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玲瓏棋局
有些陰冷的風中,暖陽的溫度變得稀薄,卻是毫不吝惜地將萬道金光飄灑而下。
剛剛來到刑場之上,只見鳳止陽、風無涯、風逐月、王尊甚至是花靜風一個個在監斬官慕容清影的冷眸和慕容晴空愁眉苦臉的注視下端着一碗酒,只是從容淡定的淡淡而笑,不言亦是不語的與冷玉兒對飲,默立一旁。
當然此間最不淡定,哭天抹淚的便是那個被冷玉兒在屠刀下救出的劉老伯。
“郡主,我李靜影自知對不起郡主,還望郡主原諒,畢竟國法難容,李靜影也沒有辦法。”人山人海,人羣聳動的刑場之上,眉宇凜然大氣的李靜影端着一碗酒向冷玉兒敬道,言語間依舊沒有絲毫的悔意。
“其實,我更想和李大人下一局棋。”冷玉兒的眸光掠過那一碗酒,在傾城的陽光中盈盈而立,泠然的淡淡笑道。
“好,來人備棋。”李靜影擡頭望望尚早的陽光,將碗摔在地上,朗聲喝道。
“爹。”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一個約十歲左右,眉目俊秀的小男孩端着棋盤走在李靜影身邊,怯生生的喊道。
被關在家裡不許出來的他真的很想見一見,最近令他父親表面上從容淡定,其實心裡早已焦頭爛額,傳說中傾國傾城,甚至有可能禍亂天下的女子。
“雲曦,給郡主磕個頭吧。”李靜影望着自己的兒子暗暗一嘆,冷着臉吩咐道。
“父親有些對不起郡主,李雲曦在這裡替父親給郡主磕三個頭,希望郡主能原諒父親。”李雲曦放下棋盤,人小,卻十分老成的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接着起身又說道:“雲曦佩服郡主的膽識,雲曦再給郡主磕一個頭。”李雲曦再一次一斂衣衫,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
“好孩子,站到我身邊來,我在棋盤上教你幾招,就算做回禮吧。”冷玉兒輕輕一笑,仿若一股暖流注入冷冽的寒泉,沁潤人得心,盤膝而坐於棋盤的另一邊,輕輕的伸出如玉般毫無瑕疵的手,請李靜影先走。
“那日郡主所說的話,李靜影全部記在心裡,多謝郡主體諒。”李靜影拈着一枚白子輕輕落到中央天元星位,俊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茶的雋淡,一掃心中無端的憂亂。
“那麼李大人有沒有想過,其實那王康的死,理應算在李大人的頭上?”冷玉兒輕渺一笑,眸光靜冷,手中黑子掛到白子旁邊。
“在下愚鈍,不知郡主何意?”李靜影握着白子的手微微一頓,漆黑的眸子似一汪淨澈無塵的湖波,微動漣漪。
“李大人想一想,假如當時我若不出手,那李大人趕到之時,不知是何種情況?”冷玉兒在棋盤上迅速落下一子,幽深如海的眸子帶着一抹洞徹而深沉的光芒,又拈起一子在白子落下之後隨即落下的淡淡笑道:“我想李大人也看得出,王康那一刀可不是嚇唬劉老伯的,我若不出手,死的可就是劉老伯那一條可憐的冤魂,那這一條命又該算在誰的頭上?想來想去,總覺得是不是因爲李大人晚到了一步,才發生了這樣一件血案?”
“可是郡主明明可以把那王康先打倒在地,等本官過去之後,再做決斷,郡主又何必偏偏要一刀致命?”握着白子的手再一次微微一頓,淡淡的笑道,輕輕地落到片刻間便已星羅密佈的棋盤之上。
“若是李大人能夠先趕到一步,也許就沒有那一天的命案也說不定,畢竟以李大人的武功總能防患於未然,作爲一個官員,總不能出了水災纔去修堤築壩,出了火災纔想到提醒人家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出了人命纔想到殺一儆百,這麼拙劣的的辦法吧。”冷玉兒蒼白的脣邊泛起一絲苦笑,清清淡淡的聲音彷彿在和多年不見的老友談心,清亮的眸中卻閃過一絲孤獨的決絕與落寞再一次落下一子。
此刻棋盤之上一黑一白兩方陣地,猶如兩條游龍一般勢均力敵的相互撕咬,相互侵略,一個個棋子宛如一把把利劍將那個黑與白的世界攪得翻天覆地,變幻莫測,卻是誰也不能真正的逐鹿問鼎。
玲瓏棋局,那竟是失傳的玲瓏棋局,慕容清影心中一凜,擡眸望去,那一襲白衣帶着一抹清寂在衍生萬象的變幻風雲之下,從容的漫不經心擡眸一笑,宛似擡手間傾倒蒼生,揮手間覆滅天下,這樣的女人留着當真是他的一個劫難,亦或是傾倒天下的紅顏——禍水。
“天心郡主所言甚是,李靜影當真是玩忽職守,草菅人命,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李靜影,李靜影願意承擔一切的後果,法不容情,希望王爺也能夠做到秉公辦理。”李靜影幽幽一嘆,一絲鋒芒掩在笑容之下,輕輕的擡手,摘下頭上的烏紗,對着慕容清影重重的跪下,深遠的某種閃着淡淡的微茫。
“師兄,玉兒只是說笑的,師兄何必當真?”冷玉兒在棋盤之旁款款而起,伸手扶住跪在地上的李靜影,語出驚人的淡笑道。
那盤棋再仔細一看,豈非是相互對立,相互制約,相互平衡,卻也是相互轉化,子子相連,步步相同,這樣的棋藝豈非出自一人之手?
“師妹,師兄沒有說笑,作爲師兄怎能不保護師妹,師妹有錯,全是師兄的錯,師妹有難,師兄理應當在前面,否則怎對得起師父他老人家的養育之恩?”李靜影緩緩的推開那欲扶起他得手,從容淡定,淺笑如舊,黑沉沉的眼眸中波瀾不驚的又對身邊不言不語的李雲曦道:“父親請罪的摺子早已經遞上去了,好好照顧你母親,你已經是一個男子漢了。”
“孩兒記住了,孩兒會好好的照顧母親,請父親放心。”李雲曦一張小臉被冷風吹得有些發紅,卻是十分堅定的向李靜影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靠,心太狠了,兩父子都是對自己也是這麼的狠,也好有他陪着一起上路,這黃泉路上也不至於太寂寞。”一旁被有些冷的太陽曬得迷迷糊糊的荊無命大大咧咧的笑道。
“三哥,你看這怎麼辦?”慕容晴空晶亮的雙瞳在漸漸強烈的陽光中染上一層漫漫淺影,眸心一蕩,轉頭望向靜然無波的慕容清影。
這是什麼意思,不戰而屈人之兵,冷姐姐太厲害了,可是這好像依然不能改變他號稱這個冷麪石心,雖千萬人死在面前,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三哥的心。
“準。”只淡淡一個字,卻只斬金截鐵的震盪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