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門霍然而開,一條白影帶着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銀光,與如漫天絢爛花影般的緋光相擊,頓時便是璀璨奪目的傾世光華鋪天灑地,如那九天銀河瞬間灑落的萬千流星一般,劃破如墨黑夜,炫人眼目,震撼人心。
一霎那間,那些黑衣人似乎連眼睛還未反應過來時,那一道白影和一道青影又返回了原地,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一般,脣畔含笑,彼此帶着禮貌的笑容。
那只是一次試探般的交手,雖未用盡全力,但已令觀者像天神一般,對他們敬仰、佩服和膽寒。
月白風清,樹影斑駁,兩個人就那樣靜靜地站着,帶着同樣溫和陌離的笑容,同樣篤定冷靜的目光,同樣英俊的有些相似的臉龐。
可是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方纔那一擊,一個是乘其不備,一個是出其不意,毫無徵兆的刀光與劍影。
那樣渾厚的內力,那樣精妙的劍勢與刀法,卻深深震撼了彼此的心,也大大出乎彼此的意料。
四目交匯,晴天眉宇微蹙,莫測不見底的眼神中已多了些許激賞與英雄相惜之意,然而更多的卻是一種奇異冷徹的瞭然光芒。而那青衣人的目光依舊清冷似冰,毫無感情,脣畔含着的笑意卻是陰鷙邪異中,也多了一絲與晴天眼神中一樣的瞭然。
不過只一瞬間,彼此的眼神似乎達成一個協議,竟彼此柔和下來,殺氣漸斂。
晴天口中打了一個呼哨,暗夜的林間如風一般奔出一匹四蹄踏雪的黑馬。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冷冷的對還在纏鬥的薛空、凌吟道。
薛空、凌吟被那是幾個黑衣人牽制的不得脫身,隱有精疲力盡之態,只是苦無後路可退,一直強撐着。此時一聽晴天下令,手中長劍劍光陡然大盛,刀光與劍影相擊的清脆冷然之聲,響絕林間,而心中卻更加焦急萬分。
而那些黑衣刀客沒有接到命令自然不會收手,聽到晴天之言,手中的刀光也一時間在冷月的照射下大綻光芒。森森冷冷的刀鋒,一刀接一刀凌厲迅速,毫不留情的橫劈豎砍而來,竟使兩人毫無喘息的機會,更別提逃出昇天。
片刻,黑馬已靜靜地站在馬車前面打着響鼻,踢踏着地面,似乎也在催促着二人。薛空眉頭緊鎖,目光一時決絕而冷然。但見他右手持劍格擋着疾刀的攻擊,左袖翩然一揚,卻兩枚黑色彈丸劃破黑夜,落地爆開,頓時一陣白色煙霧迷漫在那些持刀黑衣人眼前。
煙霧散盡,人與馬車皆已不見,“晴天......”只有那一句帶着惶恐不安淒厲的喊聲,隨清風消散在漆黑的夜中。
如鉤殘月,淡淡的月暈下,那些黑衣人沒有追去,只是靜靜的站着一動不動。細看之下,黑衣人頸部卻隱隱有一道細微如蠶絲一般的血痕。
血痕慢慢裂開,噴濺出卻是一片細細密密的血霧,血霧散開之時,黑衣人同時倒地,竟無先無後,好似同時中招一般。
那怒目圓睜眼睛倒地時,才顯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似乎連死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死在誰的手裡。
晴天嘴角含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況味雜然的望着那猶滴血的緋刀,同時殺死二十幾個武功不弱的殺手,那樣的驚人的武功怎會甘心受人驅使?
此刻他才知那青衣人緣何而來的那份從容淡定,因爲那樣的霎那間生死予奪的武功,天下也只有一人會使美女總裁俏佳人。
如此不計後果,不惜一切的殺人滅口,恐怕也是爲了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他的武功,還有他的來歷。只是沒想到他竟橫空出世,還是在這般的情況下遇到他。
一時間千頭萬緒縈繞心頭,接下來更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吧?
“閣下可姓鳳?”終於他目光篤定的嘆了一聲問道。
“在下姓陳,陳懷清欲向尊駕討教一二。”青衣人冷冷的道。
“方纔那一招有鳳來儀,在下還是不會看錯的。無論閣下姓陳還是姓鳳,家母曾告誡在下,凡遇到會使浴火鳳凰武學之人需畢恭畢敬,以禮相待。倘若必須動手,哪怕是死,也要讓對方三招。”晴天慨然長嘆道。言語間卻帶着一絲淡淡的傲氣,並沒有那話語中應有謙卑與恭敬。
他並沒有以皇太子的身份,而是以普通江湖中的稱謂與他說話,也只稱母后爲家母,已是紆尊降貴。就算是上一代與他們家有多少恩仇,這些也都是最大的讓步,此刻又何須再對他自慚形愧。
“此武功已有三十年未出世,沒想到你竟然認得?”那個自稱陳懷清的青衣人眉宇間一冷,卻微微笑道。
“家母常說那是她一生無法嘗還的債,在下也時刻謹記於心。”晴天嘴角溢出一絲笑意說道。
“上一輩的債就讓上一輩來償,今日一戰,你不需讓我,常勝將軍已經傷了你,我再與你動手已經是佔了大大的便宜。”
青衣人自然明白那絲笑意中包含着怎樣得意義。那是在笑他,高手過招,半招之差便是生與死的距離,更何況是三招,如此不公平得比法,就算他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那只是皮外傷而已,還要多謝常勝將軍手下留情。”晴天笑得高深莫測,目中卻帶着一絲輕蔑,似乎在嘲諷他的手下留情。
“沒想到朝中浸淫了這麼多年,他還是不改以前的作風,以爲隨隨便便刺傷了你,就能向那個女人有所交代。倘若是我,這麼好的機會,我就纔會手下留情。”青衣人帶着冷澈不見底的目光,卻雲淡風輕的笑着說道。
“他已經變了許多,我想閣下應該知道,那三百條人命是怎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晴天冷冷的說道。
“可是他還是傻得去救那個女人,傻得爲那個女人而放過你,要知道那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青衣人淡淡的笑道,眸中卻冷光四射。
“我知道他是想在沙場之上和我一決高低,不屑於乘人之危。”晴天眸中盡斂輕蔑的笑意說道。
他的確是一個令人不得不尊敬的對手,他也確不該對他有一絲的輕蔑之意。至少現在不能有任何輕視,那個智謀、武功、兵法都被稱爲天下第一的常勝將軍。
“你放心,這次動手我也不會乘人之危,你不用讓我三招,我們公公平平的打一場。”青衣人冷然道。
“爲什麼?景星派不是從來都不插手俗世之事嗎?”晴天陡然問道。
“我並不想插手俗世之事,我只不過是想知道,到底是你手中的攬天劍技高一等,還是我的鳳棲刀更勝一籌。這也是家母的遺願。”青衣人有些黯然神傷得道。
“公子節哀,看來家母的債確實是一生也無法償還了。”晴天喟然長嘆道。
“動手吧,錯過了今天,恐怕今生就再也沒有機會和你一決高低了。”青衣人陡然間殺氣畢現,眸中精光四射,緋刀閃着的光芒宛如天地間完美如滴血的翡玉一般,直向晴天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