然打斷她:“好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梓鳶,你現在身份不同與往日,莫要再叫我二少爺了,若是覺得不辱沒你閣主的身份,就隨悠揚,叫我一聲二哥吧。”
梓鳶點點頭,喚了一聲“二哥。”
幾人吃過飯,隨意的聊了些,迦楠拜託梓鳶幫她找戎關的消息,梓鳶一口應承下來,還笑着說:“二嫂,我們鳶木閣向來收費高,但我估摸着我二哥也沒給你錢,那小妹我就不收錢了,當一次免費勞工。”
迦楠紅着臉小聲嘟囔:“誰,誰是二嫂了,真是...”
寂駿馳驚奇地說:“梓鳶,認識你那麼久,今日是第一次聽到你這樣與人開玩笑。”
梓鳶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笑,臉上竟帶着一絲不可察的微紅,指了指身邊的蕭何說:“還不是因爲他,天天在我耳邊唸叨,不要總是板着個臉。”
迦楠擡起頭,眼睛轉了轉,帶起笑意,對蕭何說:“蕭大哥,小妹敬你一杯可好?”
蕭何端起杯,說了一句“好”,就仰頭將一杯酒都灌入口中。
迦楠看着蕭何馬上就幹盡的酒,突然補上一句:“祝蕭大哥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蕭何的喉結突然劇烈的蠕動了一下,然後又換上他一向的溫潤神情,但眉眼中的笑意,除了瞎子,任誰都能看見了,點點頭答道:“謝謝,借你吉言。”
梓鳶在一旁瞪着眼睛,卻又發作不得,看着旁邊的三個人,哼了一聲,埋頭吃飯,不再理會三人各異的眼神。
幾人相談甚歡,但梓鳶和寂駿馳都再絕口不提有關夏悠揚的一切東西,彷彿那是一塊禁區,迦楠在一旁雖然好奇,卻深知那對兩人來說,是不可觸碰的,也沒有開口問出來。
即將分別,梓鳶拿了一塊令牌遞給寂駿馳。
“二哥,你拿着這個令牌,需要幫忙就來找我,我要回去了,下次想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寂駿馳不
推脫,接過收好,對梓鳶說:“好,你現在也穩定了,抓緊把終生大事辦了吧,到時候派人通知我,我定會備上一份大禮。”
梓鳶看了一眼蕭何,見他正認真地看着自己,帶着一絲期盼,不禁笑起來,“好,就依二哥所言。”
寂駿馳和迦楠牽着手,邁出門的一剎那,梓鳶突然揚聲喊道:“二哥,我一直都覺我家小姐沒死。”
寂駿馳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淡淡的說:“梓鳶,你糊塗了,那天我們都在,眼睜睜看着她變成一捧捧飛灰,遨遊於天地之間。”
說完就毫不猶豫的向外走去,只聽見梓鳶在後面喊着,帶着悲慼。“不,不,我感覺到她還在,她還在啊。”
後面的寂駿馳再也聽不下去,只是緊緊拉着迦楠的手,似要逃離。
梓鳶,我也希望她沒死啊,可是,那天,一分一秒,每個人,每句話,每個動作,都深深刻在我心裡,怎樣,都不會忘記。
一年前。
安慶十一年,雲逸國。
“陛下,前方來報,東庭又有異動,他們這樣不斷的騷擾,怕是今年過年又不得安生。”
君南羽揉揉隱隱作痛的額頭,嘆了口氣。“青覺,你說,到底該怎樣?打也不是,忍也不是,到底要朕怎麼辦?”
寂青覺略略沉思,“陛下,臣去駐守邊關吧,若是我在那裡,多少能壓制住他們,現如今,只能這樣了。”
君南羽也知道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也不忍他常年都在外奔波,與妻兒離散,但卻也不得不下旨讓他去駐守邊關。
寂青覺回到家,就看到錦夜圍着狐裘大衣,站在門口不斷的向外張望,他快趕了幾步,將錦夜帶進屋,捂着她凍得發紅的臉頰埋怨着:“外頭那麼冷,跑出來作甚?怎麼不知道愛惜自己?”
錦夜將冰涼的手塞進寂青覺手掌中,“我知道往日這個時辰你該回來了,就等等你,想早些見到你,沒有站很久的。”
寂青覺看着身前的女子溫柔似水的表情,看向他的神情帶着期盼和思念,是啊,連年的戰爭,他身爲將軍,忽略了家裡很多。
“青覺,我已經讓人備好了晚飯,你先喝些湯暖暖身子。”
錦夜說着就拉着寂青覺去了飯廳。
寂青覺見錦夜在她身邊忙來忙去,終於耐不住,一把拽過她坐在自己腿上:“悠揚,你別忙了,我有事跟你說。”
錦夜身子一抖,聰慧的她,大概已經猜到了些什麼。
寂青覺摟住她的腰,低聲說:“我向陛下申請去守邊關,今年不能陪你過年了。”
錦夜半晌之後纔回過神,將頭埋在寂青覺懷中,揪着他的衣襟說:“去吧,我們還有很多個年可以一起過,不差這一個,我等你回來。”
寂青覺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悠揚,你說得對,我們還有很多年時間,我以後會補償你,還有,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和紫雲,帶着崇兒進宮去,會比在家裡安全些,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也沒找到害他的人,真是沒用,你們在宮裡,有陛下和貴妃
娘娘,我才能安心。”
錦夜點點頭,悶聲說:“好,我一會就去找紫雲姐姐,一起收拾東西,明天你走後,我們就帶崇兒過去。”
晚飯過後,天剛剛暗下,一隻黑色的短小箭頭“叮”一聲輕響,射在了花園中的桃花樹上,錦夜隨手摘下箭眼神掃了一遍紙條上的小字,然後運氣於掌,金屬的箭頭和薄薄的字條,就化成粉末,灑進摻雜着積雪的泥土中,不見蹤影。
這一番舉動並沒有人看見,因爲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每天的這個時候,夏夫人都會在這裡呆一會,不許人打擾,將軍也告訴下人,無論何事,隨夏夫人意即可。
錦夜踉踉蹌蹌的走回房裡,緊緊攥着拳頭。
想着剛纔的字條上的字。
“不可心軟,一切按計劃行事。”
爲什麼,爲什麼,崇兒只是個孩子啊,哥哥,你怎麼就不爲妹妹想想呢,妹妹累了,好累啊,爲什麼老一輩的恩怨,一定要加註在孩子身上,爲什麼我那樣求你,你都不肯放過崇兒?
蒼天不公!
給了我恨,又讓我愛,爲什麼!爲什麼!
錦夜默默地流完眼淚,整理好表情,轉身去了陳紫雲的屋子。
陳紫雲聽了錦夜的解釋,就和她一起收拾了寂沐崇的隨身衣物,又簡單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第二天早上,送寂青覺出去後,就坐上了馬車。
陳紫雲見錦夜有些坐立不安,伸手拍拍她的手,入手處全是冷汗,關切的問:“妹妹,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手心裡全是冷汗?可是不舒服?”
錦夜慌忙擡頭,對上陳紫雲關注她的神情,微微低下頭,囁嚅着說:“姐姐,我沒有,只是,只是擔心將軍,他這一去,又不知道要幾個月才能回來。”
陳紫雲瞭然的笑笑,說話語氣中又略帶着酸楚,“妹妹不用擔心,將軍身手了得,而且他那麼寵你,就算在外面,也會心裡掛記着你,你呀,就吃好睡好,等將軍回來,嗯?”
錦夜平復了一下情緒,對陳紫雲笑笑:“嗯,姐姐,還好有你陪我,我知道了,我們一起照顧崇兒,等將軍回來。”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車伕一陣大喝,馬嘶鳴而起,帶着車左搖右晃,陳紫雲順手將寂沐崇緊緊摟在懷裡,顧不得自己,只能任由身體在車廂內亂撞。
“叮叮叮...”洋洋灑灑的箭雨向車廂飛射而來,陳紫雲一個閃身,將寂沐崇擋在身後,幾支箭羽直直插入她的背心,陳紫雲悶哼幾聲,手臂卻不放鬆。
寂沐崇慌亂地說:“姨母,姨母,你怎麼了?”
陳紫雲笑着說:“姨母沒事,姨母只是履行了對你母親的承諾,姨母終於可以解脫了,呵呵,崇兒,你永遠都不要忘了,你的母親。”
錦夜看着陳紫雲衣衫被大片的血跡黏在身上,想着她平日對自己的百般照顧,很想帶着她們殺出去,可是當她已經運起內功,準備帶他們出去時,突然想起哥哥的話。
“不要心軟,不要心軟”,緊咬着下脣,手臂倏的垂下。
紫雲姐姐,對不起,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