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澤爾·奧托維克,紫帆傭兵團的團長,想來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不過據我所知都靈人將先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和頭銜視作友好的表達方式,希望我這樣能夠讓你明白我的誠意。”
騎着馬走到號角堡城門外不遠處的一處樹蔭下,披着紫色大氅的中年人就主動屏退了身後的護衛們,一張黝黑的面孔上還帶着些許朋友般的笑容,朝着愛德華輕輕擡起頭來:“很榮幸認識您,愛德華·威特伍德爵士——儘管我們雙方應該都對這次見面不可能感到多少高興。”
“我也很高興認識您,蘭德澤爾·奧托維克團長大人。”臉上帶着一抹愜意的表情,換上了一身新罩衣的愛德華孤身一人走上前來,嘴角還有些許的玩味:“或者說……璨星城最著名的,奧托維克家族的私生子。”
蘭德澤爾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不快但是卻馬上就消失了,還頗有些自嘲的輕笑兩聲:“很多身份我們一輩子都拋棄不掉,但有時候這些令人不高興的東西也能變成驕傲的來源——比如現在的奧托維克家族,他們肯定一萬個不願意承認他們現在究竟多麼需要我這個私生子去保護他們。”
愛德華有些驚詫的翹了翹右眉,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會這麼爽快——往往也預示着這個傢伙究竟有多難纏,一個被戳中了痛處還能坦然面對,甚至將其引以爲傲的傢伙,往往也就預示着他有多強悍。
畢竟我們的真實實力,是由自己的短板來決定的——要麼把弱點掩飾的很好,要麼毫不在意的暴露出來讓敵人無從下手。儘管不願意承認,愛德華現在還做不到第二點,他只能竭力的將自己最強大的一面展現出來。
“看來我們已經達成最起碼的誠意了,愛德華·威特伍德爵士。”看到愛德華臉上閃過的一抹驚詫,蘭德澤爾倒沒有如何洋洋自得,面帶微笑的攤了攤手:“我是來談判的——就如你現在所看到的,爲了展現我的誠意甚至沒有帶一名護衛。”
“我現在手無寸鐵,還孤身站在您這麼劍術高強的騎士面前,要承擔的風險您也是知道的——如果您要是打算殺死我的話,就算我身後那羣弟兄們再怎麼樣也阻止不了您。”
“是嗎?不過在我看來您更像是在威脅。”愛德華同樣微笑着搖了搖頭:“您是想要告訴我,如果我膽敢對您動手,那數千大軍就是一羣沒有人能夠阻止的野獸,瞬間就能將孤立無援的號角堡化作一片廢墟,我們所有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您當然也可以這麼理解——我是紫帆傭兵團的團長,如果我死了那麼第一個爲我復仇的軍官或者掌旗官就是下一任團長,這是紫帆傭兵團數代以來的規矩。”
“但是我可不打算死在這裡,而且已經很有誠意的來和您談判了。”蘭德澤爾沉聲說道:“我對您展現了足夠的誠意,並且施以敵人的尊重,因爲您擔當的起。”
“在過去的幾天之內,您和您麾下的那些勇敢的戰士們全力抵抗了我們的進攻,作爲敵人我非常欣賞如此英勇的品質和高尚的勇氣。你們打的很頑強,我們的兩個精銳的百人隊甚至都被你們搶走了軍旗,百夫長陣亡在了城牆上,實話實說這對我軍的士氣曾經造成過相當大的打擊。”
“但是你我都清楚,你們是守不住這座城堡的——沒錯,你們的物資充裕,之前那艘被我放跑的都靈戰艦一定爲你們帶去了極其充足的戰備;但是士兵呢,你手底下還有多少人,一百個還是兩百個?”
“過去的幾天你們確實是戰果輝煌,但是那些點兒損失我們還經受得起,不過是刮破點兒皮肉,而你們就不一定了。”蘭德澤爾嘴角微微翹起,指了指遠處已經快被血水浸紅的城堡:“或許下一次你們依然能打退我們的進攻,但是那有什麼意義?”
“你堅守於此,是爲了阻止我前去救援璨星城的奧托維克家族,而我對拯救這個曾經將我像豬狗一樣驅使的家族沒有半點兒好感,也不打算過問他們的死活。”這個奧托維克家族的私生子毫不掩飾那份厭惡:“同樣,我沒有任何與都靈爲敵的想法。”
“我可以讓你們從號角堡撤離,你可以帶上連帶傷兵以內所有還活着的部下,紫帆傭兵團將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傷害你們——但是作爲代價你也需要將我們的誠意轉達給你們的統帥,讓他們知道紫帆傭兵團希望可以進行一次友好的談判。”
“奪下號角堡對我而言只是時間問題,但是我並沒有和都靈王國爲敵的打算,我們雙方完全可以聯合起來——我知道這場戰爭是怎麼回事,或許你不清楚,但是你們所說的正義戰爭完全就是一場赤裸裸的陰謀,不過是爲了炫耀武力,然後從多米尼克掠奪錢財。”
“這世上難道還有第二種戰爭嗎?”愛德華冷冷的反問道。
“……是啊,戰爭就是這麼一件東西。”沉默了一會兒,蘭德澤爾贊同的笑了笑:“但是如果能夠換一種不用犧牲的方式,難道不會是更好的選擇嗎?”
“你想得到璨星城?”
“我也是奧托維克家族的一員,成爲璨星城的統治者是我天生的權力——哪怕是私生子,更何況我手裡擁有一支強悍而且對我忠心耿耿的軍隊,憑什麼不去爭取呢?難道就因爲我不是巫師,不會變戲法嗎?”
“更何況對於你們都靈人而言,有我幫忙的話你們在多米尼克的勢力也能更穩固——畢竟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多米尼克人,也是奧托維克家族的成員,哪怕我推翻了現在的奧托維克家族成爲璨星城的統治者,也不過是家族內的變動而已,人民是不會有什麼牴觸情緒的。”
“我已經對您所說的全部都是實話,而我想沒有比這樣更能展示我的誠意了。”蘭德澤爾微笑着說道:“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放你們離開並且還可以繼續下一步的合作;如果不答應,我就將號角堡斬盡殺絕,然後沿途劫掠都靈王國所有的補寄貨船,你們的‘遠征軍’就會變成一支‘孤軍’,要麼被徹底擊潰,要麼就只能從多米尼克撤退,這場戰爭將會變成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誰也無法從中獲利!”
“現在告訴我您的決定吧,愛德華·威特伍德。你現在的決定將會改變成千上萬的命運。”說完,蘭德澤爾期待的等候着他說出那句話,留下一道疤痕的眼睛裡帶着些許的瞭然,彷彿已經知道了最後的結果一樣。
………………看着那個黑髮的聖樹騎士離開的背影,蘭德澤爾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詫異和困惑——這個叫愛德華·威特伍德的年輕人,居然拒絕了自己如此慷慨的條件,他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勇氣和決心,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
這麼一清二楚的條件,換成是任何人都知道應該選擇哪一個。蘭德澤爾反而有了些許的欣賞——能夠阻擋紫帆傭兵團這麼多天的傢伙,怎麼可能是什麼普通人?
或者說,就真的像自己傳令官說的那樣,這傢伙真的是什麼“魔鬼”和“瘋子”,還是說……是個貨真價實的怪物?
“告訴掌旗官,擂起戰鼓。”騎在戰馬上的蘭德澤爾遙遙的望向遠處吹響了號角的城堡,面色冰冷:“既然他們尋死,我們也沒有阻攔的必要。”
“給我把號角堡燒成灰燼,將那羣狂妄的都靈渣滓斬盡殺絕!”