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邊上的妙雲、妙璘等俱各大驚,不禁嬌呼出聲。這小十三不會什麼武功,不是去送死嗎?
此時場中各方俱在生死相搏,卻沒有一人來理會這瘋瘋顛顛的小道童。
那燕福如入無人之境,他手持利劍,東一下,西一下,劍招卻不向着人身招呼,而是在獨自舞蹈。那招式令人匪夷所思,常人莫可猜度,似是精妙無比,又似是笨拙之極。
“混沌劍法?”妙音一下子想起那天在中巖臺上燕福練功的光景。只是這小十三從未與人交手,也芳心一緊,頓時捏了一把汗。
燕福所處之地,正是天壇中心的一小塊空地,四邊俱是交手的武士,凌厲的刀劍之氣,激得他渾身如被針扎,體心的氣息流轉得越來越快,完全不能控制。
一名菊花殺手被場中的李亞子一刀逼了出來,正跌跌撞撞地退到燕福身邊。他一見這小道童手持長劍亂舞,擋住了自己退路,便轉身一劍,刺向燕福的胸前。
那知這一劍還未及身,他便覺喉頭一甜,一股血箭標了出來,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原來燕福以絕對不可能的速度,飛身而起,避開了那刺向前胸的一劍,手中長劍卻準準地刺向了對手的咽喉。
鮮血飛濺,灑了燕福一臉一身。他忽地楞了一下:“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整個人再也不能動彈。
這絕對是驚世駭俗的一劍,那領頭的菊花殺手簡直不敢相信,這陽臺觀的一個小道士居然有如此驚世駭俗的劍術。
他一聲清嘨,領着三個菊花殺手便向燕福衝了過來。四人疾如閃電地一起攻向尤自呆在當場的燕福。
“十三小心!”妙音驚懼地大叫。
眼看那四劍便要及身,燕福體內感應到了強烈的殺氣,氣息頓如螺旋般急轉起來,帶動整個身體“嗖”地飛向半空,卻又一個倒轉,頭下腳上,劍尖凌厲地指向一名殺手。“噗“地一聲,長劍穿喉而過。
“一劍封喉!”那菊花頭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傻里傻氣的小道童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個鬼魅!一轉眼間,又有兩名菊花殺手倒在他的劍下。
被訓練成死士的菊花殺手,此時竟也有一絲懼意!
那頭領一聲暴喝:“快除了這小子!”又有數名菊花殺手一起向燕福攻去。
燕福此時全無神識,混混沌沌之中,只是感覺外界壓力越大,身體內的反應便越強。待得殺氣及身,體內的氣息瞬間便被激發出來,身體頓如一條游龍,時而經天,時而下衝,手中的長劍挾着凌厲無比的氣勢,以令人絕對難以捉摸的角度,刺向敵手!
一轉眼間,又有數名菊花殺手死於劍下!
“《火龍真經》!這是《火龍真經》的武功!”不知是誰忽然狂叫道。
場中激鬥之人被這狂叫之聲震住,紛紛停下手來。
難道《火龍真經》真的出世了,難道修成《火龍真經》便真的能天下無敵?衆人俱是爲那《火龍真經》而來,這一聲狂叫,不啻一聲當頭棒喝,令纏鬥各方頭腦爲之一醒。
只見那小道童仍是呆呆地站着,腳下卻倒着一片屍體。
幾乎所有的人都矯舌不下,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那林言正與王屋三真苦鬥,渾不知身後竟然片刻之間,變生肘腋。當《火龍真經》四字傳入他的耳膜,便忽地跳出戰圈,回頭一看,大開殺戒之人,竟然便是當日自己在陽臺觀中擒住的那不懂武功的小道童!
他心中悚然一驚,難道那妙音真的能解得《火龍真經》,才使這小道童轉眼之間變成了絕世高手?難道《火龍真經》中真的有足令天地失色的絕世武功?
他心念電閃,手中的劍竟然微微顫抖。
那希夷真人趙守真與希言真人劉守常此時不約而同地看着柳默然,神情甚是古怪。趙守真忽地問道:“師妹,你教的好徒弟啊!難道陽臺觀中真的藏有《火龍真經》?”
柳默然面色鐵青,不發一言。其實她心中的震驚,完全不亞於兩位師兄。自己閉關纔不到一月,這福兒居然就成煉成絕世武功?這《火龍真經》倒底是什麼?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其實最震驚的可能是燕福自己。待得劇鬥一停,場中再無可以激發他身體內息的外力,他體內的氣息便自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剛纔混混沌沌之中,自己究竟做了什麼?這倒在腳下的屍體,難道都是自己殺的嗎?
那些屍體死狀甚慘,喉中尚有鮮血汩汩流出,一雙雙眼睛瞪得大大地,彷彿至死都不相信那神出鬼沒的劍招。
燕福忽覺頭暈目眩,胸中一陣煩悶。渾然不覺有人竟悄然逼近。忽地背後傳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他只覺心口一痛,一口鮮血噴喉而出,身子如斷線的風箏,直直飛向天邊。
“福兒!”
“十三!”
兩條身影飛了出去,一起接住了燕福那輕飄飄的身子。
柳默然和妙音同時抱着燕福,只見他面如白紙,氣若游絲,顯見傷勢極重。
柳默然忙伸出右掌,以真氣護住燕福的心脈。
那出手之人正是林言。他一心想試試那《火龍真經》的武功,便悄然移步,悄無聲息地拍出一掌。他成心要試那燕福的功力,這一掌只是試探,並未使出殺招。不料那燕福毫無反應,竟被他一掌拍飛。
他頓時又是一愣,這小子怎麼全無武功內力呢?
此時場中衆人皆已氣力衰竭,無心再戰。那菊花殺手十去其七,死傷大半。而三鎮牙軍經過一日激鬥,也已傷殘過半。天壇絕頂猶如大戰過後的沙場,到處是殘肢斷臂,**之聲不絕於耳。
忽聽那靈都觀道士劉希嶽朗聲道:“樑晉吳三鎮聽令,大唐瓊真公主有言,陽臺爲我先皇欽賜道觀,你等此番來請陽臺仙子胡妙音,本應先奏明朝廷,此舉已有越禮之嫌。陽臺觀女道士胡妙音,已被當今聖上欽點爲崇玄宮校書,不日將赴京城。你等三鎮從此便絕了念頭,再不可來陽臺騷擾!”
此語一出,那李振、陶雅心頭已然明瞭。這瓊真公主此計正是爲了解那妙音之困,當今聖上已被歧王李茂貞挾持,困在鳳翔,自身都尚且難保,哪裡還能管得了這女道士?只是這瓊真公主平日裡在朝野之中頗有影響,還是先賣她一個面子。再說此時手下已七死八傷,無力再爭這《火龍真經》,不如就此罷手,緩圖他日。當下二人分別答道:“願遵公主之命!”
只有那李亞子聞言並不答話,只是怒哼一聲,眼睛仍是直直地看着那妙音。
林言拍飛了燕福,生恐再受圍攻,正自收拾殘部,準備突然發難。此時忽聽公主有命,不由得心頭忽生一計。眼見部下死傷大半,要在王屋道士手中再搶那《火龍真經》,恐是十分困難。以那王屋三真的武功修爲,自己即便與四弟八弟三人聯手,一時間也未必能有勝算。倘若出其不意,將那瓊真公主劫持在手,便可以此要脅,說不定便能將死棋下活了。當下向着控鶴二將使了個眼神,腳下一緊,便向那瓊真公主所在的大石之上掠來。
那陽臺衆女本是護着瓊真公主,只是燕福受傷,衆人關切,便一起圍住了燕福。此時公主身前,只有那劉希嶽護着。一見林言那大魔頭出人意料地掠向公主,變生倉促,衆人俱各驚呼,王屋三真中,柳默然正在爲燕福續命療傷,那趙守真與劉守常飛身來救,卻被控鶴二將分別攔住。
眨眼之間,那林言已到公主身前,劉希嶽拼死刺出一劍,也只是擋得一擋,林言揮出一劍,已將他震開。公主手下那四個女道士一聲清叱,挺劍刺來,只聽叮噹數聲,長劍都被林言震斷。
此時林言距那瓊真公主只有咫尺之距,他一見公主玉容,不由得心頭巨震:“你……!原來是你!”頓時呆若木雞,再也下不了手去。
那公主乍見林言,也是身子一顫,玉容失色,咬牙顫聲道:“你……你還沒死!”
那林言愣得一愣,忽地回頭,仰天狂嘨一聲,撥腿便走。那控鶴神將與菊花殺手一見主公突然離去,便一聲吶喊,呼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