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防止傷口感染,醫生將賀蘭傷口周圍綻開的皮肉用刀平整,連理用手緊緊地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出來,不然她早都泣不成聲了。
醫生見她那樣焦急,便對她說:“姑娘別急,他只是失血過多太虛弱了,休息一下便可醒來。”
處理完後,雲夢芷,大哨子去找雲騰野,只留連理守在賀蘭的牀邊。
連理看着牀上的男人,上身纏着厚厚的繃帶,滲出殷紅血跡,面色蒼白的透明,好像脆弱的如同玻璃娃娃,一碰就碎了。
緊閉的眼瞼,只有微微輕動的鼻息才讓人知道他還有生氣。
連理心中很痛苦,手輕輕撫上他的面龐,用毛巾細細地將他臉上的血污擦乾淨,露出一張堅毅的臉。
就這樣怔怔的看着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晨,賀蘭醒過來,看到倚在牀邊熟睡的連理,恰好醫生進來爲他換藥,他便讓醫生拿了毯子給連理蓋上。
晌午十分,連理嚶嚀一聲,悠悠轉醒,睜眼便看見賀蘭充滿緊張神情的眸子。
賀蘭看着她:“你醒啦?睡得怎麼樣?讓醫生看過嗎?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這些都是別人的血,倒是你,爲什麼要替我擋下那一箭,傷成這樣。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難過,有多擔心你,不如讓這箭射在我身上,總比心痛來得好。”
“傻丫頭,箭射在身上是很疼的,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受得了這種苦楚?而且會留下疤痕的。不用擔心我,我只是流了點血,皮肉傷恢復得快,養幾日就好啦。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吧,身上那麼多血污,會不舒服的。”
連理低頭看看身上,又想起昨晚的驚恐,心裡還有些後怕“嗯,那你先休息,我一會再來看你。”
不出一個時辰,連理梳洗完畢,上着碧色如意雲紋衫,下着青色百合裙,未施粉黛,只戴一支白玉簪子,更顯得惹人憐愛。
她坐在賀蘭牀邊,靜默不語,躊躇許久,鼓起勇氣問:“賀蘭大哥,你是不是喜歡我?”
賀蘭沒想到連理這樣直接,臉頰微微發燙:“連理姑娘,恕我冒昧,姑娘這樣溫順又勇敢的女子,賀蘭怎會不心生愛慕?若姑娘覺得我冒犯了你,那我…”
“不,不是,如果你喜歡我就向將軍求了我來。”
“連理姑娘,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是公主的朋友,我保護你是應該的,你不用爲了報答我就以身相許,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連理把頭埋得低低的,輕輕說:“不是那樣的,只是因爲,我喜歡你。”
賀蘭愣愣的看着她,突然狂喜:“真的嗎?你喜歡我?那你願意嫁給我嗎?”掙扎着想起來,卻扯動傷口,悶哼一聲。
連理忙扶他躺好,柔聲說:“你有傷,別亂動,若是將軍同意,我就願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己近聽不見了。
“等我能下牀了,就向將軍說。”
“你急什麼呀,我還沒及笄呢,而且,將軍未
必同意呢。”連理的臉倐的一下紅了個透。
賀蘭緊握着連理的手,“你放心,我會等你,然後一定求了你來,我不能給你大富大貴的生活,但我會給你我最真心的承諾,用中原人的話講,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連理不答話,眼睛裡噙着淚水,嘴角卻是止不住的幸福笑意。
另一邊,雲騰野與君南羽,寂青覺,寂峻遲在正廳議事,雲騰野暴怒異常,叫來副手,集兵準備消滅赫勒的部族,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攻打赫勒一族的事宜已經商定完畢,幾個人隨意的聊着。
“王上,我有一事相求。”君南羽突然認真的說。
“殿下不必客氣,請講。”
“我想娶夢芷。”
雲騰野沉默一會:“芷兒從小在草原長大,自由慣了,宮中規矩那麼多,若她犯了錯,就是置自己於險境。”
“您放心,我定會以自己的全部護她周全。”
“一入宮門深似海啊,殿下貴爲皇子,以後會有很多女人,我怕她會吃虧啊。”
雲夢芷正好經過,聽到這一番話,推門而進。“父王,你就答應了他罷,草原兒女要像展翅的雄鷹一樣,勇敢的去追求,我喜歡他,無論他怎麼樣,我都會跟着他。再說,女兒雖然不願意用心機,可也不代表女兒不懂。”
雲騰野思索一會,終是笑着點點頭,“好,我雲藤野的女兒,自然不是那麼容易讓人欺負了去的。”
雲夢芷撲進他的懷裡,足足的小女兒嬌態。
之後的一週裡,攻打赫勒的安排一直周密的部署着,準備一舉全殲,辱妻之仇不共戴天。
而連理每天都守在賀蘭牀邊照顧他,賀蘭也恢復得很快。夏悠揚一行人很幸運的遇上了草原上三年一次的祈福節。
“連理,我們也一起去街上過祈福節吧。”賀蘭眼巴巴的看着連理。
連理儼然一副女主人摸樣,撅着小嘴嚴肅的說:“不行,你的傷還沒全好。”
賀蘭又轉戰雲夢芷“公主,公主,讓我去吧,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啊,我都要在屋裡頭憋的發黴了,三年才一次啊,求你了,公主啊,公主,公主,公主啊。”
賀蘭一聲一聲叫魂似的,雲夢芷對他毫無辦法,小心翼翼的問連理:“連理,我再多帶十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你看…”
公主都這樣的態度爲賀蘭求情了,連理無奈,只得同意。
馬車顛簸了半日,終於到了集市裡。
一行人歡喜的走在街上,街上人山人海,人們都穿着節日盛裝,路邊建築上都掛滿了各色彩綢,每家門前都有一根系滿紅色綢帶的木杆,路過的人們都可以在上面寫下自己的願望,夏悠揚在一家酒樓前的木杆上,挑了一條漂亮的紅綢帶,鄭重寫下五個字:我們要幸福。
然後與大家一起,跟着人羣一路走,一路唱,一路舞。
后街小巷。
“該死,我都易容了怎麼還是被發現了
,這麼急的就想要置我於死地嗎,混.蛋。”
男人咒罵一聲,冰藍色的眸子裡閃着寒光,手上的劍晃得人睜不開眼,腳下步伐似動非動,讓人摸不清走向,而對方那個黑衣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兩人誰也傷不到誰,只能僵持着。
男人知道跟自己的侍衛此時還沒有出現,一定也是被拖住了,不想再這樣僵持下去,心生一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豁出去了。
故意被打飛了劍,露出破綻,黑衣人一劍直指咽喉,男人左手握住劍鋒,右手迅速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直插入對方的心臟。
男人拾起地上的劍,對着在地上苟延殘喘的黑衣人說:“想殺我,你們想的太容易了,而且,打架不僅要靠武力,還要靠腦子。”
說完冷哼一聲,也顧不得鮮血直流的手掌,轉身就往街中央人多的地方跑去。
夏悠揚興沖沖地在前面跑着,寂青覺本來跟在她身後,可是人羣太擁擠,幾眼沒看見就將一行人衝散開來。
寂青覺看了看身邊的君南羽,又看了看被淹沒在人羣中的夏悠揚,叫來梓鳶,囑咐她保護好夏悠揚。
夏悠揚沒有意識到,行過加冠禮的寂青覺,已經是成人,他身上擔了更多的責任,而在面對利益衝突時,他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
聽到不遠處有震天的叫好聲,夏悠揚想去湊個熱鬧,看也不看拉着身後的寂青覺就往前跑,只覺得寬闊的手掌顫抖了一下,她也沒在意,只興沖沖地向前跑。
感覺手中滑膩膩的,有溫熱的液體,這種汗津津的感覺夏悠揚不喜歡,“手心出了好多汗啊,你快擦一下。”邊說邊轉過頭。
但是身後沒有寂青覺的影子,天色太黑看不清容貌,只見一雙晶藍色的眸子,帶着些許戒備與煞氣,疑惑的看着她。
她盯着那雙澄靜的眸子,那樣熟悉的感覺,像是跨越了千年,愣愣的移不開眼,他眼中的煞氣也並沒有令她害怕。
夏悠揚被旁邊路過的人撞了一下,才清醒過來,低頭髮現自已正拉着人家的手,連忙放開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啊,我沒看清,拉錯人了,實在不好意思。”
下意識的擺擺手,卻發現自己手掌上都是血,但自己並沒有疼痛的感覺,纔想到剛纔手心中滑膩膩的不是汗,而是血,並且是面前這個男人的血。
夏悠揚不知爲什麼,突然很緊張,忙拉過他的手掌來看,皮肉外翻,深深的傷口,鮮血已經模糊了整個手掌,心裡沒由來的一痛,驚呼:“你受傷了!”
趕緊從懷中掏出手絹替他簡單包紮了一下,做完才發覺自己有些失常了,放下他的手擡起頭,天空中的煙火綻放,照亮了他的臉。
面貌很普通,甚至普通到混在人羣裡都不容易被認出來。
只是那雙眼眸是像天空一樣的碧藍,那樣的眼睛,不應該屬於這樣一個相貌普通的人。
剛纔略帶寒氣的晶藍色眸子,此刻柔軟得似一汪春水,把夏悠揚包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