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揚一怔“阿關,爲什麼這樣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如果在我掉下懸崖的時候你不救我,不,我們當初就不應該一路同行,不該讓你遇到我,你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讓你這樣活着,還不如讓你了結,可是阿關,我不想你死啊,一想到如果你死了,我就,我...”
“悠悠,不,我從來沒後悔過救你,我很慶幸能夠遇到你,我不怪你。
如果我不救你,我這輩子都心裡不安生,我只是覺得自己再也沒什麼能力保護你,什麼都不能給你,反而會拖累你。
我那時候就想,如果我讓你失望了,你就會離開,回去,找你的家人,這樣纔是對你好,可是我沒想到,是我會錯了意,讓你如此難過。”
“阿關,我現在不會回去,我會一直陪着你,等你好起來。”“悠悠,你不需要這樣,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你不能白白在我身上浪費了大好年華,女子的大好時間能有幾年啊?你現在養好身體,就讓風煞陪你回去找寂青覺。”
夏悠揚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說:“前幾日,明憶派了一個小童去雲逸國打探消息。”
“怎麼樣?外面是什麼情況?”
“東庭和雲逸僵持不下,現在休戰了,但是兩國都還有大量的軍隊在外駐守,戰事並沒有徹底平息。
而寂青覺,因爲南野一戰,斬殺了南野的王,南野向雲逸稱臣,被封爲大將軍,位職三公之上,他的夫人,夏悠揚,在他受傷期間照拂有功,被封爲一品夫人,封號‘錦’。”
“什麼?不是追封?”戎關吃驚的問。
夏悠揚半垂着眼瞼,輕輕點頭。
“這,這怎麼可能?就算你不是普通人,可是你那時候的肉身已毀,怎麼會這樣?”
“市井上傳的最熱鬧的,是他們英勇的大將軍,在新年之前,抱着兒子,摟着夫人,一家人一起逛集市,男的英俊,女的柔美,孩子靈動。”夏悠揚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弱如蚊訥。
“好了,不說這個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車到山前必有路,你說對吧?”夏悠揚突然仰起臉,笑着看戎關。
戎關面子上也跟着她笑起來,但心裡卻心疼不已。
其實,戎關,夏悠揚,都是一樣的人,總喜歡把笑的一面示人,人後自己默默地傷心。
他懂她,她也懂他,但是,誰也不說破。
“悠悠,我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我會好好吃藥,好好治療,就算最後...我也努力過了,不會後悔。”
“阿關,你這樣想就好,我會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努力。還記得你教我學輕功那段時間嗎?現在,我們反過來了。
你自己說的話,就要算數,我們拉鉤,不許反悔。”
戎關笑着伸出小指鉤住夏悠揚的手。“好,我們拉鉤,一百年不變。”
從這天開始,無論明憶說什麼,戎關都積極配合,一週之後,因藥物所致的另外一條失去知覺的腿,竟然有了痛感,夏悠揚激動
的抱着戎關又蹦又跳,然後在大家曖昧的神情中,鬧了個大紅臉。
明憶也不再讓夏悠揚放血,而是重新換了藥方,也給夏悠揚開了一些補氣養血的藥物,風月箏與之前一樣,擔負着做飯的任務,見戎關和夏悠揚都是越來越好,更是每天都變着法子的給大家做出豐盛的飯菜。
夏悠揚則是纏着風天放教她武功,風天放見她身體不似之前那樣虛弱,對待這個半路撿來的徒弟,倒也盡職盡責。
這天早上,明憶照例給戎關扎針疏通經脈,然後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
“明憶,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夏悠揚疑惑的問。
明憶看了一眼風天放和風月箏,沉聲說:“我要去殺一個人。”
風天放微微皺皺眉“怎麼?需要我幫忙嗎?”
明憶點點頭“不僅需要你幫忙,箏兒也要一起去,我要殺的那個人,就是毒害箏兒的人,也就是我教的第一個徒弟。
他用本該濟世救人的醫術去傷害別人,捲進了不該他參與的權力紛爭,我曾經受過別人恩惠,忠人所託,所以,必須除掉他。
至於戎關和夏悠揚,我會將你們安置在外面的村子裡,我走之後這回春谷不能待,我出去之後,必定會有人來這裡想抄了我的老巢,你們沒法自保。
等我解決完事情,就去找你們,然後我們一起回來。
事情緊急,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帶着一些必要的,我們明日就起程。”
說完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仔細告訴夏悠揚哪些藥是做什麼的,讓她仔細幫戎關收好。
最神奇的是,他遞給夏悠揚一個小瓶子,裡面竟然是類似隱形眼鏡一樣的東西,能把夏悠揚粉色的眼眸變成普通的棕色。
幾人回到房間麻利的收拾了一些貼身物件,第二天,就分成兩批人,向村子趕去。
明憶帶着風月箏和兩個小童直接奔着目的地,風天放則是將夏悠揚和戎關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莊裡安置好,找了一個粗使婆子照顧他們,然後就趕去與明憶匯合。
夏悠揚每天只負責照顧戎關,請來的婆子不怎麼說話,只是做些粗活,清掃院子打水洗衣,生火做飯。
一個月很快過去,冬天的第一場雪已經來臨,夏悠揚讓戎關喝了藥,看着他睡下,就穿了棉衣出門去,想去集市上看看,買些質量好的炭,給家裡添些吃食,再買塊毛皮,想給戎關做條暖和的毯子。
掂量着兜裡的錢,又發揮自己利落的口才,與商販討價還價了半天,才以她滿意的價錢,買了一大筐炭和一張羊羔皮,胳膊上還大包小包的挎着食物。
夏悠揚搭着對面衚衕張大爺家的毛驢車一起回來,謝過了大爺,就從巷子口蹦下了車,興沖沖的往家裡跑去。
剛跑到家門口,卻看到門四敞大開,她心覺不妙,隨手將買來的東西扔在門口,就跑過去猛地推開戎關的房門。
戎關因爲藥力的原因,還昏昏睡着,並沒有什麼不妥,她突然覺得還有哪裡不對。
想了一會才意識到,平時都會出來接她的婆子,竟然不在。
夏悠揚關好戎關房門,出來就看到自己房間的門半掩着,被風吹的一扇一扇,她隨手拿起院中的斧子,悄悄走過去,一腳踹開房門,裡面空無一人。
眼神最後定在牀上的雜物上,那些本來放在牀頭櫃的雜物,現在都散亂的堆在牀上,她忙過去檢查,發現匣子裡的錢全都不見了,連帶着幾味明憶留下的珍貴的藥材,和婆子一起,不翼而飛。
夏悠揚轉身跑出去,急切的敲開了隔壁的門。
“妹子啊,看你跑得滿臉通紅,怎麼這麼急?”隔壁張嫂子一聽敲門敲得急,趕忙披上棉衣就出來開門。
夏悠揚邊喘粗氣邊問:“張嫂子,你可看見我家僱的婆子了?”
“你家的婆子?她還沒回來嗎?不應該啊。早上你出去不久,她也跟着出去了,正巧被我碰見,我還問她做什麼去,她說你讓她去買些東西。
妹子可是有什麼要幫忙的?是要給你家相公做飯嗎?不如嫂子做好了,給你送一份去?”
“不是,張嫂子,我剛纔回來的時候,院門大開,我的屋子被翻得亂七八糟,錢全都沒有了,就連我...我相公的藥,也不見了。”
張嫂子一聽夏悠揚這話,突然一拍大腿“哎呦,你一說嫂子就想起來了,當時那婆子慌慌張張的,差點把我撞一個跟頭,說話也吞吞吐吐的,我也沒在意。
現在一想,那不就是做賊心虛嗎?準是那婆子給偷了,這個挨千刀的,妹子你平日對她那麼好,她竟然這樣對你?嫂子幫你找她去,看我不扇她幾個大嘴巴。”
還沒等夏悠揚答話,就拉着她風風火火的衝出去。
“張嫂子,悠悠在你家嗎?”張嫂子剛踏出門,就聽到戎關大聲叫她,然後是輪椅壓着雪地的吱吱聲。
夏悠揚一聽,忙放開張嫂子的手向家門口跑去,就看見戎關只穿了一件單衣就出來了,凍得直打哆嗦,趕緊把棉衣脫下來蓋在他身上。
“你跑出來做什麼?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穿件...啊~嚏~”話還沒說完,就打了一個超級響亮的噴嚏。
戎關趕緊把衣服拿起來遞給夏悠揚:“做什麼?要得傷寒嗎?我醒來就看到那些吃的用的灑了一地,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就急着出來了。”
張嫂子看着這兩個人推來推去,都是爲對方着想,看的她直着急,二話不說把自己的棉衣披在夏悠揚身上,又把夏悠揚的棉衣給戎關蓋好,砸了兩下嘴。
“你看看你們小兩口,再這樣下去,都要病了,妹子穿嫂子的,嫂子身體好,不怕。行了行了,咱們進屋說吧。”說着拉了一把低着頭臉紅的夏悠揚,推着戎關就進了屋。
夏悠揚趕緊給她倒了一碗熱水,對她說:“嫂子,你跟他說說,我去院裡把那些東西拿回來。”
張嫂子簡單跟戎關說了一下,兩人一合計,錢確實是婆子偷了無疑,又皺着眉頭把黑心的婆子罵了好幾遍。
夏悠揚拎着一堆東西進了屋,嘆了口氣說:“咱們家裡就只有這些東西可以吃了,加上我身上的散銀子,還可以撐四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