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章 一朝三更春夢醒
重重的宮宇,高高的朱牆,她不知道該去往何方,虛浮的腳步有些踉蹌的向前走着,走在那一片寂寞冰冷的天地,夜已深,風已冷,夢已醒,他們之間是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死結。
“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還是回去吧,皇上在等娘娘。”剛剛走出那靜冷的冷宮,承安一臉焦灼的立在殿外,恭謹的說道。
“我不想見他,他若再逼我,我死給他看。”冷冷的一笑,冷玉兒帶着一抹對整個世界都是一種淡漠,無情的說道。
承安不敢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這樣吧?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只是無謂的徒然。
“給皇后娘娘請安。”那長廊的轉角突兀的走來一個藍色的人影,乍然望見冷玉兒,有些慌張的行禮道。
“藍芷妍?”只覺得那腳下沒有一分的力氣,她踉蹌的險些摔倒,那個藍衣女子輕輕地扶住她,她冷漠的望了一眼那個溫婉柔靜的女子,無波無緒的嘆道。
“是,娘娘身體有些不適,臣妾送皇后娘娘回宮。”藍芷妍扶着冷玉兒又在她耳畔以及其輕微的聲音淡淡的笑道:“不要爲任何人,任何事輕言自己的生死,若他不在乎,豈非很不值得?”
“我累了,你走吧。”仍舊是那樣冷漠的一笑,將癡癡等候的他拒之門外,滿室的珠光縈繞,冷玉兒一個人無言的閉目,似乎陷入那無邊無際絕望的痛苦,逼得人想要發瘋。
“皇后娘娘還是不吃不喝,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暖玉閣外,端着精美膳食的承安略現焦灼的對慕容晴天說道。
“那你告訴她,她不吃我陪着她,她想死我也陪着她。”如暗海一般的黑眸似乎在翻滾着火焰。慕容晴天恨恨的說道。
“皇上......”承安欲言又止,兩個同樣強硬,同樣的執着,註定便是這樣一個結果。
“臣妾送進去吧,終歸臣妾也是女人,總有些辦法。”沒有離開的藍芷妍接過膳食,恭聲說道。
“好,你若耍什麼花樣,應該知道是什麼樣的後果!”慕容晴天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藍衣女子,冷冷的說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女子從來都是安靜的,安靜的彷彿不存在一般,若非她的父親籃沐空早有先見之明直接隱退。他也容不得她活到現在,否則所有的人都認爲他像一個傻瓜,任這些女人欺瞞與他。
“郡主吃些東西嗎?”輕輕放下食盒,藍芷妍沒有行禮,就坐在冷玉兒的面前。淡淡的問。
“你來做什麼?”輕輕地擡眸,淡漠的眸子裡是一片如沙漠般的荒涼,冷玉兒問。
“有人讓我給郡主帶句話。”如海一般的藍衣帶着一抹嫵媚的沉靜,脣邊微微勾一一個優雅弧度,藍芷妍輕笑道。
“玉無情嗎?”慘淡的一笑,冷玉兒問。
“郡主知道?”那清亮沉靜的眸心無聲滑過一絲驚訝。藍芷妍問。
“除了他還能有誰,他一直都在鳳凰城對不對?”蒼白如玉的臉上靜冷而無情的彷彿一塊沒有感情的石頭,冷玉兒淡漠的說道。
“郡主是怎麼知道的?”落寞的一笑。藍芷妍有些疑惑的問。
一直以來玉無情是她心中的一個秘密,就算是自己身邊的人也從來不知她與他曾經相識,可是她還一句話也未曾說,便被她一語道破,那麼門外那個人所說的話。她現在明白的很透徹,她看的出來。他又如何看不出來?
原來就算她如何沉默得彷彿不存在,他也依舊握着她的命脈,君王的心永遠深似海,讓人看不清摸不透,一不小心跌進去,便永遠出不來,如眼前這個女子。
“方纔你離我太近,我聞到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你的衣服和他眼睛的顏色一樣,你關心玉鏡絕,你住的漪藍殿就算在最炎熱的天氣也沒有一個蚊蟲,定然也是個用毒高手,最重要的是我剛剛想起來,我見過你,在玉無情的地方,柔婉,對嗎?”蒼白一笑,冷玉兒望着藍芷妍,淡淡的回答。
“原來我有那麼多破綻,怪不得他說你是最聰明的,不過他身上是什麼味道,我倒不曾在意過。”柔眸輕閃,脣角悠悠漾開一絲嘲諷的笑意,藍芷妍問。
“如雪一樣的潔淨,如雪一樣的冰冷,就算他在笑,也依舊冷冽的像那永不融化的冰雪,當真像那從異世中走來,以奇絕名揚天下的男子。”室內燭光搖曳不定,無聲一嘆,冷玉兒淡淡的回答。
“沒想到郡主竟如此瞭解他,若他在,定會當郡主爲他的知音人。”那一抹諷刺的笑意越來越濃,藍芷妍自嘲般的說道。
“他要你帶什麼話?”眉宇緊蹙,冷玉兒又問。
“今晚三更,他會來幫你解毒,請郡主做好準備,當然郡主要吃些東西,否則就算是解了毒,也逃不出這皇宮,我想郡主應該知道渭國雲纓公主病歿與我漓楚,現在漓楚與渭國的關係如何,郡主應該猜得到,郡主的妹妹還等着郡主去救。”曼聲一笑,眸中掠過一絲銳利的鋒芒,藍芷妍輕笑着說道。
“多謝,你告訴無論什麼條件,我都接受。”那盈盈如水的眸中劃過無盡的悲哀與痛楚,冷玉兒緩緩的閉目,道。
“既然郡主這麼痛苦,那麼芷妍有一樣東西送給郡主。”纖柔的手從袖中中拿出一個玉瓶,玉瓶中隱約有兩粒紅色的藥丸,藍芷妍輕輕地放在她的面前:“紅塵劫,服用之後,就算是三生三世的緣分也能全部的忘卻,裡面加了斷腸草、忘憂花,那過程有些痛苦,不過躲得過紅塵劫,便是重生,只是你現在不能用,等生下孩子再用吧。”
“果然是好東西,多謝。”手不由的輕輕按在肚子上,幽冷的眸光微閃,冷玉兒淡聲笑道。
她的肚子裡又有一個生命,可是這個生命來的是那麼的諷刺,她想帶着它一起走,可是這樣做對於還未見過這個世界的孩子來說是多麼的殘忍?況且她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怎能輕言生死?盈盈閃閃的眸光一黯,冷玉兒緩緩的拿起筷子,不知滋味的吃着東西。只要有牽絆,她就只能不擇手段地活下去。
“郡主慢用,芷妍告辭。”微微躬身,藍衣如海幽幽盪漾,藍芷妍轉身推門而出。
“回稟皇上,皇后娘娘已經在用膳了,皇上可以放心。”恭謹的施禮,藍芷妍對依舊站在門外的慕容晴天說道。
“你用的什麼方法?”眼眸中劃過一抹凜冽的殺意,冷冷的望着她,慕容晴天問。
“回稟皇上,臣妾只是提了一句皇后娘娘的妹妹。”低首垂眸,嫺靜溫雅如一朵雅緻的蘭花,藍芷妍靜靜地回答。
“你好大的膽子,永遠不要出現在朕的面前,否則朕會殺了你。”慕容晴天冷冷的一喝,轉身離去,獵獵黃袍在風中飛揚如傲視九天的游龍。
夜深沉而寧靜,靜得沒有一絲的聲音,藍芷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那漆黑的沒有一絲光亮的地方,一襲白衣從那黑暗中靜靜地望着她,淡淡的問:“你見過她了,她說什麼?”
“她說無論什麼條件她都會答應。”黑暗中,一抹苦澀至極的笑意在臉上蔓延開來,藍芷妍靜靜地回答。
“真的什麼條件都會答應嗎?”幽幽一嘆,他輕撫着她額前有些凌亂的髮絲,輕柔的說道:“辛苦你了,柔婉,最近還好嗎?”
“做完這件事之後,你能不能帶我走?就算是死在你的身邊,我也願意,我再也不想離開你。”輕輕的握住那冰涼如雪的手,只覺得一股濃澈的痛苦在心中蔓延,藍芷妍問。
“芷妍,我們只是過客,一開始我就說過的。”無聲一嘆,那渾身冰冷如雪的玉無情緩緩的抽出他的手,淡淡的說道。
“你喚我什麼?芷妍和柔婉是兩個人,柔婉可以爲你去死,芷妍只是你放在這深宮中的一枚棋子,在你心中,我是芷妍,還是柔婉?”那纖弱的手依舊保持着僵硬的動作,那抹痛苦在臉上更加濃烈的表現出來,一脈清淚止不住的溼了容顏,溼了衣衫。
“芷妍,不要這樣......你知道我們不可能的。”那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撫落她臉上的淚水,玉無情依舊淡淡的說道。
“她說你身上的味道如雪一樣的潔淨,如雪一樣的冰冷,就算你在笑,也依舊冷冽的像那永不融化的冰雪,其實她還有一件事情沒看透你,你的血液也是冷的,冷的就像那千年的寒冰,無論用多麼熱的心,多麼熱的血都捂不化。”淚水似乎在臉上凍結成了冰,藍芷妍自嘲一般,冷冷的笑道。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執着?”輕輕的一嘆,他與她擦肩而過,沒有回頭的離去。
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之中,她蒼白一笑,淚水在她的臉上真的結成一層薄薄的寒冰,一朝三更春夢醒,原來這就是夢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