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章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太陽的光芒還未出現,然而黑夜的腳步卻漸漸的遠去,如水一般的月色越來越淡,漫空星辰也慢慢地消失,一陣微涼清爽的晨風吹過,黎明前的天地間清新而朦朧。
薛空、凌吟四人見慕容晴空劍影靈動,士氣如虹,早已默默地退到一邊,精疲力竭的互相包紮着流血不止的傷口。
他們已經盡了全力,如今卻是再也無能爲力。
幽幽竹林間的凌亂唯美卻是招招式式奪人性命的劍影中,五個黑衣人冰冷陰狠的眸中也閃現出一絲驚懼,卻隨即消失,依然無所畏懼的提着各自的兵器義無反顧的衝向前去。
隨着一道道清冷劍氣,和形勢飄忽不定可到了眼前卻又十分精準的劍影劃過虛空。
一聲刀裂骨肉之音傳來,緊接着一條精壯的臂膀凌空而起,鮮血宛如血霧般瀰漫在空中,那隻臂膀落到遠遠的竹林之間,卻是再也回不到主人的身上。
剩下的四個黑衣人冷冷的對望了一下眼神,黑色眸子中泛着陰狠無情而冷徹瞭然的光芒,輕輕移動着腳步,手中長劍用盡全部力量急揮而來,只見四道帶着殺氣的劍光從四個方向急如閃電迅如雷霆,直襲嚮慕容晴空,凜凜劍氣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無情決烈的劍光將慕容晴空困在中間。
慕容晴空的目光一時凝然如電,手中長劍青光泠泠,橫開縱壑,剎那間一朵朵絢爛的劍花如霓虹幻影般在風中綻放,亦是使盡平生所學的格擋反擊着那勢如雷霆的劍光。
但可惜他的劍法雖然精妙絕倫,畢竟年齡幼小,尚未有豐富的作戰經驗,只能在這呼嘯而來的劍影中周旋,卻無法將四個黑衣人在一瞬間解決。
只是這一點的時間的縫隙,那跌倒在地的斷手之人強撐直身子半跪在地上,漆黑的眸子裡劃過一絲陰狠,掌心一柄柳葉刀在誰也沒有注意他的時候脫手而出。
優雅纖細的柳葉刀拖着幽藍色的長長的尾巴,宛如一顆流星,以世間絕無僅有的速度,襲向眉宇間泛着瑩瑩的聖潔之光的冷玉兒。
天已經微微亮,一絲曙光乍現於天際,那一張完美無瑕的臉,在那一絲曙光中流淌着晶瑩剔透無與倫比的光華,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輝光彩奪目的眸子望着那一絲清淺的晨曦,有一絲留戀,亦有一絲不捨。
微風輕輕揚起如墨一般的黑髮,飄向那黛青色的長天,似要挽住那漸漸沉落的月亮。她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這是不是她看到得最後一絲曙光?
呼吸,她好像已經無法呼吸,停滯,心臟也彷彿停滯下來沒有了跳動,疲憊,那種從未有過的疲憊再一次宛如潮水一般不斷侵襲着她,她強自撐着,卻還能撐多久?
真的累了,就這樣離去吧,一個聲音在腦海中不停地旋轉,她倦倦的閉上眼睛,那寫滿殺氣的幽藍色柳葉刀梭梭而至,準確無誤的打在她的肩胛之內。
一股冰冷的寒意迅速在她的血液中游走,只一瞬間便覺得宛如置身於終年不化的雪山中一般,似乎那薄弱的血管裡流淌的血液也凍結成了永不融化的堅冰,寒氣在一呼一吸間竟在脣邊化成了霜。
她無意識的擡手按住受傷之處,黑色的血從手指間緩緩流出,眉宇間充滿了痛苦。
如金子般的陽光在一寸寸的掃進黑暗,不過是下一瞬間血液裡寒冰漸漸融化,卻又像水一般慢慢的沸騰起來宛如置身與蓄勢待發的火山口之上……
兩重天,生死兩重天,沒想到竟然又是這一種毒,她輕輕的笑着,卻是笑的無憂無慮,雲淡風輕。
遺世之毒已經侵入她的心脈,這世間再也沒有人可以救她,她又何必在意這多出來的一種折磨人的天下奇毒,不過可以讓她死得更快一些。
一道幽藍色的光芒劃過眼前,竟然是無力相救,慕容晴空眼睛中爆出一股憤怒的殺意,足尖一點凌空飛起,悽裂的劍光再次暴漲,強烈的劍氣帶着熊咆龍吟之聲,如驚濤駭浪揮向四個黑衣人。
奇怪的是剛剛勢如猛虎四個黑衣人竟然接踵倒地,鮮血浸過黑紗,涔涔而落,卻是一個也再也沒有起來,漸漸放大的瞳孔猶閃着冰冷無情的寒意。
這樣的無情不僅僅是對別人,亦是對自己,試問天下有誰能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唯一的機會!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殺手?又效命於怎樣的殺手組織?
剛剛震退五個黑衣人的雪幻星,以及在竹屋另一邊調理生息的薛空四人,皆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慢慢傾斜倒地的冷玉兒。
一瞬間,還是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會這樣?他們要保的人終究沒有保住?
恍恍惚惚間那個遺世而獨立的女子嘴角卻含着一絲笑容?笑的竟然那麼的乾淨、純粹!
一道道黑影飛身而起,在他們眼前閃過,踏着幽幽翠竹,向五個方向逃去,他們卻驚呆的忘記了追逐,忘記了傷痛,忘記了驚呼,甚至忘記了眨眼。
他們好像彷彿中了攝魂術一般定定的站在那裡,眼看着黑色的血液從她指間流出,從她的嘴角流出,眼看着她緩緩地閉上眼睛,臉上卻綻放出一個純美的笑意,依舊眼看着她慢慢的倒下,倒在冰冷的地上......
然而幸運的是她沒有跌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跌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了,她閉着眼睛,嘴角漾起一絲絕美而無怨的微笑,喃喃自語:“寫月......”
然而那一張絕世風采的臉上亦是一絲心痛而無怨的笑意,漆黑的眸子微微垂下,閃着從未有過的溫柔,像夢一般的風華無限,隨即將她打橫抱起。
腦海中的千頭萬緒只化爲心中一聲無聲的嘆息,終究還是放心不下的急急奔來。
從不許他人染指的黃色的衣袍隨風飄飄,彷彿有種幻覺,那衣衫上的五爪狂龍欲衝破織錦遨遊長空。
再一眨眼的功夫,另一個身着蟒袍的身影也從他們身邊帶着一陣疾風閃過,倏忽而至的伸出手來,想要接過那個眉宇間全是痛苦卻含着笑容的人兒,從來都是冰冷的毫無感情的臉上,卻是驚慌失措,焦急無助的喊出兩個字:“皇兄?”
“進宮,召太醫。”明亮的黑瞳再一擡眼間,依舊如萬迭煙波一般深湛不見底,讓人看不透,猜不透,卻無法反抗。
瞬息之間,兩條身影宛如游龍一般消失在怔怔的站着的幾個人眼前,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們就這樣消失了。
那個人......他們算不算失禮了?
“來無影,去無蹤,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個穿黃顏色衣服的人是不是皇上?”雪幻星緩過一口氣,輕輕拂着有些微亂的鬢髮,不可置信的問道。
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上笑聽着萬歲萬歲萬萬歲,他不是應該接受百官對他五體投地的朝拜及恭維,他不是應該坐擁江山揮斥方遒......這些不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嗎?
“對了,今天皇兄登基,我要走了,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一道華光閃過,長劍回鞘,慕容晴空一邊焦急的小聲嘀咕,一邊足下發力,如風一般消失在幾人眼前。
“來得及,來得及......”雪幻星卻在他身後大聲的喊道,這主角纔剛剛離開,怎麼會來不及?
只是精緻完美的容顏依舊是精緻完美的容顏,此時被她這麼大聲一呼喝,這哪裡還有半分的優雅和仙氣,這纔是真正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