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七章 金戈鐵馬,踏碎江山
她知道這是慕容傾城在逼她出現,不過她也不願意呆在這個沉悶壓抑的地方,索性將雲澤城託付楊藩、寧涉,反正這個地方也再也容不下她。一人一騎,飛奔烽火連煙的疆場,也唯有那鮮血才能夠安撫這些慌亂的心。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寧涉在她走後,亦是帶領一隊兵馬,從後而至。明霜公主的死活他如何能夠不顧,幾十年來,他甘心入士,他甘心爲她手染鮮血,他甘心所做的一切,甚至他活着的唯一目的豈非就是爲了她?
密密的山林間,蒼翠的樹木鬱鬱蔥蔥,卻是一片血染的疆場,驚天動地的刀槍劍戟之聲響絕於耳,熱血如雨揮灑而落,刀光如練飄搖如電,金戈鐵馬,踏碎江山,號角嗚咽,戰鼓雷鳴,冥冥天地奏一曲拋頭顱灑熱血的慷慨悲歌。
老當益壯風驚雲,傲骨風姿風逐月,寶劍藏於匣,暗蘊鋒芒的風無涯三人將常峰團團圍住。鳳家風雲決,劍勢如風,氣勢如雲,劍意凜冷如雪,攻勢之間風捲殘雲,是除了五大頂尖家族之外的最強勢的武功,並且風無涯,風逐月更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隱有將那隱沒的玄空指替代而下的趨勢。
刀刀無情,劍劍無心,卻是三個人配合默契的將常峰圍住,不得脫身,他們今天的任務就是不論成敗,不論生死的將他困住,以便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兩個人,對付另外一個同樣驚採絕豔,身懷絕世武功的方明霜。
方明霜,碧落宮弟子,三十年前從碧落宮中一出世,便以恣意風流、灑脫磊落,不拘一格名揚天下。一手碧落宮的長生碧落劍使的出神入化,行雲流水,若不是因爲慕容恪,恐怕現在早已是那飄渺仙山,永不出世的碧落宮宮主。
但見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兩道身影,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帶着凜凜殺意,同時迅絕凌厲的向她出手,刀光潾潾,劍光閃閃。那一襲在陽光下泛着冰冷光澤的銀甲,在那密如細雨的劍光中從容遊走,眉宇間是泰山崩於前的處變不驚。
鮮血在眼前飛濺。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彷彿心有靈犀一般,手中之劍輕輕揚起,左攻右擋間,那兩道劍光彷彿幻化成無數的劍影。從四面八方將她團團圍住,竟看不出一點的漏洞,顯然是兩人經過無數次研究與配合才使出的一招絕命殺勢。
方明霜依舊保持着那從容的劍法,卻是不由的眉宇緊鎖,看來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早就做好了與他們一戰的準備,至少這一招。絕對是一起研究了很多年,才研究出來的默契與真正的殺招。
同心蠱,也許早應該想到他們身上的秘密。卻不曾想他們竟然利用這一點,用這樣的後招等着她,當真是失策。
那兩劍看似隨意,卻是將她前後、左右所有地方全部封住,不留半點空門。令她攻守之間都是必定受傷。果不其然,方明霜堪堪躲過了那逼人的劍光。卻不得不承受那慕容清影重重的一掌,那一掌卻是打在了舊疾之上。
一口鮮血噴濺而出,將方明霜生生震開兩丈之遠,直到腳下被死屍擋住,才努力穩定住身子。
胸口部位牽動着舊傷,刮骨一般的疼痛,不過如此一來,卻是有了喘息的機會,方明霜持劍而立,用盡全力壓下口中上涌鮮血,縱使歲月無情,縱使鮮血滿身,依舊是當風卓立,傲骨的絕世風華。
鐵血無情,在廝殺的戰場上的每一個人必須鐵血無情,唯有這樣他們才能夠在鮮血之中找出一條活路。他知道這一掌下去,他們之間僅剩的一點情誼也如浮雲一般風流雲散,也許早就已經結束,他們之間只剩下生死殺伐,鐵血江山。
就在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決掉擋在方明霜身前的幾個士兵,步步逼近方明霜之時,一股大氣磅礴的浩然劍氣將風驚雲、風逐月、風無涯三人生生震開,那一道身影如閃電般擋在了方明霜身前。
風驚雲、風逐月、風無涯三人被那驚濤駭浪的劍氣震退五丈,亦是一口鮮血壓制不住的從口中噴濺而出,不可思議的望着那一道身影如游龍般衝向另外一個地方,不由得深深嘆息,這就是他們風雲決與碧落宮的差距,原以爲只是一步之差,卻不曾想依舊是雲泥之別。
此時唯有方明霜自己知道,她已是強弩之末,那最致命的不是新傷,而是舊疾再犯。
多少年前,她胸口上的那一劍是他刺得,刺的她一怒之下與他共赴黃泉,卻沒想到她活下來,他卻死在了她的劍下,曾幾何時她不斷的問自己,是不是他故意這樣做的?他故意死在她的劍下,以彌補他對她的虧欠?
吞滅靈魂的疼痛襲來的那一刻,眼前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了他由遠及近的走來,又好像看到死神的腳步越走越近,卻不得不強撐着身子。
她不能倒下,就算是倒下,也不能倒在這裡,雖然作爲一個戰士,死在戰場之上是光榮的,可是隱瞞她死亡的消息,才能令渭國有喘息的機會,也纔是目前最有意義的事情。
“寧兄弟快把公主帶走,我來擋住他們。”一道碧水般的光芒雍容的綻放在她的眼前,凜凜劍氣盪開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的長劍,常峰有些焦急的說道。
陷入塵世紛擾,宛如一個孤魂般遊蕩在這世間的他爲渭國效力,豈非就是因爲他想保護冷玉兒,想爲她守住一片安寧之地,而如今安寧何在?
風驚雲、風無涯、風逐月被常峰的劍氣震得氣血翻騰,別說阻擋方明霜離開,就是阻擋一些普通的小兵都有些吃力。當然他們也時刻關注着那一個堅強的身影,雖然那個女子緊咬着牙關,強撐着一口氣,但是他們也知道方明霜和他們的情況差不多。
在他們剛剛有所行動之時,寧遠卻是將方明霜護住,殺氣凜凜的眼神冷冷的望着蠢蠢欲動的三人,帶着方明霜一路從千軍萬馬中殺了出去。
風驚雲深深一嘆,十幾年過去了,沒想到再一次見面竟然是在血染的疆場上,彼此廝殺,當真是造化弄人。
眼見着方明霜與寧遠越走越遠,常峰不再與二人糾纏,直接帶着不到五百人向更深的密林之中跑去。叢林深處,危險重重,更有不計其數的猛虎野獸,雖然不是逃命的好機會,卻是引開敵人的最佳選擇。
他知道他們一定會不捨不棄的追殺他,方明霜已經受了重傷,現在他們殺進蒼茫山的唯一阻礙便是常勝將軍,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怎能錯過如此好的機會?果不其然身後是他們二人帶領着大隊人馬的拼死追殺。
五百多人在密密的山林中分散開來,兜兜轉轉,雖然暫時出不去,但只要隱藏起來,慕容晴天他們也不能輕易找不到,如此也只爲能夠拖延住他們,以求雲澤城指派援軍,以解蒼茫山之困。
一人一騎,不眠不休,千里風塵,幾天的時間,跨越了半壁江山,再一次來到清平縣,相比於四年前的波瀾不驚,現在這個地方卻是人仰馬翻,東奔西逃。明霜公主身受重傷,常勝將軍不知所蹤,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漓楚大軍攻下蒼茫山,血洗清平縣。
一路打馬,直衝向蒼茫山勢,還未走到那血染的疆場,便是濃重的血腥味隨着冷風吹來,那應該是一幅怎樣的人間地獄?一路的鮮血,一路的追逐,一路的擔驚受怕,她終於看到了三條熟悉的身影。
清湛雍容的碧峰劍,長天如水的攬天劍,以及冷湛如月的攬月劍,在密密的叢林中橫開縱壑,鋒芒萬丈的纏鬥在一起,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再一次以最契合的方式,施展出那演練多次,並且毫無漏洞的一式,一掌打在常峰胸前。
常峰借勢向後退去,身形一閃,直接隱沒與叢林之中,慕容晴天冷冷的望着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輕輕的擡手,一支火箭握在掌心,拉弓射出,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卻是令匆匆趕來的冷玉兒心中一寒。
他這是要做什麼?當真如此狠心?那支火箭如一條火龍一般直接射入林間一棵枯藤老樹之上。轟的一聲,枯樹燃燒起來,慕容晴天輕輕揮了揮手,身後無數支同樣的火箭,如飛火流星一般射進叢林,燃起熊熊大火。
山火肆虐,縱使猛虎也是插翅難飛,他慕容晴天豈是任人戲弄?今日他不殺常勝將軍,怎麼能血洗六年前的那場恥辱?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領兵,卻被他使了毒計,全軍像是感染的瘟疫一般,一個個以淚洗面的等死,以致常勝將軍未損一兵一卒,而他卻是損失慘重的敗北歸巢,這樣的恥辱,他怎能忘記?
妖嬈而毀滅的山火倒映在那雙深沉如海的黑眸中,涼薄的脣角微微揚起,一抹極端驚豔的紅衣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拍馬直衝進肆虐的山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