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峰隨後也從窗戶中提劍飛身而出,人潮涌動的大街上熙攘人羣見兩個提劍之人奔出,迅速往路兩旁靠去,畢竟戰爭時期,人人自危。
只見常峰足尖點地,長眉微蹙,雖然身在半空,但手中長劍帶着凌厲無比的氣勢向前方遊走的晴天后心要害之處襲去。
他本不願在後面傷人,可是現在卻已經沒有辦法,況且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不知名卻又武功高強的貴公子一定能夠擋得住。
果不其然,前方奔走的晴天頭也未回,嘴角卻帶着微微的笑容,黑眸深邃不見底,手腕向後一轉,長劍便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擋在了他的背心要害之處。
雙劍相擊之後,常峰手中的劍招再次一變,順勢向下一劃,襲向他的腰眼部位,而他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手腕靈活若無骨遊蛇,再次以不可思議的角度一轉,單薄的劍身又擋在了腰部大穴要害之處。
常峰嘴角也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此次一擊不中便收起劍勢,施展輕功尾隨在他身後而去。不過被玉鳶兒猜忌這一關,如不出意外他也算過了。
可是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對手,反手劍,他果然已經潛入城中,他是慕容晴天還是慕容清影?不過無論是誰,以他的智謀恐怕也早已猜到自己是誰,可是他爲什麼還要這麼輕易的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又怎會和玉兒在一起?想到這裡他的心不由的再一次抽搐了一下,眸中的寒光變得更加凜冽,原來他那刺向冷玉兒的那一劍是在逼自己出手......
“反手劍......”人羣中始終站在常峰旁邊的兩個相貌、身材、衣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望着兩條翩若驚鴻嬌如游龍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低低的驚呼道,四目交匯,面無表情的臉上卻現出一絲輕鬆的釋然。
接着從人羣中又出現一個年紀輕輕,相貌平常,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在二人耳邊不知低言幾句什麼,二人的表情頓時流落出一股釋然輕鬆的驚喜,轉身和看熱鬧的人羣一般,帶着意猶未盡的表情,消失在紛紛散去的人流中。
而在邊陲小鎮平靜如水的生活,再一次出現一個人們念念不忘精彩刺激又有些模糊不清的傳奇。可是有誰知道風神瀟朗的狀元寧遠爲何寧死也要救那個醜女?有誰知道風華絕世的翩翩公子是誰,爲何偏要帶走那個面目盡毀的女子,又有誰知道那個劍法超凡,溫和中卻又帶着剛毅的男子便是他們口中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更不會有人知道那個臉上有一道可怖疤痕的女子,將來再一次回到這裡時,會成爲一個怎樣絕世而獨立的女子?
不知不覺他們竟又跑回那片金色的沙灘,兜兜轉轉,終究還是要在此地做出一個選擇或者得出一個結局。
晶瑩輕軟的細沙中,一男一女臨風而立,手持長劍擋在冷玉兒和寧遠面前。
“姑娘莫走,我家公子請姑娘上馬車。”一個俊眉修眼,明眸皓齒,身量苗條,很是灑脫無拘的黃衣女子指着不遠處的馬車說道。
“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是誰?我不認識,你們閃開......”冷玉兒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對她說道,她當然也記得眼前這個女子正是酒樓中出言諷刺自己的那個女子。
“我家公子是慕......姓沐,方纔姑娘還和我家公子在一起,怎麼現在就忘了嗎?”她有些神色不自然的說道。
“哼,沒想到你家沐公子竟如此卑劣,輸了竟還在半路上搶人!”寧遠沒好氣的說道。反正今日的事情不可能就此善了,再打一場便是。
“不管你是誰,竟敢如此出言詆譭我家公子,我今天便要替我家公子教訓你一下。”另一劍眉星目,蜂腰猿背,雖是錦衣華服,卻總是掩飾不住他身上江湖氣息的青衣男子冷然說道。
只見他手中長劍出鞘,劍花一舞,直直刺向寧遠。頓時兩條白練飛舞在碧水天藍的沙堤上。
三五招過後,寧遠帶着輕鬆自然的表情說道:“姑娘快走,不用管我,這個人的武功不算高強,我擋個三五百招沒什麼問題。”
那人一聽手中劍氣陡然一增,足下輕鬆自如的跳躍而起,手中長劍劍勢更加凌厲迅速的直向寧遠右肘削去。
那一劍雖然看似平平無奇,但是劍勢發出之前卻是毫無徵兆,來勢又極快。
寧遠立刻收斂心神,右足一側,左足緊跟着一閃,長劍本擋在胸前,此時卻不得不迅速向下一挑,才堪堪接住那一劍。頓時心中再不敢大意。
冷玉兒雖不懂武功,但凝神望去也可以看的出那人的劍勢雖快,但是劍劍都沒有攻向寧遠要害之處,而且無論劍氣還是劍招,也沒有晴天那般凜冽凌厲,變化多端。但是他的身法卻十分的輕靈飄逸,詭異莫測,恍若流雪迴風般優雅步伐,在他身上舞出來卻有一種別樣的風采。
冷玉兒暗暗放下心來,看來那人擅長的是輕功而非精妙劍術,且可以看的出他也不想傷害寧遠。
“你要小心啊,我這就走,大恩不言謝,來日必當結草銜環報答公子!”冷玉兒朗聲說道。
“姑娘不必客氣,姑娘今後定要好好活着,找一個相愛的人成親,也不枉今日我拼死相救......”寧遠臉上又有一絲悽然之色。
“......”冷玉兒一時又驚又鄂,猛然想起那晴天說過自己是逃婚出來,便又釋然訕訕的的一笑,小聲的道:“知道了......”
“姑娘莫走,還請姑娘上車,我家公子隨後就到。”那個女子擋在冷玉兒前面,好似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麼一般,依舊靜靜地說道,淡淡的聲音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
“你家公子是你家公子,你家公子又不是我家公子,你家公子差得動你,你家公子可差不動我,你家公子跟我有什麼干係,憑什麼你家公子要我上車我就得上車,我爲什麼要聽你家公子的話?我管你家公子是誰,我偏不上車,你家公子又能拿我怎樣,反正你家公子現在是山高皇帝遠,也管不到我,我要走了,你莫要擋着我,你家公子擋不住我,你也擋不住我,你家公子就算殺了我,我也是要走的......”冷玉兒吧啦吧啦像繞口令似的,說得又急又快,語氣卻又帶着決絕傲然,而且擡腿就要走。
只見那個黃衣女子被她一口一個你家公子諷刺的面紅耳赤,一時哭不得笑不得,輕不得重不得,軟不得硬不得,急不得怒不得,禮不得兵不得,只得又道:“難道姑娘想永遠帶着臉上那張面具生活嗎?”
“這張面具拿掉就是了,有什麼難的?”冷玉兒聞言停下來淡淡的說道,心中卻暗暗的驚疑。
“不瞞姑娘,這張人皮面具需用特殊藥水才能拿下,而普天之下卻只有我一人有這種藥水,若是姑娘想自己揭下這張人皮面具,恐怕稍有不慎,姑娘的花容月貌會比今天這張面具更加令人無法接受。”黃衣女子微微笑着說道,她有足夠自信,因爲這天下女子無論美醜,皆都在意自己的容貌。
“那我就帶着不揭也罷,反正你也知道,這官府容不下我,民間百姓也視我爲洪水猛獸,如此說來我還要多謝你給我換了個新身份。”冷玉兒揶揄不屑的說道,容貌嬌好又有什麼用,將來就算嫁人也不過以色事人罷了。
那黃衣女子又是哭笑不得,沒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沒有辦法,只得拿出那沐公子教她的最後一招,娥眉微蹙道:“我家公子說......”一時間又想起冷玉兒方纔之言便又訕訕頓了一下,又深呼一口氣朗聲道:“銅雀臺......”心中卻不知這三個字能否留住這個敢拿生命容貌做賭注的倔強女子。
此時冷玉兒已走出幾步,卻又默默地轉身回來,臉上的表情因爲帶着特製的人皮面具而看不清楚,不過清澈的眼神中卻帶着太多的疑問與驚鄂,聲音也有些發顫和低迴的問道:“你家公子可還說些什麼?”
只見那女子神色一鬆,輕聲言道:“我家公子......沒有說什麼,只說姑娘聽到這三個字,若是聰明的話就會留下,若是......若是不懂的話,姑娘但走無妨。”她聲音中帶着輕鬆自如的語氣,心中卻猶暗暗詫異,不知公子交代的這三個字有何含義?竟然讓這個死也不回頭的女子如此輕易的回過頭來,而且無論眸中還是語氣中都帶有一絲懇求他人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